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义渠,米康安两人就站在大殿正中仔细对比着手中的信件与书画。
他们两人身为朝堂上三品以上的官员,自然懂得自己手中这不起眼的信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可以说,他们二人之后的辨别结果甚至可以决定接下来大殿内的局势走向。
由不得小心谨慎!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两人一人是大理寺卿,一人是翰林院学士,平日里并不相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相互勾连,甚至为了避嫌,他们两人之间都不会有什么交流的举动,只能是各自仔细的辨别着手中的信件。
这样的局面其实是崇祯特意安排的,选了两名毫无交集的官员来辨认就能最大限度的防止弄虚作假。
要是只有一个人来辨别书信字迹的话,难免就会因为自己的倾向和喜好对最后的辨认结果产生影响。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凌义渠,米康安两人才停止了辨别,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能看出各自都有了决定,就不在犹豫,朝着崇祯禀告道。
“臣凌义渠,米康安禀告陛下,此信件和书画之中的笔迹字样已经辨别完成了。”
“结果如何?”
米康安拱了拱手,率先说道。
“经臣查验,确为一人所写!”
凌义渠随后也肯定了米康安的答复,点头说道。
“禀告陛下,臣得出的结果同米学士相同!”
得到了明确的意见之后,崇祯就直接作出了决定,当场宣布道。
“既然事实查证无误,张若麒此人罔顾朝堂纪律,肆意妄为,所犯之罪罄竹难书,罪大恶极,着令立刻打入刑部大牢,锦衣卫抄没其家产,并由刑部会同大理寺一同审问定罪之后交付有司,审清其罪名之后着重处置!”
在崇祯看来,张若麒此人不杀难消其恨,刚才他在派人查验书信证据的时候看了下朱慈烺送上来的奏疏,当看到张若麒串通边关驻守将领进行大规模走私十几次,走私数额可能达到上百万两白银的时候怒不可遏。
要不是要想着能从张若麒口中得到与他互相勾结进行走私的官员,崇祯差点就要当场下令将其斩杀以正视听,哪里还会让他再苟活一段时间。
走私物资里通卖国的行为已经极大的碰触到了崇祯心中的逆鳞,尤其是在满清建奴的步步紧逼之下,沟通蒙古就和沟通满清建奴没有什么区别,如此资敌行为,千刀万剐也难消解崇祯心头之恨。
甚至对于兵部尚书陈新甲,崇祯心中也有了极大的不满之情,身为兵部尚书,竟然对这种嚣张跋扈的下属行径毫无察觉,致使朝堂蒙受如此大的损失,如此不称职的行为,怎么能继续当得起兵部尚书这么重要的职位?
同时在崇祯心里对于兵部尚书陈新甲也有了几分怀疑,究竟是不知情被下属蒙蔽了还是明明知道却与其沆瀣一气共同通敌卖国?
尤其是陈新甲本人一直是从事辽东方面的职位,才一步步升到兵部尚书的。
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难以消除了!
本来在崇祯心里对于直接撤换陈新甲的兵部尚书职位还有些犹豫的,现在直接下定了决心,并且在将陈新甲去职之后还要遣人好好的查一查陈新甲的问题。
跪在大殿远处的张若麒听到崇祯亲口下发的判决后吓得肝胆欲裂。
这是要自己死啊!
当即大声的呼喊起冤枉来。
“陛下,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太子拿出来的那卷书画根本不是臣的手笔啊,还请陛下明鉴,还臣一个清白!”
张若麒的大声喊冤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的,让准备站出来接受命令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两人的脚步不由得一愣,随后看向了崇祯,那意思就是,是不是再确认一下?
不过张若麒却是在自己的生死危机之下彻底失去了思绪,一旦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不松手。
全然忘记了自己这么一喊冤,却是给了拿出这些证据的朱慈烺一个拉陈新甲下水的机会。
朱慈烺既然都能将这么明显的证据摆出来了,怎么可能不做足准备?
崇祯也看到了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迟疑,就看向了最开始提出弹劾的朱慈烺,问道。
“太子,这些证据都是你提供的,既然那张若麒喊冤,你有没有新的证据来证明张若麒不是被冤枉的?”
听着崇祯不耐烦的语气,朱慈烺心里明白是该加一把火了,就从身前的案桌上抽出了另一本奏疏,大声的说道。
“父皇,这就要涉及到儿臣今日要发起的第二个弹劾了。”
“儿臣弹劾,张若麒私下结交内侍,并在自己家中大肆宴请朝堂官员,彼此勾连结党,议论朝政,图谋不轨!”
“儿臣拿出来的关于张若麒左手所书写的书画就是从这次私下宴请中得到了,所幸朝中还有忠贞之士,将张若麒图谋不轨的证据偷偷禀告儿臣,这才有了现在的证据。”
“儿臣请召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崔镶在内的九人以及宫内司礼监六科郎掌司太监王延等人前来对峙,这些人俱是张若麒此人私下结交的,一个都跑不了!”
朱慈烺这番弹劾一出,落入到大殿内重臣们的耳中就代表着他接下来的举动已经很明了了。
先弹劾张若麒,然后给他确定罪名,接下来再通过张若麒引出其他人,既然张若麒都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那其他人怎么可能跑得了。
尤其是与张若麒结交人中还有一名司礼监的太监,光有了这名太监后这事情就不能善了,更别说其他犯下的事情。
而且在熟悉兵部的人来看,朱慈烺这次的弹劾就是在釜底抽薪,断兵部尚书陈新甲的根。
这些被揪出来和张若麒结交的人都是他在兵部内最大根基,别看这些人的官职都不起眼,但在兵部中却是最重要不过。
要知道,兵部中的具体事务不可能是由兵部尚书侍郎等亲自办理的,必然是由兵部四个清吏司中的郎中,员外郎,主事等人办理的。
眼下太子将这些人一扫而空,那么目前的兵部就完全成了一个空架子,陈新甲这个兵部尚书还能指挥的动谁?
恐怕下一步的弹劾就要到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头上了吧!
这时候的陈新甲也坐不住了,也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出来辩解。
如果说刚才仅仅是张若麒自己被弹劾拿下那还好说,一个兵部职方郎中罢了,纵然是自己的心腹,就这么站出来为其辩解也有说不清的嫌疑。
但现在直接涉及到了兵部中低级官员十几人,他这个兵部尚书要是再不站出来辩解几句,那可就真成了心里有鬼了。
陈新甲走出朝臣队列,朝着坐在御座上的崇祯行礼道。
“臣陈新甲,拜见陛下,臣有话说!”
崇祯这时候越看陈新甲越觉得怀疑,一个小小的兵部职方郎中真有这么大的能力组织串联这么多人吗?
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主使者在暗中操控一切?
而这个人是不是陈新甲?
难怪崇祯如此怀疑。昨日和朱慈烺谈话的时候朱慈烺说要扳倒陈新甲,崇祯还以为只是如往常那般的上书弹劾,然后自己再以办事不利为理由将陈新甲去职。
眼下朱慈烺弹劾是弹劾了,但弹劾的对象却是从兵部的小官开始的,深谙朝堂斗争之道的崇祯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甚至连朱慈烺后边的弹劾中还有谁都能猜出几分来。
那么眼下这陈新甲身上的嫌疑就越来越多了。
随着崇祯心中的疑心越来越重,崇祯对于陈新甲此时的感官则是越来越坏,对于陈新甲自然就没有几分好脸色了,面对陈新甲请求的自辩,崇祯直接挥手说道。
“不必了再说了,陈卿,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这件事情将刚才太子所说的那几人都一一叫来后,当场询问便能知晓事情的明了,何必在这里辩论,多说无益!”
“来人,左右将太子刚才所说的兵部那几人统统都带到这里来!”
“王大伴,你派人去将刚才太子提到的司礼监的那名太监也带来,朕倒要看看,这帮私自勾结外官的人胆子究竟有多大!”
从崇祯的语气中,王承恩能感受到崇祯勃发的怒气,当下不敢耽搁,就亲自吩咐了下去。
察觉到崇祯对自己不满的情绪之后,陈新甲是真的慌了。
他之所以能做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靠的全是崇祯对他的欣赏,如果自己失去了圣眷之后,那么接下来的下场陈新甲不敢想象。
抬头看了眼崇祯,陈新甲决定再试探一番崇祯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开口请罪道。
“兵部出现了如此大贼人,臣管教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随后,崇祯又看向了陈新甲,语气颇为平淡的说道。
“你的确是管教不力,不过具体事情如何等朕派去缉拿的人回来再说!”
朱慈烺站在一边看着还准备垂死挣扎的陈新甲,心中不禁感到快意无比。
如此败类,死不足惜,让你继续挣扎一番再绝望的死去也不亏了!
别着急,还有杀招没使出来呢,到时候,包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