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就噗嗤一声笑了,捶了林学涛一下,嘴里说:“傻小子!你把我接到城里去,那妮子咋办?你们俩才是一对儿呢!”
林学涛被山杏这句话给问到了,一时无言以对,自己也意识到,这样的想法似乎太过天直和遥远。扭头重又躺倒下去。嘴里小声地嘀咕着:“刘惠普这个老色鬼,他哪儿有资格当村长!好几年下来,对村里啥贡献也没有,就知道吃拿卡要,乱搞女人哩!我要是村长就好了,一定带领村子里的乡亲们干大事,发大财。让咱辛庄的人,也过上城里人的日子!”
山杏听了,笑着哄他:“涛子,你有这个志气,那是好事呀!改明儿村子里头竞选,你也去争村长!可是,辛庄谁不知道,他们刘家人丁最旺,势力最大,你一个毛头小子,争得过刘惠普么!”
林学涛一听来了劲,翻过身来就高声说:“年轻轻咋啦?刘家人多势众又咋啦?当村长要的是能力,他刘惠普总不能占茅坑不拉屎吧,山杏,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呀,还真想去竞选村长!”
山杏见林学涛变得一本正经的样子,朝他白了一眼,“瞧瞧你那认真劲儿!知识分子的脾气又来了吧!好啦好啦,我的林大村长,你也该下床了,天都快黑了,再也不回去,你娘要拿扫帚来了!”
山杏说着,指了指窗口外边。
林学涛猛然一愣,一骨碌坐起来,看看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这才想起,自己跟山杏一温存起来就忘了时间,这会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家里人肯定得着急了。
连忙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匆匆告别山杏,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还在扣着衬衫的扣子。
经过大脚家禾场前面时,林学涛特意绕了一段路,这会儿,他可生怕给大脚撞上哩!她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嘴也跟强子一样大。
林学涛一路急奔,跑回了家里。
屋里亮着灯,爹娘早已经吃过了晚饭,林学涛娘站在门口台阶上,望禾场边张望着,看到林学涛的影子终于出现,心里头一块石头落了地,紧张的神色也缓和下来。
“小涛,你可算回来啦!去哪儿了?看你把娘急得!”
林学涛摇摇头,“就是随便走走。”
“中午村长来家里的事儿,娘就知道你心里头堵得慌,强子先前回来的时候,一问他,他说你要去散散心,问他去了哪儿他也说不知道,还生怕你一时意气,干出啥冲动事儿来……”
林学涛一边迈进门槛,一边说:“放心吧娘!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学生娃了。”
林学涛进厨房掀开锅盖,自己把留下的饭菜端了出来,肚子这会儿早就饿了,赶紧拿出碗筷盛了一碗就往嘴里扒。
自从自己开厂到处跑销路、收货以来,家里给他单独留出饭菜就成了习惯。
林学涛在桌子旁坐下,林学涛娘也跟着坐在旁边,安慰他说:“小涛,村长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娘都给你打点好了,厂房占地,租金啥的都解决了,以后你还安心办你的厂子。”
林学涛一听,愣住了,手里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打点好了?娘,你这啥意思?”
“村长走的时候,我给塞了两条烟,又送了个红包,说了些好话,村长人家也当场表态,老刘家跟老林家也是辛庄的老街坊了,这事儿他给担下了。你爹那老顽固开始也是不乐意哩,最后好歹还是……”
林学涛
娘还没说完,林学涛啪地一声把手里的大瓷碗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嘴里包着一嘴饭,气鼓鼓的。
林学涛娘被他这样子给震住了,脸上刚才还兴奋的神色瞬间就黯淡了下去,知道儿子心里头很窝火,一时也再没说下去。
母子俩就坐在桌子前这么沉默着,过了好半天,林学涛娘拉拉他,嘴里小声地劝他:“涛子,娘知道你不乐意给刘惠普送礼,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村子里头的大红公章可掌握在他手里哩!这东西,权力大着,咱民不跟官斗,听娘的话,算了啊,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林学涛听在耳朵里,心里不是滋味,没有想到娘跟山杏的看法是如此惊人的一致,或者更确切地说,所有的辛庄的妇女们,骨子里都是这么息事宁人的态度。相反,在这一点上,自己竟然与一直矛盾的父亲,却是出奇的一致。
他还能说什么呢?送点钱和东西,把村长给打发走,自己继续开自己的工厂,已经是最实惠最划算的处理方法了,身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农民后代,他要在村子里把厂办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林学涛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为自己刚才在娘面前的情绪失控而懊悔。站起身来,就朝自己房间走去。
“涛子,你就不吃啦?一碗饭都没吃完哩!”
娘在身后喊他。
“不吃了,没胃口。”
林学涛轻轻地回了句,就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木门。
自从请了两名新老师来学校教书后,秦岚一直计划的分班教课的计划,终于得到了实现。现在,孩子们按照年龄大小,上学年头,开始也分了几个年纪。而且,有了男老师,孩子们也可以上体育课了。
林学涛花钱从县城买了一些球类和体育用具,崭新的往操场上一放,孩子们就乐开了花。
秦岚来辛庄已经一年了,跟村民和村里的孩子们已经建立了感情,虽然来了两名同事帮她分担教学任务,可她自己倒有些不放心,高年纪孩子们的课程,一直是自己亲自教的。低年级和中年级的,交给了罗月和张磊。
分班上课后,林学涛又请村里的男人们把教室扩充了一间,又把原来存放杂物的地方腾了出来,这样就总算凑齐了三个年级学生的教室。
学生们开始受到更精细全面的教育,成绩也提高了很多。不过,与之对应的是,秦岚他们的备课需要更细了,特别是分班教育刚开始,几个老师都是年轻人,谈不上特别丰富的教学经验,一切都在摸索的过程中。很快,三名老师就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林学涛家里的罐头厂在经历了狗剩和村长的风波之后,总算消停了下来,租金和厂房占地的事儿解除之后,林学涛的厂子似乎在村里人眼里一下子完全光明正大起来,林学涛又招到了两名女工,现在,厂里那头人手充足。因此,林学涛把生产任务交给了妮子和强子他们,自己决定回学校抓抓教育,尽尽自己校长的职责。
当然了,另一方面,他也想离开厂子一段时间,不想再看到村长刘惠普那张老脸。
林学涛住回了学校,跟秦岚一起,起早贪黑地备课,制订针对各个年级的学生的教学计划。两人合作得十分默契,仿佛又跟一年前秦岚刚开学校那会儿一样。
林学涛时不时地偷偷瞄秦岚一眼,可秦岚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似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上次自己请新老师来,秦岚莫名其妙生自己气的事儿,似乎早已经被她忘记了。林学涛也猜不着秦岚的心思,就想方设法地找机会想问她,好几次,趁着办公室或者宿舍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林学涛就走进秦岚的屋子,可吞吞吐吐怎么也开不了口,弄得秦岚觉得林学涛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得赶紧撇下他自己跑出去了。
秦岚按照城里孩子的教育方法,自己教的高年级的学生们开始写作文了。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教过高难度课,需要很好的耐性,以前的支教老师们,无非就是教些普通的认字算术一类了事。村民们也觉得教作文作用不大呢,又不考科举。可秦岚却坚持要上作文课。
这天秦岚给班上的学生们出了一道命题作文,说是写一个自己身边的人。
学生们就问啦:“秦老师,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吗?”
秦岚就想了想,说:“写一个你天天能看到的,便于观察的,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吧!这个会好写一点儿。”
“最亲近的人?”
学生们叽叽喳喳就闹开了,似乎对于这些乡下整天玩泥巴,在田野山里掏鸟窝捉泥鳅的野孩子们来说,“最亲近的”几个字他们并不是很明白呢。
秦岚就跟学生们解释了启发了半天,总算让他们明白了一些。可孩子们还是咬着笔晃着脑袋,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
秦岚觉得让这些从来没有写过作文的孩子们突然写这么一个题目,是不是真的有些难了?想了会儿,她决定先不急着让学生们动笔,先讨论一下。
就点名叫几个学生站起来,一个个的启发他们:“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呢?好好想想。”
孩子们就有的说爹,有的说娘,还有的说奶奶,爷爷的都有。也有说爹娘不亲哩,老是打我!还是我养的鸭子最亲……
立马就有孩子起哄了:“鸭子不是人哩!不算!”
逗得秦岚跟着班上的孩子们哄地大笑起来。
这时候,有个调皮大胆的孩子就忽然站起来,问:“秦老师,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
课堂就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就都望着秦岚,等着她回答。
秦岚陡然一愣,对于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准备。山里的孩子脑子活跃着哩,老师问他们,他们也会问老师。
秦岚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不能说自己的父母吧,那可没在身边,要说在这辛庄这个小山沟里,想想自己还真是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呢……
正纠结着不晓得怎么回答。忽然一个女孩的声音清脆地响起:“秦老师最亲近的人一定是林校长哩!”
“对!是哩!秦老师是林校长的小媳妇,学校里都说秦老师和林校长天天晚上睡一块哩……”
一句童言,引得班上瞬间像炸开了锅。学生们闹哄哄地七嘴八知议论起来,把个秦岚惊得站在讲台上,一脸的哭笑不得,拿这群山里孩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忽然看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影,转眼望去,秦岚惊得几乎下巴都掉在地上。
她看到站在窗口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学涛。
两人目瞪口呆地对视一眼,瞬间同时脸上红到了耳根……
一连半个月,林学涛一直在学校里帮忙,一方面把学校的硬件施展改善了一番,另一方面,也好方便新老师顺利地步入教学的正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