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平阳侯曹时,年十七,肤黄白,七尺八寸,防御超高,精通360度无死角拉仇恨。
卫绾浑身发抖,鼻子嘴巴都快给气歪了。
好歹自己是经历过阵战洗礼的老兵,还曾杀过吴楚叛军因功封为列侯,只因他的列侯得来的水分不小,而被开国功勋列侯们排斥在圈子之外,他心里对列侯出身的世家子弟就不太待见。
平阳侯曹时,十六岁就著书《亡秦论》《货币论》,重建新长安立神庙,小小年纪位列九卿之一,种种光环套在他的身上,给他的感觉太耀眼,太刺目,太不讨人喜。
卫绾很讨厌曹时。
并不是讨厌他本人,而讨厌如同曹时这种年纪轻轻趾高气昂的勋贵子弟,他的词典里权贵功臣都是虚的,脚踏实地做事才是真。
秉承汉文帝的治国思想,朝廷选贤应当选择德高望重的老人,像他这把年纪的老人正当从正的大好年华。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越老见识就越广,做事时更加沉得住气,朝堂之上最应镇之以静,有老上卿才镇压朝廷才能保证朝中宵小之徒毫无机会。
曹时实在太年轻了,十六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竟然堂而皇之的当上九卿之一。
放在几十年前,早就被唾一脸口水,即便你手眼通天有移山填海的本领在,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不能和老字辈争夺权力地位。
当年,商山四皓就是四个老不死的先秦隐士。就连粗鄙的刘邦也要保持敬重,哪个人敢说老人政治就是错误?一群老头能唾他一脸口水,还要丢下一句:“竖子。不足为谋!”
卫绾很愤怒,上卿们也很愤怒,曹时的表态简直是在蔑视他们,什么叫他把小鲜翻了一面,照他的意思国政大事该由少府来掌管,权掌阴阳总理百官的丞相反而成了虚职,上卿们岂不是庸碌无为让朝廷养着吃白食的废柴。
“少府锋芒毕现年轻气盛。棱角太分明不见得是社稷之福!”
“才说没几句话就撂下狠话,果然是年轻人不通人情世故呀!”
“太皇太后故意引而不发,一直想等着天子志得意满的时候迎头痛击。少府到现在还看不透呀!”
“所以才说他年轻人,经历的太少还不明白,仗着先祖的余荫和制器上的聪明才智,几步跨越那么多人仰望的台阶。顺风顺水的当上九卿之一。还没尝过饱受打击的时候,就让他碰个头破血流再说吧。”
老派官僚的眼里,沟通要面对面恭恭敬敬的行礼问答,回应对方时要面带微笑保持礼仪不失,回答完要行礼作为结束。
周公制礼,精髓就在于此。
三公九卿里一多半对曹时不满,这小子太嚣张跋扈,说话时太不懂得尊总老人。礼仪只是中规中矩远算不上尊重,不懂得语言艺术的运用。除了有个好头脑和但做事的大胆子,曹时全身上下被数落个遍,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没多少优点可言。
曹时的眼里根本不在乎这群老朽不敢之辈,除了几个相熟的功勋列侯打个招呼就不太和其他上卿交流,由于业务关系和掌握国库的大农令接触较多,其次是掌管北军的中尉宁成,这两个人关系算的上不错,其他上卿基本只是点头之交。
卫绾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极大不尊重,丞相总理百官位高权重,有权利管辖教训九卿之一的少府,可曹时这小子对自己毫无畏惧之心,反而频频给自己难堪,让这位老人非常不高兴。
“哼!就容你高兴一时三刻,等到太皇太后发力压制天子的势头,看你还敢不敢目无余子。”卫绾的心里还想着折服这小子,毕竟曹时还是非常有才干和前途的,以怀柔的手段折服他,对于黄老学派有着莫大的裨益,政治和学术上双重进益让卫绾有些放不开手脚。
直不疑忧虑地说道:“希望少府早日醒悟,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长信宫骤然发生惊心动魄的一幕传出去,一夜之间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入每个京官的耳朵里。
人们不见得了解公卿之间的短暂冲突,但天子和太皇太后的冲突却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新登基的天子气势正盛,不服太皇太后的管束,双方的皇权之争是朝野之间公开的秘密。
窦家两兄弟在经历廷尉府大牢一日游的洗礼后,终于放了出来,两人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丝高兴表现,窦完的猪头脸比以前更大了,窦彭祖咬牙切齿的咒骂曹时,恨不得扒皮抽筋一些心头之恨。
满朝文武都知道,窦家兄弟俩在廷尉府关不了多久,撑过一夜到下午才释放已是廷尉的极限,熬到晚上宵禁时刻,一天就又要过去了,没有人能承受太皇太后的怒火,放人是必然选择。
天子刘彻仍然在服丧守制期间,暂时看不出冲突带来的直接影响,但长安两市受到的冲击已经完全凸显出来。
囤积荚钱的富商倒台了,放高利贷的豪强地主们完蛋了,经受北军蹂躏许久的长安两市,再也没有人敢阻挡兑钱坊的锋芒。
市面上荚钱对五铢钱的对比价格一路跳水,飞速探底到20比1的官方比价,当廷尉府的牢门全部打开,缴纳过罚款得以提前释放的富商和豪强们发现大势已去。
荚钱的盘子被彻底洗一遍,崩无可崩。
持币的大小市民惶恐的抱着钱箱到两市排队,熟悉的长龙再一次出现在长安的街市上,少府的官吏们依然拿着小巧精致的天秤搞业务推销,长安市民们兴致勃勃的听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和几天前早已大不相同。
兑钱坊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曹时抛出的小鲜翻面理论在警告试图打击新政的人,做事之前请三思而后行。首先考虑朝令夕改对人心带来的冲击力,其次是备受打压的小皇帝刘彻的态度,现在跳的越欢实,将来死的越迅速。
当市面上兑换比率走低到20比1之时,不仅是长安城内的豪商豪强们全部崩溃,来到长安恋栈不去的外地客商也慌了神,他们把所有的一铢荚钱全部拿出来通兑出去。仅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长安两市兑钱坊收储的一铢荚钱多达1万6300亿钱。
数额只庞大差点把兑钱的少府官吏们给吓坏了,此前官方预估货币总量是一回事。真金白银的天量荚钱摆在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事先没人会料到民间流通的荚钱存粮如此之大,当初预估有几万亿的时候,连大农令自己都不相信。幸好他不知道有个词叫“理论上”。否则一定会在补上那一句。
现实的情况出乎预计的好,原本估计能收到7000亿荚钱就基本完成任务了,照着这趋势似乎过2万亿不是问题,再延长三五个月说不定3万亿也能突破,三年之内保准能把市面上所有荚钱一扫而空
汉初私铸钱的风气盛行,朝廷三令五申严加管束效果很差。
当时国力较弱的情况也造不出难以仿制的优秀铜钱,几朝皇帝更换法定货币都没有收到良好效果,民间依然盛行轻贱的荚钱。到汉文帝时代干脆放开铸钱的禁令,于是几百万户家庭家家户户热衷于造钱。近乎是以全民运动的形式发散下去,以至于荆蛮、百越和卫氏朝鲜也铸铜钱携带到汉地购买食盐,布匹之类的日常用品。
百姓铸钱的技术普遍不算差,从市面上获得铜器熔出铜水掺入铅锡,倒入泥范完全冷却就制成全新的货币,有门路的豪强商贾们会从铜矿边弄到一些废弃的铜矿石和下脚料,那些含铜量很低的矿石冶炼提取非常耗时耗力而被丢弃,可落到豪强商贾手里就成为香饽饽。
他们是最不怕耗时耗力的,家里的奴仆可以随意差遣,浪费点木炭石炭也绝不是问题,反复提炼去除矿石中的渣滓,让含铜量达到40%左右就可以制作荚钱,由于荚钱只有区区0.7克的重量,一炉铜水至少可以浇铸3到5万枚荚钱。
稍厉害些个豪强,家族里有中高级官僚,田产和奴仆成群结队之徒,每年新铸的荚钱多达1000万钱,去掉原材料、燃料、人工、运输储藏等成本投入依然有50%以上的利润,较高的利润才是民间铸钱蔚然成风的主要根由。
更厉害些的诸侯王和列侯,每年开铸的荚钱少则3000万钱,万户侯普遍私铸1亿钱以上,诸侯王们最多可达到10亿钱以上,荚钱比价则只有20比1,可架不住投入大带来的收益比率,1亿荚钱可以兑换500万五铢钱,去掉挖矿炼铜的成本依然有200万钱是可以赚到的钱。
以少府的冶炼技术,从荚钱里提炼出的成本极限是11枚荚钱得到1枚五铢钱所需铜量,收购价格被钉死在20枚,纯利润率高达80%以上,仅仅是这1万6300多亿荚钱可以制作出1482亿枚五铢钱,兑出去的只有815亿枚五铢钱,剩下667亿五铢钱的利润。
铜料由熔化铜钱可以直接得到,石炭的采挖和运输成本,铜匠和铸钱匠的三餐支出俸禄给予,作为配比的纯铅等成本叠加起来也才刚满10亿钱而已纯利润高达657亿枚五铢钱,盘点的货币的时候把少府的官吏们都吓坏了。
刘彻抱着国库和内库的最新薄籍高兴的乐翻天。
“暴利!绝对的暴利!原来铸钱竟然这么暴利!荚钱赚了657亿钱,三铢钱,四铢钱,八铢钱,半两钱总计赚来225亿钱,不但把造长安的180亿的投入补回来,赛马场的100亿钱的预算也给填上,还有你提出来的那个护国神柱计划不算个事,国库和内库的账面支出全部抹掉还结余520多亿钱,想想过去的一年朕做了多少大事!新长安城的主要城区重修出来,赛马场建了一小半,太庙被翻修一新,神庙被树立起来,下一步朕要动一动马政,有钱就是底气足,看起来在钱法上下文章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曹时得意的笑起来,这才只是个开始,更疯狂的时候还远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