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看见了人烟?”张赫目光一凝,早在他们在鲨鱼腹中发现那些贝壳开始,他们便知道左近必有蛮夷土著居住。只是不知道这些土著人数多少,是否容易相与,战力又有几何。
“王副将带我等进山打猎的时候,发现林中猎物身上挂着箭矢。”那探马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支箭送上,张赫、铁铉等人都凑了过来,只见那支箭十分的粗糙,只是由树枝、羽毛以及石制的箭头制成。但无论是箭头上磨制的痕迹,还是箭杆上的削痕,都无不昭示着这支箭并非是由天生地长,而是出自于某个手艺粗浅的工匠之手。
“王副将让小人立即回来报讯,自己还领着其他弟兄在林中搜寻。”
那探马的话音才刚落下,后头就传来那王副将的喊叫。
“侯爷!铁大人!俺看到土著蛮夷了!”他快步走进屋来,瞥眼看见桌案上摆着碗水,拿起来吨吨吨的就饮了下去。“好家伙,俺还是第一次见那副模样,一个个就穿着羽毛树叶,黑黝黝像个煤球……”
“你个夯货,说清楚些!”张赫也不去责骂他饮了自己的水,而是专心追问道。“到底是哪个方向?见了多少土著?你可曾惊动他们了没有?”
“在营地东南方二十里左右的林子里,约莫有五六十人,与七八人正在相斗呢!侯爷放心吧,俺是攀在树上用望筒瞧见了他们,必不会被他们发现。”王副将道。末了又感慨一句:“那些人虽没衣裳穿,打起仗来却是真的凶悍。一面杀人,一面还吱哇乱叫的。和他们一比,咱大明北面的那些贼虏倒像是书生。”
“就是乱的很,像一锅粥。乌合之众,俺带着三五人就能对付!”王副将挺了挺胸膛。
张赫点了点头,转头对铁铉和毛骧道:“若有土著前来,如何应对,我们商量商量?”
“启程之前,陛下和五殿下曾嘱咐多听铁公子意见。”毛骧道。“我听命便是。”
“彼辈久居此地,熟知地利,且尚不知人数几何。我等在此生地,人手紧缺。每一个人都是重中之重,还是当防范为是。”铁铉稍加沉吟,开口道:“若有百人至此,则闭门拒之。若有十人至此,则开门迎之,如何?”
“这样十分稳妥,行。”张赫点点头。他虽然觉得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必定不惧这些蛮夷土著,但也不愿浪费兵力、与这些土著人贸然开战。
无中生有的建殖民地,要尝试教化当地,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不能只是威压和剥削,这道理他也曾听五殿下说起过。
他张赫,可不会仅仅止步于一介侯爵。
王副将手下的哨探始终盯梢着这一伙土著,到了晚上,铁铉等人便收到了王副将新的汇报:“侯爷,有两个落单了的土著,朝着咱们的营地来了。”
“咱们要不要将他们擒回营地来?”
“落单了?”张赫有些好奇。“他们发生了什么?”
“便是先前相斗的那两伙土著。”王副将道。“其中一伙子抵不住对方人多,被杀的就剩两人,还受了伤。他们倒是也机灵,寻了个空隙便躲了起来。”
“不过他们躲得过土著人,却瞒不过咱们大明将士的眼睛,现如今已被咱们的人盯住了。该怎么办?侯爷和两位大人下个决断,俺也好料理了去。”铁铉和毛骧、张赫对视一眼,还是铁铉开口道:“既只两人,就将他们带回来吧。”
“先除了他们的兵刃器械,再将他们送到营里疗伤。做这些善事,说不定会成为我等教化土著的契机。”
毛骧、张赫都点了点头。不过两名土著而已,并不需要忌惮。
很快那两名土著人就被打晕了,绑在一根棍子上抬到了营地里,彼时正是黄昏散工的时候,入营的土著人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围拢观看。
“嚯,这便是这凤鸣州的土著?怎的用树叶子当作衣裳?莫非不知道冷吗?”一个农夫惊讶道。
“俺原以为土著人该是和猴儿一般长着黑毛……现在看倒也没什么稀奇,就是黑了丑了些,及不上咱们汉人俊俏!”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倒也比昆仑奴好些,就是脸上怎画的花里胡哨的?莫不是这些土著也喜欢唱戏?”一名昔日见多识广的犯官子弟奇怪道。
凤鸣洲苦寒,平日里大家只忙着做活,也没什么消遣。突然有这稀奇可看,免不了对着这两名土著人指指点点了起来。听着这喧闹那两名土著人竟然悠悠醒转,睁眼看见眼前围着一大群穿着“齐整”的人们,不免惊惶的挣扎了起来。
“哎哎哎,别动,怎还乱动起来了,伤口都挣裂了。”
“莫紧张,莫紧张,俺们大明是礼仪之邦,可不会凭空害人……”
“哎,王头儿,这些土著叽里呱啦的说些啥呢?”
王副将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俺又不是土著人,他们说啥你来问俺?”说着让手下军卒将这两个土著放在了地上,挥手叫来一个同僚:“这些土著挣扎的厉害,抬着费力的紧,还是寻个大夫过来治吧。”
船队远征倒也带了几个大夫,其中一个还是太医院院正戴思恭的弟子,其他大夫也都是受过戴思恭教诲的良医。远渡重洋最怕的就是遭了疫病,因此医疗方面的资源船队配的可是顶尖的。不一会儿一位大夫就越过人群走了进来,见了那两土著被绑着的模样,当即皱眉道:“怎勒成这样?气血都勒得淤了。快快给他们松绑要紧。”
“李大夫,可松不得。”王副将在大夫面前也不敢造次,这穷乡僻壤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命就要捏在他们手里。他语气颇为讨好:“这些土著凶狠的紧,若是松了绑,伤了您老人家可咋办?”
李大夫横了王副将一眼,眼神里有一种“就凭两个土著也想伤到老夫”的自傲神色,只见他掏出一根银针,刷刷的在两个土著的身上扎了两下,只见土著的四肢软软的垂了下来,再也挣扎不动了,眼神之中则露出了惊恐。
“瞧,这不就伤不着了?”李大夫云淡风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