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孔大伟嘴里轻轻地哼了声,作了个模仿后座力的手势。把手里乌黑发亮的东西收回来,凑到眼前,爱不释手。
他看见手柄上刻着五角星,曾经听人说过,这是军用手枪,比警用的威力更大,捣鼓了一番,按下一个凸起的按钮,滋啦一声,手柄那儿,一个长方的铁梭子滑落下来,拿手接住一看,里头满满的铜光亮亮的铁花生米一字排开,整整齐齐。
“他娘的!有了这玩意,看村里谁还敢惹老子!”
孔大伟心里一阵得意。把弹夹插回枪里。拿麻布又插了插。
那天晚上,刚刚把半路窜出来的毛头小子制服,就让罗文罗明俩跟了来,还好孔大伟他脑瓜机灵,趁机撒腿溜进了旁边的麻地里,黑灯瞎火的,想追也追不着。
只不过,外头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孔大伟钻进麻地里并没有回村,没跑多远就来了个回马枪,悄悄地趴在密不透风的麻丛里,借着月色在一旁好奇地注视着田里发生的一切。
他本以为林学涛几个死定了,可没想到被自己轻易制服的那小子居然这么有种,敢给凤丫头挡子弹!难怪跟自己打架的时候那么拼命。
罗明手里枪响时候,麻地里的孔大伟也吓得魂飞魄散,几乎尿了裤子。想跑,脚下却僵了,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弄出点动静让他给逮回去……
直到看到见强子带着人过来,双方交换人质。罗明手里的枪飞脱手的两秒后,孔大伟就听见身旁不远处的一声闷响,他就知道,枪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了。他思索再三,最终蹑手蹑脚地摸索了过去,抓到了冰冷的铁疙瘩,来不及细看,就揣怀里撒腿跑了。
他对林学涛的小老婆动了手,扒了她的裤子,他知道,林学涛迟早得查到他头上,反正自个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林学涛要寻他晦气,不如干脆先有备无患!再说了,一柄手枪,对满脑子想在村里称王称霸的孔大伟来说,实在是个抵挡不住的诱惑……
直到过了两天,县里刑警队在麻地里一遍一遍地找枪时,孔大伟才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他吓得心神不宁,赶紧把枪从自己的土菜馆转移到孔家老宅,藏在野鸡笼子里。趁着没人的时候才敢拿出来把玩一番……由于心虚,一连好几天都没怎么敢在村里人前现身,尤其是林学涛,隔老远就回避了开来。
现在,他发现手里这玩意比自己想象中还好使,子弹也充足,那可是干大事儿的好家伙,这玩意儿的到手,想来该是他孔家时来运转,他孔大伟执掌一村的预兆了……
孔大伟正站在天井里想入非非间,忽然宅子前头大门上一阵擂鼓般的轰响把他从白日梦中给惊醒了。
“孔大伟!你给我滚出来!别藏了!我知道你在里头,寻了你好几天了!”
“这……不是山杏么?她咋来了?还叫这么大的阵……”
孔大伟心里直犯嘀咕,不容多想,赶紧几下叠起麻布包,重新把枪藏回土笼子里。这才急
火火地往前跑。
“姓孔的!你别以为学王八缩着脑袋就行了!再不给我现身,姑奶奶我一把火烧了你家!”
外头,山杏的语气是越来越横,吼声越来越大了。
吱呀一声,气定神闲的孔大伟慢慢打开了大门。
“哟!我的大村长,今儿吃枪药啦?咋这么大火气!这是来讨风流债的么……嘿……”
孔大伟还有一个嘿字没出口,猛然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个饿虎扑食,说时迟那时快,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给人揪倒在地,身子一沉,再看时,已经给人骑坐在身上,上半身让人揪着衣领提离了地面。
孔大伟吓得一脸茫然,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让一个寡妇婆娘骑在身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胡山杏!你疯啦!”
孔大伟嚎叫起来。
“我没疯!孔大伟,你干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山杏不依不饶,凶狠之极。都说山杏小寡妇性子烈,可今天,彻底算是成了火药桶,那架势压根就是要吃人!
给山杏这么一通又是砸门又是怒骂的,惊动了周遭邻里,就连过路的村民也都停下步子,扛着锄头铁锹围拢过来看热闹。眼瞅着山杏一个婆娘骑在孔大伟身上,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直撇嘴。
“我……我干啥了?我老老实实做生意……”
孔大伟心里发虚,舌头就有些不太灵活了,瞅了瞅四周围得越来越多的人群,心里又羞又气。
“还不老实!还不老实!”
山杏抓着孔大伟衣领子,往地上一字一句地磕,磕得孔大伟脑袋咣咣作响。
孔大伟彻底给激怒了,挥着手臂把山杏给掀了下来,却不料自己还没还手,山杏就又扑了下上来,红着眼,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样子。
“胡山杏!你这个泼妇!你……你可别没凭没据的栽赃人!”孔大伟一边围着禾场跑一边回头吼。
“我呸!你是人么!牲口哩!畜生!”山杏这会儿已经夺过了村民手里的一把锄头,举在头顶上就朝孔大伟追,那锄头刚刚磨过,锋口白亮亮的,这一锄下去,非得刨下半斤肉来不可。
周围人实在看不过意,就赶紧来拉山杏:“村长,大伟到底做了啥亏心事儿!你说清楚呀,犯得着动这么大怒!”
“他……”山杏指着孔大伟,气得满脸通红,刚准备说啥,忽然瞅了瞅四周众多村民,有些犹豫。
“孔大伟,我都嫌说出来脏了嘴哩!你自己说!要不要把你那天晚上在赵庄田里干的好事公开出来!”
孔大伟心里咯噔一声,一下慌了神,到底捉摸不透。
“难道山杏这小娘们知道我拿了枪?不可能吧?从头到尾我可是捂得严严实实哩!”
可孔大伟到底也不敢肯定,一听山杏要公诸于从,立马抢过话头,冲她嚷嚷:“你最好想清楚了!你有凭据吗?没凭没据我告你诬陷!”
山杏气得满脸
涨得通红,怒不可遏,抡起锄头就又朝孔大伟扑了过来。
“凭据,凭据是吧?姑奶奶我先刨了你那玩意,就有凭据了!我让你趁人之危,你个下流胚子!”说罢,冲开人群,朝着孔大伟就是一顿挥舞锄头。
“救命啊!杀人啦!村长杀人啦!”
孔大伟给山杏吓得狂奔,后头山杏手里锄头连连落下,直挖得禾场里土屑横飞,坑坑洼洼,还在紧追不舍。
“山杏婶!”
忽然,禾场外头响起一起尖利清脆的呼喊声。把山杏一下给愣住了。扭头望去,人群被三下两下扒开,一脸悲痛的金凤出现在眼前,紧跟着,她的身边出现另外两人,一个强子,一个林学涛。
林学涛跟强了两人看见眼前一幕,都是彻底震惊了!
“山杏,你这是在干啥!”
林学涛大步过去,夺过山杏手里的锄头,怎么也想不通,山杏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残暴了。
当着四周众多人群的面,山杏显然有些犹豫。对于金凤这样的年轻闺女,贞洁名誉极为重要,她不想毁了金凤,又不甘心放过孔大伟这个无赖,思来想去,大步朝金凤走,一把拉起她手,就往孔大伟跟前拖:“金凤,你瞧瞧,好好瞧瞧,那天晚上是不是这个人!”
金凤低下头去,嘤嘤抽泣起来,脸上显出极是难为之色。
一瞬间,站在一旁的林学涛陡然明白了什么。想起那天晚上看到衣衫敞开的金凤时,腿间那道殷红的血迹,林学涛的心底里,一股愤怒的火焰越涨越高。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罪魁祸首,会是村里这个最无赖最奸滑的地痞。
林学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大步朝瘫坐地上喘气的孔大伟奔去。
孔大伟开始还不明所以,冲着林学涛直嚷:“乡长,你来了就好!赶紧劝劝胡山杏……别……乡长……不是我!我没干真没……”忽然看到林学涛眼里闪过一道锋利的凶光,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气,两腿下意识地在地上往前挪去,边挪边伸手阻拦林学涛。
走到跟前,林学涛正要动手,忽然被人伸胳膊拦住了。
“涛子!你是乡长!别动手,我来!”
山杏冷冷地盯着地上的孔大伟,开始一圈一圈地挽袖子。
孔大伟彻底蔫了,哭丧着脸直嚎:“我没有,我真没有有啊!”
啪!
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嘴巴抽得孔大伟鼻子眼睛都粘在了一起。
“我……我没来得及……”
啪!
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孔大伟心头火起,可林学涛就在旁边坐镇,他哪里敢造次,只得转身就爬,没爬两步,山杏抬腿朝他那儿就是一下,孔大伟嗷嗷叫了几声,双手紧捂伤处,身子蜷成了一团。
满禾场的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辛庄自打建村以来,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暴虐的村长,而且,还是个女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