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念一把接住迎面撇过来的东西,竟然是一罐啤酒,她朝四周看去,这才看到地面上堆着二十几个空罐,墙角还摆着两箱没开封的。
“这几天你一直都在这里?”
项子恒背对着她,手上动作很忙碌,不清楚究竟在干些什么。
黎夏念朝他靠近一步,他连忙怒斥,“不许过来。”
黎夏念被他吼得停住脚步,“你那天不是说决定去意大利,你反悔了?”
静默,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足足一分钟之后项子恒才回答,“会去的,我怎么可能拒绝你的好意。”
他的声音里带着酒醉的气息,黎夏念有些听不出他的用意,究竟是感激还是讽刺。
她知道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她的心都会焦灼疼痛,既想他留下又想他离开,她就是这么的纠结。
黎夏念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啤酒,打开,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穿进她的身体,“那我帮你收拾行李吧?你应该还没收拾吧?”
听见脚步声,项子恒将手上的工具拍在桌面上,“只有我一个人,有什么好收拾的!你不去,就算我带走再多东西又有什么用,到那边我会买新的,我不要睹物思人,我要重新开始!”
黎夏念咯噔一下,心跳漏了半拍,没错,是她让他开始新的人生的,甚至还帮他联系饿了关昕,可听他亲口说出这话,杀伤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她都进屋这么久了,他连一个正视的目光都没有给她,完全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样子,不,确切的说就好像真的要跟她断了联系一样。
黎夏念有些茫然无措,将手上的啤酒喝光了又拿了一听,如果不像这样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的话,她怕她连呆在这里的借口都没有。
她故作镇定的笑了两声,“也是啊,还真没有必要收拾什么行李,又不是去一天两天,很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所有东西到那边置办就好了。不,根本用不着你亲力亲为,关昕肯定都给你准备好了,小的时候我就认为你们很般配。”
项子恒正打开一听啤酒,听到她这话用力一捏,里面的啤酒喷得到处都是,易拉罐也被他捏得变了形,裂开的地方刺破了他的手指。
黎夏念连忙上前,“你干嘛?你的手很重要……”
“跟你无关!”项子恒俯身从啤酒箱里又拿出一听,完全不在意滴血的手指,“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
项子恒突然就转了身,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就好像警察一样,审视。
面对他的背影,她还能提起勇气,此刻的四目相对让她畏怯,她连忙看向别处,“是真心话。”
即使不看项子恒她都料想得到此刻他的神情,一定被她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吧!
僵持了一会儿,项子恒将操作台上做好的东西宝贝的揣进兜里,一步步的向她靠近,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黎夏念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项淼替我在医院照顾沈诺,我回去换她。”
项子恒将手中的啤酒举起,“想走可以,陪我把这里的酒都喝了,也算是给我践行了。”
是践行还是这一别就是生死?黎夏念迎上他的目光,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这个提议不错,我也很想醉一回,给我们俩的感情画个句号。”
她将大衣脱掉搭在椅子上,转身走到啤酒箱旁席地而坐,形容不出心里的感受,酸楚中带着微甜,微甜中夹杂着苦涩……
没有过多的交流,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两个人就好像较劲儿似的,一听接着一听的喝着。
项子恒偷偷看了一眼时间,又朝黎夏念脸上瞄去一眼,这个女人也太能喝了,都已经下午一点,她却好似还很清醒的样子。
不行了,他得抓紧时间将她灌醉,否则就来不及了。
他又给黎夏念开了一听啤酒塞进她手里,“确实如你所说,我身边出现过的所有女人当中,关昕是跟我最登对的,这两天我们一直在微信上互动,你看她在朋友圈里发的照片,每一张都是那么的漂亮。”
项子恒将手机举到她眼前,屏幕上是关昕的头像,正是项子恒所喜欢的知性美女的感觉。
黎夏念心如刀绞,捧着啤酒喝得更凶了,可能是有些醉了,她说话变得嘲讽,“是啊,是啊,真漂亮,哪像我,蓬头垢面的,前不凸后也不翘,一点美感都没有,呵呵,你的第四春能跟关昕,真是你的荣幸啊,好好珍惜吧!”
项子恒见她手中的酒又空了,连忙打开一罐塞进她手里,再度言语刺激她,“当然要珍惜,初恋对一个男人来说可是没齿难忘的,也就只有我才有这份幸运吧,兜兜转转最后终于跟初恋修成正果。”
口中的酒就好像柠檬水一样,酸得她几度哽咽,她就好像独自发泄一样,一口气一罐酒,接连几罐视线就变得模糊了,头也晕沉的要命,可她还是觉得不够痛快,心里憋得慌,她将酒箱里最后几罐全都拿出来,一字排开的摆在眼前。
举起一罐强行与项子恒碰了碰杯,“你不是说酒都喝完就可以放我回医院吗?来,这个我祝你跟关昕百年好合。”
喝光之后她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滴,马上又拿起第二罐,“这个我祝你早日成功,实现你的绘画梦想。”
然后又是第三罐,“这个我祝你余生安逸时光静好……”
没等说完,啤酒就掉在了地上,黎夏念身体一晃朝一旁倒去。
项子恒连忙伸手勾住她的肩膀,该死的,怎么突然卯起劲儿喝上了,他要的可不是这个效果,他试探着叫了一声,“黎夏念?你醉了?”
如果醉得不省人事,他可就什么都干不了了,见她没动静,他又试探的叫了一声,“夏念,醒醒!”
黎夏念蹭地坐直,将他推开,扶着墙站起身,“呵呵,开什么玩笑,就喝这点酒,怎么可能醉,我可是阳城有名的交际花,千杯不醉!”
项子恒连忙站起身,两只手护着她,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才对嘛,他要的就是这种喝断片的感觉。
项子恒一改之前酒醉迷离的目光,快速拿起外套将她裹了个严实,他不过是营造出一个他在这里喝了三天酒的假象而已,那些空酒罐里的酒都被他倒进雪地里了。
还有那些刺痛她的言语也仅是为了让她喝醉,他太了解她的固执了,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
他会听话的离开,但他绝对不会就这样离开!
黎夏念拨开他的手,眼睛都没有焦距了,眼前男人有两张脸,晃来晃去看得她直迷糊,“你以为我喝醉了?瞧不起我?你看好了,我给你走了直线!”
她在净白的雪地上一步步的向前,感觉走了好久之后停下、回身,指着弯曲的脚步质问,“看到了吗?直不直?我就说我没醉,用不着你扶着,好了好了,你回去吧,我出门自己打车就行。”
项子恒看着都已经醉得颠三倒四了,还逞强的女人,只能自己装醉,夸张的摔了一跤,“不行了,你得扶着我点,我要去民政局开个未婚证明,关昕说有备无患,免得日后麻烦。”
未婚证明,难道他们已经开始计划结婚的事情了?黎夏念眼眶一热,连忙瞪大眼睛将眼泪吸收回去,摇摇晃晃的走回他面前,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醉成这样能去民政局吗?”
项子恒摇头,“我叫了车子,可我怕到民政局会出洋相,不然你陪我一起去,你不是说你没醉吗?”
黎夏念行为能力早就失控,她拍了拍额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对,没醉,走吧,好人做到底,再帮你一回!”
黎夏念使出全力搀扶着项子恒,尽管心酸难过,却有种使命感,就好像哪怕能帮上一点忙,她所付出和忍耐的事情就都有意义一样。
项子恒搂着她的肩膀,看似是在依靠着她,但实则却几乎要将她拎起来了,他故意摇晃着脚步,将她带进等在门口的车厢里。
司机将墨镜稍稍拿下一些,透过后视镜朝项子恒挤了挤眼睛,然后一脚油门直奔民政局。
刚开了一半,黎夏念就身体一歪枕着项子恒的腿昏昏欲睡了。
李闯吐了口浊气,“老大,你说你们俩,这究竟是闹的哪出戏啊,既然不放心就别出国啊,登个记还搞得这么复杂,挑明了告诉她,难道她还会反对?”
项子恒勾着她的长发,眷恋的在她嘴边亲了亲,“就是会反对,我才只能出此下策,你不了解这女人究竟有多固执,既然她一心只想放我自由,那我就成全她。”
项子恒的表情突然变得邪恶起来,声音冷飕飕的,“这也算是我对她的惩罚,居然选择留在沈诺身边,还说什么大不了跟沈诺复婚,怎么可能!”
车子抵达,李闯将墨镜重新带好,偷偷观察着后面的两个人。
项子恒一把将黎夏念拎起来,朝她脸上拍了拍,“不是说没醉吗?都是吹牛啊,其实你醉的腿都软了吧?”
脸颊一痛,黎夏念被生生拍醒,傲气如她怎么可能认怂,她朝窗外看去,“谁醉了,不是要开证明吗?快点下车。”
黎夏念走三步退两步,好半天都在原地打转,项子恒勾着她的腰直接将她给夹了起来,飞步冲进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