我看着那个满脸挂着谄媚微笑的男人,心道现在的生意当真是难做,这些个丧事乐队都直接到医院来拉生意了,估计是他们是见着愁眉苦脸的就怀疑人家家里有人离世,然后就散名片。
就像我做孕检时,那些做宝宝摄像生意的、卖奶粉的商家也直接派人堵在妇产科硬给你塞名片。
我没好气的扔了名片,走向停车场,一个蓬头垛面的男人正在忙碌着往所有车的雨夹上塞广告单,他此刻正在往我的宝马车上塞广告单。
放好后,他一转身,我看到他的脸,呆住了,他也呆住了。
我们四目相对,足足凝视了五分钟没有说话,他眼神很复杂,有质问、愤怒、不解、伤心、绝望,我有点无法面对他的眼神,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
人生很奇妙,你想再次遇见的人,往往踏破铁鞋也找不到;而你不想碰到的人,躲在天涯海角还是能偶遇上。
眼前这个有些憔悴的男人竟然是长毛!我的前男友长毛!我万万没想到会在星海这个百万人的大都市里再遇见他!那是多么小的的概率啊!可上天就是这么的捉弄人!
看来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和长毛是一个乐队的,长发此刻肯定也是在往人车上塞他们的业务广告单。
长毛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瞎子也能看得出我的装扮今非昔比,他冷笑着大叫:“红霞,你他妈的现在成阔太太了呀!吃的好吧?都胖成这样了?老子有哪点对不起你的?挣十块钱我用一块,你用九块,吃什么好的都是让你先吃,我自己不舍得吃,你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跑了?你这个贱人,对得起我吗?”
我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对我确实不错。我不告而别的抛下他,此时再偶遇他,确实是有点内疚不安。
我只是一个现实的爱慕虚荣的女子,并不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子。
“借我点钱成吗?”
我拉开小坤包,将里面的钱胡乱的全部抓给了他:“全给你,你放过我,我现在有我的生活。”
“等会再走,陪我抽根烟。”他贪婪的接过钱,眼睛放光。
因为对他内疚,我没有掉头就走,我决定陪他聊一会。
我了解到,在我走了后,长毛也在小镇呆不下去了,便拉着他们乐队来到离小镇最近也是国内最大的都市星海市来讨生活了。
他并不知道我在星海,只是小城的人们讨生活都知道要去一线城市罢了。
在大都市做白活跟小镇是不一样的,虽然收入好很多,但竞争要激烈的多,大城市里一般都是殡仪馆直接就给人配了吹拉弹唱的乐队。以致他们这帮农村来的草台班子乐队长期没有活计干,他们之间便有人想到要抢在殡仪馆前头,直接堵在医院门口拉生意。
这个想法的确极有创意,反正碰见愁眉苦脸的人就上去散传单,一百个人里面总能拉到一个客户。大不了给人骂一顿,骂一顿又不少块肉,总比生存不下去好。
我当然没敢告诉他我嫁了个有钱人,我怕他阴魂不散的缠着我,问我借钱。钱其实不是问题,我最担心的是怕曹国庆知道我的过去。于是我告诉他我身上的衣物其实都是地摊货。
他瞅着我手上抓的宝马车钥匙皮笑肉不笑,我当时很慌乱,来不及藏钥匙,只得解释道:“这车是我男人单位的,不是我的,我男人没什么钱。”
“打开车门,进去坐着聊。”他以命令式的口吻道。
我稀里糊涂的就打开了车门,大概是我觉得这个建议挺好,因为我也不想被熟人看到富商曹国庆的太太和一个脏兮兮的农民工在停车场交谈。我的身份已经不是以前无所顾忌的女吊丝了,当然得注意点影响。
结果一进车,他立马就扑倒了我,在我脸上胡乱吻着:“宝贝,我想死你了,我几年都没有碰过女人了。”
“我刚做的清宫手术,你不能这样!”我大声阻止着,顿时意识到进车是个愚蠢的错误。当时只想着不要被别人看到,万万没想到现在是引狼入室。
他完全不听,如狼似虎的压了上来,我刚做的手术,身体非常虚弱,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完全挣脱不了。
结果他强行占有了我,我又大出血了一次,高档真皮座椅上全是血,我痛的撕心裂肺。
医生嘱咐过,手术完至少半年不能行房事,结果手术完半小时我就行了房事。
会有什么后果?
本来我能顺利生产的几率差不多是千分之一这么渺茫,被他这一折腾,估计得成亿分之一了。
无所谓了,破罐子破摔吧,我像是个眼眶里塞了一团雪的木偶,除了麻木的从眼眶里大颗流泪,什么表情和动作也不会了。
他看着血,没有心疼,没有同情,有的只是狞笑,冷笑。
我看得出来,他对我已经由爱转恨,恨我恨的入骨,曾经的爱、怜惜都已不在了。我伤害过他,现在轮到他伤害我了
我流着泪道:“长毛,欠你的我都还你了。请你从此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再找我我就报警了!”
“只要你再给我十……十……十万块钱,我不会再找你了,我马上不做乐队了,我找到挣钱的营生了。”他满意的抽着事后烟,那是四元一包的低档香烟,呛的我立即开了车窗。
十万块对现在的我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但对落魄的他而言,却是个天文数字,所以他是很忐忑结结巴巴的说出这个数值,深怕我拒绝。
现在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可这种感情是念着旧情还是愧疚我不得而知。但当年如果他不是穷,我绝不会走这点我是可以肯定的,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曾同居过那么久。于是我忍不住问道:“你准备干什么?”
“如果我有钱了,你还会回来我身边的是吧?”长毛没回答我的问题,转而问了我一个问题。
怎么可能,开什么天大玩笑,你再有钱能比曹国庆有钱吗?就你那能力,就你那水平,就你那怂样,能发什么大财?覆水难收不懂吗?
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那怎么可能?我都结婚了,你知道我又不是朝三暮四随便的女人。今天车上这种情况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来纠缠我,莫怪我报警。你今天这行为算是弓虽.女干知道吗?我不想跟你计较了。我会给你十万块钱,当是对你的补偿,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钱我会汇给你,咱们不必再见面了。”
依我的性格,如果他不是长毛,我怎么可能不计较,就算不去告官,也会找人将他打个半死。
但遇到他,我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实在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我还得继续骗老曹下去呢。
“你当初不就是嫌我没钱吗,连夜跑了,你知道我像个疯子一样全城找你吗?等我有钱了,你为什么不可以离婚?”长毛用力的抱紧我。
我只得用缓兵之计拖着他:“我男人快下班了,我得赶紧回家了,以后再说。”
“名片上有我的手机号码,记得打给我,我记住了你的车牌号,不要以为不给钱你能躲得掉我。”他递过一张名片,下了车。
车开出去很远,还能从后视镜看到他站在原地,冲我车影冷笑,也不知他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回到家后,我洗了个冷水澡,想浇醒自己乱麻一样的脑袋。
曹国庆那儿怎么应付,孩子丢了,他下次回来,我是垫个枕头装继续怀孕缓兵之计还是直接坦白?、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长毛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他就像颗定时炸弹,随时能摧毁我的一切。
我仔细想了一会,我觉得我能在这个城市立足,完全是靠老曹。如果我说出一切真相,依老曹唯我独尊的脾气,是绝不可能容忍我那么欺骗他的。
我只有继续瞒下去,骗下去。
然而现在有了长毛,这种欺骗的难度会更大。我不确定长毛会不会在哪天突然的出现在我和老曹面前,告诉老曹一切……
那时的我还年轻,稚嫩,胆小,如果换成现在,早就直接找个杀手解决长毛了,有钱什么事办不成?
我第二天就将十万块汇给了长毛,用公用电话打他电话问他是否收到钱时,他非要问我手机号码,我说我们关系已经了结了,你问我手机号码干什么。他纠缠不休,说不会再勒索我,只是有时想听听我声音。
我当然不会信他这一套,可是拗不过他,推辞说先挂电话容我考虑一会儿。
后来,我跑去买了个新手机,弄了个新号码给他,并表示,我有家庭的人,不会立即接你电话,当看到有你来电,我会在合适时机给你回电话。
好在长毛也遵守承诺,足足有二十多天销声匿迹。我宽慰自己,他应该是离开这座城市不会再找我了,到时我换个车牌号,就能摆脱过去的一切阴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