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宸也隐隐绝对不对劲,尤其是在整个院落中走了一圈以后,越发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虽然东西都没动也没变,但是内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诧异,看看一直跟在身后老管家还是忍不住了:“有什么到这儿来过?”
“这个?”被诸葛宸这话问得愣了一下,有些不安地捋着山羊胡子:“公子,哦,丞相,老奴不知该怎么跟丞相回。”
“有什么不好说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晖儿在诸葛宸怀里好奇地看着四周,甚至还摘了一片竹叶在手里玩弄着:“爹,上面还有水珠呢。”
“别划了手,竹叶锋利的很。”诸葛宸摸摸儿子的小脸,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看管家谨慎小心的神情还是猜出了大半,看来家人多半也是欺软怕硬的。管隽筠性情严厉,尤其是掌家的时候绝不会徇私情,而且这件事多半也是怕她知道。所以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地。
看到管家这样子,诸葛宸笑笑:“到后头书房去,夫人不大往那边去。”嘴上如是说,心里却也清楚得很,看样子操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管隽筠不是说这里头还是有王家的事情在内,真的是被说中了。只是老管家这样子却也好笑,怎么就怕起那个娇怯怯的女人来?
管家还是有些发怵,这回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诸葛宸怀中的晖儿。小家伙大大的眼睛就跟丞相夫人一样,别看是个男孩子,可是清奇俊秀还真是跟同母哥哥一样。而丞相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样子,也可以看出丞相夫妇对一双儿子还真是爱若珍宝。这孩子这么伶俐,等会要是在丞相夫人那边学舌一番,夫人那张嘴可是不饶人的,被她知道了,自己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这儿没外人,有什么你说好了。”诸葛宸笑笑:“晖儿不要紧,小着呢。”
“是。”老管家踌躇了一下,决定合盘托出。毕竟只有告诉了诸葛宸,才算是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罪责都省了去,日后就是有大不是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那日,就是老夫人还没生病的头几天,老夫人叫人来传话,说是有事要吩咐老奴。老奴带着人过去,老夫人说是自己在家中住得甚是烦闷,要找人来给老夫人作伴。老奴想着上次夫人的吩咐,不许有闲人来干扰老夫人静养。就试探着问了老夫人,要请谁来作伴。老夫人说是要把娘家的涟漪小姐接了来,老奴当时没敢贸然答应。”
“嗯,是该如此。”诸葛宸点点头,确实是说过不许王涟漪再到相府来的话,实在是闹得不像话,甚至想要取管隽筠而代之,简直是无稽之谈。这是能够混淆不分的?堂堂丞相夫人,岂容人如此?
“后来老奴连着两日没敢过去,却又不敢把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便叫人时时过去看看,老夫人若是有别的吩咐,老奴也有话能够回复。没想到就在第三天上,老奴早间刚去祖茔的祖先堂前上过香,涟漪小姐忽然到了这边,非要到您跟夫人回来小住的上房看看。老奴哪敢让她去,可是架不住涟漪小姐在这儿哭闹不休,只好跟她一起去了。”想起那天王涟漪的举动,还是有点不寒而栗:“丞相,老奴有些话是不敢当着夫人的面前说。若是夫人怪罪下来,老奴担待不起。这件事老奴却不知该怎么跟夫人回,与丞相说了,但凭丞相做主就是。““她来说了什么?还是在上房做了不该的事儿?”诸葛宸给儿子手里那么一枚麦芽糖,在京里的时候还吃不到这么喧软的麦芽糖。晖儿跟他哥哥一样,最喜欢这种小零食。当下咬得津津有味。
“老奴说什么都不敢怠慢,就紧跟在涟漪小姐身后进了上房。涟漪小姐把雨伞放到一边,在屋里看了一圈,对着老奴说了句话,老奴当时魂都吓没了。”老管家想起那天的事情,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她说只是等着丞相回来就好了,不能总是任由夫人这样子欺负人。毕竟夫人是假的,而她才是正正经经的丞相夫人,这是诸葛氏祖先都知道的事情。”
“荒谬”诸葛宸没想到还有这么不省事的人,由此却联想到了管岫筠身上。管隽筠没有去追究当时自己见过管岫筠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皇上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在皇帝看来,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残害同胞手足,还有就是将皇家所有的颜面都丢尽了。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情,皇帝之所以翻脸也是情有可原。那么对管岫筠的处置,就毋庸置疑了。那么重的处置,之前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管昕昀跟管隽筠兄妹两个始终没有出面,也没有多说一句话。那天兄妹两个一反常态,都没在京城里。而是带着人去了京外,还只是兄妹两个人。
“老奴不敢。”老管家坐在下首的杌子上,看到诸葛宸莫测的脸色,有点胆寒:“老奴不该放涟漪姑娘进来。”
“后来又怎么样了?”看来不会是这么简单,诸葛宸微微回过心神:“后来出了什么事儿?”
“老夫人也回来了,说是夫人不贤惠。虽说生了两个公子,却在南中滞留不归,谁知道是不是跟南王有了不轨之事。这种事这种人,在诸葛家是容不下的。还说不日要回京城去,让丞相写下休书。这每一件事都是犯了七出之条,诸葛家列祖列宗不能因为这件事蒙羞。”迟疑了一下,老管家还是把这话全都说出来。
诸葛宸的脸勃然变色,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先时还在说那段时候管岫筠不是抱怨,王夫人这边要银子的事情都是容不得的。莫非就是那时候,给了几两散碎银子又把这件事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了?
“胡闹”手里的茶盏顿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这话是谁说的?”
“老夫人说的,涟漪姑娘在一旁附和着。”老管家吓了一跳,颤抖着跪下:“丞相息怒,老奴无意冒犯,只是觉得这话若是不事先跟丞相回明,恐怕将来后患无穷。前些时候有人曾经把老夫人接到京城去过,老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听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说,老夫人打从京城回来以后,就在谋划着什么。这次又要把涟漪姑娘接了来,一定是有用意的。丞相还是要多问问才好,这话传到夫人耳朵里可是要出事?”
想到这话,诸葛宸的头也大了不少。抬头看向外面,管隽筠就站在窗下。脸色莫名坦然,晖儿黏糊糊的小手举起来,朝着外面笑个不停:“娘,娘。”老管家的脸比秋天被严霜打过的茄子还要难看:“夫人。”
“继续说,我也要听听。”管隽筠牵着稚儿进来,在诸葛宸身边坐下:“晖儿,看你吃得手上全是黏糊糊的。来,娘给你擦擦。”绞了一块热帕子给儿子擦干净手:“再不许这样吃糖了,仔细等会儿牙疼。”
“夫人。”老管家手脚哆嗦着,怎么没想到夫人会在外面,还把这些不相干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还有什么新鲜的话,说给我听听,也叫我长长见识。”捋了捋裙角:“是不是还有人说,晖儿不是诸葛氏的血脉?甚至要连孩子一起撵出去?”
“老奴不敢。”老管家脸色都变了,立在一旁。
“罢了,你先下去。等会儿有事自然吩咐你过来。”诸葛宸铁青着脸,难怪她会提起要回来看看,显然不是银钱上出了纰漏,还有更大的麻烦。管隽筠摇着团扇,扇坠上的流苏绞缠在一起。
“看来,这话已经是新奇到无人不知无人不小了。就连着穷乡僻壤都在传咱们的闲话。当然,最多的还是我的,只是带累了丞相而已。”管隽筠扬起下颌:“哪怕不是为了我,就是丞相自己也该有个决断。”
“我还是那句话,凡事有我。”诸葛宸慢慢捋顺团扇的流苏,直到把一粒粒坠珠都归于原位:“这话是说你,焉得不是说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这也是上次的没弄干净,最后又让你受委屈。”
“这话我不能说,自然是有人跟他们说了,要不岂能知道这么清楚?”管隽筠一把夺过团扇:“我看倒是要仔仔细细问一番,要不还说我到底是给诸葛家丢了多少脸。我就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又将什么王家人给牵涉了进来”事情过了这么久,还有人揪着不放。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看每日太舒坦,散步收罗些事情出来就不同痛快了。
“肯定是要问的,要不岂不是说我这个做丈夫的看你受了委屈,不仅不问,还袖手旁观?我成什么人了。”诸葛宸气得脸色煞白,难道王夫人非要是把王氏一族全都摈弃在诸葛氏亲族以外,才肯甘心?难道不知道,如今管家已经是满朝上下炙手可热的巨族,外姓之中一个亲王一个郡王,还有一个镇守边关的节度使,比皇家简直奋起直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