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普瞥了林学涛一眼,嘴努了努宅子旁边的新厂房。
“那新厂房占的地,可不算你林家的地基呢!那几台机器往那儿一摆,都占了快有三四间屋子的面积了。”
林学涛急忙想要争辩,可张了张嘴,却又实在说不出个什么道道来。
要论讲这些个政策和村里的事的道道,他林学涛哪里是土皇帝一样的村长刘惠普的对手呢!
林学涛心里明白,刘惠普存心要找他的茬,那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辩。
看着林学涛一时不吭声,刘惠普乜了一眼对方,笑得更阴险了。嘴里又说:“除了租金,镇子里还有文件也说明了,开食品加工厂,得有卫生执照,营业许可证,乡镇企业证明……”
刘惠普在林学涛面前一根根掰着手指头,大模大样地数着。只数得林学涛心里怒火一阵阵腾腾往上窜。
这可真是刚刚送走了小鬼,大鬼又找上了门。
后面的话,林学涛已经没有心思听进去了。刘惠普罗里八索地扯了一大通,从国际形势到村里的发展前景……官腔打得可是响亮得很,可在林学涛听来,却是跟狗剩那帮痞子毫无二致。
林学涛面无表情地听着,林国庆也是在一旁不吭声,偶尔刘惠普问他一句,来来去去就一个态度:儿子自己的事儿,他自己处理。
刘惠普坐在长凳上自顾地说着,林学涛娘倒是个老实人,偶尔也附和着点点头,嗯一声,毕竟是客,免得村长人家脸上太无光了。
林学涛跟强子随便吃了几口饭,敷衍了刘惠普两句,就又开着拖拉机出去了。一时半会儿,自己也没个法子,心情烦闷之极,他决定出去透透气。两人收了几筐桃子,把车开到树荫下休息。
“涛子!刘惠普这老东西看咱挣了点儿,也想来捡点现成的哩!什么他妈的镇里的文件,这证那证的,我看,都是这老东西的借口,就两字:要钱。”
强子靠在拖拉机上,嘴里狠狠地淬了一口,愤愤不平地骂。
林学涛只顾自己思索着,默不作声。
“涛子!依我看,他不仁,咱也不义,咱就将那晚上在后山看到的事儿给抖露出来,让他在全村人面前好好出出相,看这老色鬼还能神气!”
“强子!别说了!”
林学涛低吼一声,打断了强子。
“你糊涂了,抖露个啥呀!这事儿就咱俩看见,没有证据,一个弄不好,刘惠普非得反咬咱一口不可!”林学涛冷静地教训强子。
强子挠挠脑袋,撇撇嘴,想想林学涛说的确实有道理。刘惠普刚刚找他们厂子里要收钱,自己就抖这事儿出来,外人听了肯定以为他俩是编了事儿来造谣呢。
“妈的!就是不知道那天晚上让刘惠普趴身上干的那骚娘们儿是谁,要是她能站出来…
…”
强子这句话说到最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打住了,拿眼睛往林学涛脸上梭来梭去。
“要么……强子,咱去套套山杏的话,看看是不是她……”
强子凑上前来,悄声地在林学涛耳边说。
“强子!”
可刚开口,就被林学涛猛地喝斥了一声,直吓得强子几乎跳了起来。
林学涛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缓和了声音,补充了一句:“那天那人不是山杏,别瞎猜了!”
“不是山杏?你……你咋知道的?你问过她了?”
强子皱着眉头,一脸困惑地问。
林学涛却也不答他。径直就往拖拉机上走去。
强子在后面追上来,嘴里还在嘀咕:“你啥时候问的她?我咋不知道哩?喂,涛子,这话你是咋好意思问出口的?”
林学涛根本不想再说什么。强子提进山杏的事儿,让他心里隐隐一动,心中的苦闷无处倾诉,连个合适说道的人也没有,或许只有那个从小视为自己梦中情人的山杏,才是唯一的知己。
“今天不收了,回去!”
林学涛坐到拖拉机上,简短地扔了一句。
强子摇摇头,耷拉着脑袋,跑到拖拉机头前去摇把手……
两人一路谁也没说话,离家还有几里地的时候,林学涛让强子停了下来,说自己不想回去再看到刘惠普那张嘴脸,让强子把桃子运回去,自己出去走走。就从车上下来了。
强子的拖拉机开走后,林学涛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村头转悠起来。这会儿,已经到了傍晚,稀稀落落的几家农户的瓦房上,已经开始袅袅地冒起做晚饭的炊烟。
林学涛脚下的步子踱着踱着,不知不觉间,就在一个三间的红砖瓦房前停了下来。抬起头往里面望,三间大房,似乎从来都是只有一间半掩半开着,长年都是如此。
他这时才记起,山杏原来在家。
自从厂子里多了几名人手后,工人们的负担也减轻了不少,现在,一个星期还能有一两天可以回家休息。这两天就正好轮到山杏。
林学涛的脚步就不自觉地往门口挪去,走了半路,又停了下来,有些犹犹豫豫的。
可就在这时,里屋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从门槛迈了出来,一眼看到林学涛。
“涛子!来了咋不进来呢?”
山杏和气地喊他。
“嫂子,我……”
林学涛一脸的浴言又止,又想转身回去。山杏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拉着林学涛往屋里走。
进了门,林学涛环顾了一圈,山杏把房间依旧收拾得整整洁洁的,一边的梳妆台上摆着灌了水的玻璃瓶子,里头插着一束刚刚从山上采摘下的野花,把个屋子里充满了淡淡的清香。
林学涛的周身感到了一丝丝的轻松,又有些许的温馨。
“今天这是咋拉,瞧你,垂头丧气的!有啥事儿,跟嫂子说说……”
山杏的声音在林学涛的背后响起,一句话还没落音,林学涛已经转过身,不由分说,一头扑进了山杏怀里,把脸埋进她软软的胸里头。
山杏一愣,很快就弯过胳膊,轻轻抱住了林学涛的脖子,闭起眼睛,任由林学涛那张火热的嘴在自己胸前来回拱着,两人久旱逢雨般地缠绵起来。
林学涛一时兴起,抱起山杏就往那张大床边挪。山杏在他怀里轻轻捶打着他胸,嘴里娇嗔地埋怨:“急色鬼!门还没关哩!”
“不用!山杏,你家的门不能关哩!要是关了,人家才会怀疑哩!”
“小滑头……”
山杏在林学涛的怀里吃吃地笑着。两人就滚到了那张铺得平平展展的大床上。
两人在山杏家的那张大床上温存过后,林学涛躺在山杏的怀里,把村长找上门来的烦恼事儿朝她倾诉了个遍。
山杏听了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抚摸着林学涛的脑袋,劝慰他说:“涛子,你虽然是咱辛庄的人,可受的是城里的教育,乡下人就是这号风气,你呀,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刘惠普不就是眼红咱们挣了点钱么,你多给人家拉拉关系,请个客吃个饭啥的,糊弄糊弄过去也就算了。”
林学涛听,心里仍然是气不过,说:“山杏,我不想巴结刘惠普那种人哩!他算个啥东西啊!就是咱村的老痞子,跟狗剩他们一个德性!”
“谁说不是呢!涛子,可眼下你不是还没有成大气候么,暂时先忍忍吧,等你今后飞黄腾达了,搬到了城里,成了体面人,那就是刘惠普巴结你的时候了哩!”
山杏温柔地在林学涛的耳旁开导他,一时林学涛也不知再说什么好。山杏在林学涛的眼中,像来是个刚烈性子的女人,连她也懂得忍辱负重,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肩膀上还担负着厂子,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
想到这儿,林学涛心里不禁生起一丝隐隐的羞愧感。如果说秦岚是他身边可以为他出谋划策的军师,那么山杏无疑就是给他以心灵慰藉和温暖的知己了。听了山杏的话,林学涛仔细想想,其实自己遇到的那些烦恼事儿,通通都根本不算什么。不觉间,心里的烦闷也得到了舒展,望着山杏的目光,就更加温暖起来,里头透着丝丝的感动。
“山杏,你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城里女人哩!跟乡下那些女人们都不一样!只可惜了生在咱这穷乡僻壤的辛庄。”
林学涛望着山杏圆润的脸蛋儿,动情地说。
山杏的目光轻轻地垂了下去,她知道,林学涛的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对她的褒奖。
“等我发达了,我就把你接进城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