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粼粼,马萧萧。
在远离中原数年之后,大汉王朝东南部的霸主,扬州伯袁术,带着他的大部精锐挥师北上,朝着故友陶谦的辖地徐州杀去。
“是该让天下人见识一下,我我袁公路的真实本领了。”坐在颠簸不定的马车上,袁术感觉自己都要被颠散架了,但是,建功立业,证明自己的欲望,还是让他克服了生理上的不适。
袁术是谁?
在董卓权势滔天的时期,十几路关东诸侯齐聚酸枣却畏缩不前,根本不敢与西凉军对敌。
只有他袁术袁公路敢于长驱直入,把董卓驱离洛阳,仓皇逃窜到关中,最终命陨于长安城。
什么董卓,什么吕布,都是他袁术袁公路的手下败将!
虽说这些战绩都是孙坚舍生忘死打出来的,但在袁术心中,他是孙坚的上司,孙坚的战绩就是他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什么叫天下名将啊?
袁术想到这里,不由得向后仰了仰身子,将整个后背都靠在锦缎软垫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主将信心满满,部下必然士气如虹。
作为数万大军的先锋大将,纪灵最近这段时间很亢奋。
“当年某家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说是北人善骑,南人善舟;还有人说什么北方人体格远胜于南方人,所以天下强兵大多出自北方,哼哼,某家这次就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淮南人的本事。”纪灵声音很大,即便是语气平静的时候,听起来都像是在吵架,震得旁人耳朵嗡嗡作响。
问题我们这次要对付的徐州军也不是北方人,而是陶谦从江东招募而来的丹阳兵啊。
跟在纪灵身边的幕僚们心中暗道,但又不敢打扰纪灵的兴致,再被他用二十斤重的大斧砍成肉酱,便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有几个没节操的顺杆子就爬,连声吹捧起来,把纪灵吹得眉开眼笑,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说起天下名将,除了当年的凉州三明,三大中郎将,还有个死了的孙坚孙文台,其他的什么李傕郭汜,什么吕布,什么关羽,在某家看来,都是吹嘘出来的花架子。”
几天行军下来,纪灵通过不断的自我吹嘘和心理暗示,越发膨胀起来,仿佛天上天下,唯有他纪灵最大,大斧一出,无人能与其争锋。
吹牛涨气势,却不能涨本事,纪灵膨胀了,整个人也就飘了,他这个主将飘了,整支部队的心态也就变了。
仿佛他们这一次不是去出征,不是去血战,而是进行一次普普通通的行军,去接收徐州大权一样。
袁公乃是汝南袁氏出身,众望所归的世家领袖,如今又率领大军出征,徐州各地世家豪强和寻常百姓只要没有被猪油蒙了心,就都会箪食壶浆前来迎接吧。
大军分为三部,分别是纪灵率领,前去下邳的前军、雷薄陈兰率领,前去广陵的偏师、自己袁术自己坐镇的中军。
由于陶谦病重,徐州军的主力又在北部防备曹操,南部诸郡防务空虚,随着袁术的军队不断前进,沿途城池纷纷开城投降,一条条好消息不断地传到袁术耳中,让他心情畅快无比。
“前方五十里就是淮水。”纪灵骑在高头战马上,平举手中马鞭,遥遥指向北方,豪气干云地说道:“刘备小儿之前给主公来信,说是不让我军踏足淮水以北,该说什么,勿谓言之不预也,哈哈,真是笑话!”
“笑话,确实是笑话。”
“哈哈哈,着实可笑。”
众人齐齐大笑,嘲笑着刘备的不自量力和妄自尊大。
我们是要徐州,又不是要冀州;是要渡过淮水,又不是渡过黄河。
你有本事就把部队拉到淮水来帮陶谦啊?
这千里迢迢的,就算是想调兵过来,也得花上几个月时间吧?
到那时候,我家主公怕是早就坐稳了徐州牧的宝座了。
“诸君,淮水就在眼前,我等深孚主公厚恩,理当奋勇争先,为主公争一口气。”纪灵继续慷慨陈词,“某家决定,三日之内,前军就要整军渡河,向下邳方向挺进!”
“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一名都尉壮着胆子出列劝谏道:“我军远道而来,虽然未曾遭遇大战,但士卒体力已经损耗不少,如今有淮水天险,何不在南岸休整数日,征集渡船,等待主公的中军到了再做打算。”
“一日行军,一日休整,一日渡河,足够了。”纪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坚持自己的意见。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本就是先锋官的责任,也是先锋官的功劳来源,现在不渡河,等到主公来了,老子的功劳泡汤了,谁来给老子补偿?
见纪灵心意已决,其他人便也不再多嘴,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就连那名提出异议的都尉,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谨慎了。
按照当前的局势,己方部队应该遇不到强有力的敌人,陶谦的主力还在北部,即便想要回援,最多也就能在下邳国腹地布置防线,阻挡己方兵锋吧。
一天后,纪灵大军抵达淮水南岸,派出斥候渡河侦查,征集渡船准备大举北上,安抚周边地区,向当地人打听天象地理,以及最近有没有其他军队的踪影,各种事务进行得有条不紊。
不得不说,纪灵狂妄归狂妄,本事还是有的。
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也让他更加自信。
“我们的斥候搜索了北岸上下游五十里的区域,并向北挺进了二十多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敌军的踪迹,诸君,还在怀疑纪某的决断吗?”军帐之中,纪灵轻抚颌下浓密的虬髯,呵呵笑了起来。
“将军英明!”
“昔年马服君赵奢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将军的用兵之道与古之名将不谋而合,真乃主公之幸啊!”
阿谀奉承的话语再一次响彻军帐,将纪灵吹得再次飘飘欲仙,他这时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主公喜欢这些名士文人,并且遇见什么事都要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当摆设了。
这些人根本不是摆设,而是快乐的源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