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调遣大军,出南京城直奔广西而去的消息,在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明。
大明十三承宣布政使司的百姓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广西境内的官员、百姓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廷怎么就调遣大军来了广西呢?
桂林府府治临桂县,广西承宣布政使司的衙门就设在这里。
此刻衙门里头已经吵翻天了,在府衙后堂里,广西辖下十一府的文武高层官员,一个个穿着官袍,全都聚在此处,彼此之间大声谈论着,谁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这都叫什么事啊?我南宁府中虽偶有匪盗,但绝称不上是猖獗,布政使大人为何要向万岁爷奏陈我广西之地,豪强、恶匪林立呢?”
南宁府知府谢思辰,胡子都快被他全都揪掉了,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思辰兄,别说是您了,就连我们都想不明白。”另外一个穿着知府官袍,略微有些胖的中年人苦笑道:“我们太平府还不是如此,咱们广西虽说山高皇帝远的,但是也不至于连点消息也传不回南京城吧?难不成万岁就这般信了?”
“行了,谢兄,黄兄!”这个时候,一个眉眼清秀,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青年人,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布政使崔大人竟然将咱们给叫了来,想必就是向咱们说明此事的,语气在此讨论无果,不如等布政使大人出来为咱们解释。”
“对啊,还是王老弟想得透彻,咱们等等崔大人不就行了?”谢思辰一揪下胡子,又是一撮黑亮的胡子被他拽了下来,“韩风,你去看看崔大人来了吗?”
守在后衙门口的,一个穿着捕快服饰的青年点点头,迈步就要往外走。
此刻,刚好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后衙门口传了进来:“列位大人,等候多时了吧?”
此人名叫崔钰,正是广西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布政使,虽说他和地府里头的判官同名,但是绝对比那位要和顺得多。
“下官见过崔大人!”见到来人,大堂中的众人纷纷向崔钰行礼。
崔钰摆摆手,笑着说道:“诸位大人请免礼,方才本史正与史大人商议要事,是故回来的稍晚了一些,还请列位大人莫要责怪才是!”
“不敢,不敢……崔大人说笑了!”一群广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文武官员们,连忙向崔钰摆手,他们可不敢接受这位崔大人的道歉。
“昨日下贴招诸位大人前来桂林府,想必诸位大人都有所耳闻了吧。”崔钰径直来到了后堂最前头,看着堂中的诸位大人们,表情很淡然,“你们想得不错,那份说咱们广西豪强林立、恶匪当道、百姓逃户的折子,就是本史上禀的。”
“崔大人,您这是何意?”谢思辰表示很不理解,“虽说咱们广西境内并非无山贼水匪,但是也不至于到匪患当道的境地吧?您这般上禀,岂不是将咱们这广西宝地,给说成了一个穷山恶水、盗匪猖獗的乱地?这,这不是……”
“不是在给咱们广西抹黑吗?”崔钰接过了话头,笑着说道:“堂中的诸位大人都是我大明朝的股肱之臣,亦都是万岁信任之人,本史就实话给你们说了吧。此事乃是万岁授意本史为之,就连当日朝堂之中的朝议,亦是如此!”
“可为何如此啊?”听到这话,谢思辰他们就更不明白了,万岁想要作甚?
“万岁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將朝廷的十万大军引入咱们广西境内。”崔钰不与众人兜圈子,而是笑着说道:“至于为何将大军引入广西,你们自己领会。”
“我们自己领会?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谢思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方了,什么时候布政使大人也这么调皮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开玩笑呢?
“好了,好了,本史只是感觉堂中的气氛是在太紧张了,想让你们放松一下,谁知道你们竟然连一点幽默的意思都没有,真是……”见到众人脸上的惊愕之色,崔钰微微摇了摇头,道:“万岁爷,打算对交趾动手了!”
“什么?”
“万岁爷当真准备对交趾动手了?”
“太好了,太好了,交趾这个乱匪之地,终于要被治愈了!”
听到崔钰的话,堂中一众广西承宣布政使司的文武官员们,全都变得兴奋了起来,这些年来,他们这些广西的官员,就没有谁在交趾不受气的,现在这个老大难问题终于要被万岁爷解决了,他们能不兴奋吗?
“好了,好了,此事外人并不知晓,只有在场的列位大人知道。此事,仅限堂中列位大人知晓,若是让本史在外听到有人谈论此事,从而破坏了万岁爷攻略交趾圣意的话,不管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一经查明,定然夷灭九族!”
崔钰將脸冷了起来,对众人说道:“列位大人回去之后,定要小心谨慎,能不去交趾的就不去,否则到时候栽在魏国公大人的手上,就连本史都救不了你们!”
“是,下官定遵从大人之命!”一群大臣们齐齐躬身应是。
……
不管广西承宣布政使司的这群文武官员们是怎么想的,在据此数百里之外的即将到达交趾的官道上,一支为数在三百人左右的商队,正押送着一车又一车的货物,那些货物全都装在箱子里,从外头也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整支商队,大概五十名仆从,十来名马夫,剩下的都是穿着软铠的护卫。
商队足有十五架马车,最正中的马车很华丽,马车上,打扮得像个青年富商的朱松,和三个同样穿着绸衣的少年郎正吃着点心、聊着天。
这三个少年郎也不是别人,而是朱有爝、朱孟灿以及朱悦燇。
“松皇叔,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交趾,怕是会被人给劫了吧?”朱孟灿有些别扭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衫,道:“别到时候咱们阴沟里翻了船。”
“你小子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朱松没好气地瞪了朱孟灿一眼,道:“咱们之所以这么做,其目的不就是为了引出一个大势力来吗?咱们这一次可是来交趾占山为王的,一定要一炮打响,否则的话谁服咱们?”
“孟灿,你不是总说最近在看兵书吗?怎么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啊?”朱有爝有些奇怪地说道:“昨日的时候,你小子不是还在赞松皇叔此计甚妙吗?”
“是啊,我是这么说的,可是我没想到松皇叔竟然将一千人的队伍分成了三支,还是从不同的方向进军交趾。”朱孟灿一脸无辜地摸了摸脑袋,道:“再说了,而且还是分别伪装成商队和逃户,只有山哥他们是以官兵身份入交趾。”
“狡兔还三窟呢。”朱松摇摇头,道:“这些日后会见成效的。”
“老爷,再往前翻过了那座山就进交趾了,咱们是不是停下来稍稍休息一下?”就在这时候,驾车的韩王府亲卫韩栋,向朱松禀报。
“一座山?”朱松皱了皱眉,“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座山名叫苍狼山,乃是交趾县方圆十里之内,恶名列为第七的势力之一?”
在来交趾的时候,朱松就已经调查清了交趾境内比较大的一些势力,其中这苍狼山赫然在列。
“正是那座苍狼山!”
韩栋回道:“苍狼山上的寨子头目,名叫铁乐,绰号野狼。整个寨子中大概有七百多号恶匪,全都是身负血债的恶匪。而因为这里是官道,所以官府曾组织过数次围剿,可终究是无功而返。”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栋顿了顿,继续说道:“过往的商队以及百姓们,除非准备充分,否则的话,断不敢走此路。老爷,您看咱们是不是停一停,再让兄弟们戒备起来?”
“嗯,休整就不必了,让兄弟们准备好火铳,若是苍狼山上的匪徒当真敢前来劫掠的话,不必留情,来多少,给我杀多少!”朱松下起命令来是毫不客气。
“松皇叔,咱们这些多人,他们不敢来抢咱们吧?”朱孟灿可不认为那些家伙敢来抢劫他们,“我看啊,您的计策这次是不会成功了。”
“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朱悦燇从面前的小桌子上拿起一枚桂花糕,道:“没准咱们刚进广西,就有人在一直盯着咱们的梢儿呢!”
就这样,商队又往前走了有半柱香的时间,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朱松掀开车帘,对韩栋说道:“怎么回事?为何停滞不前了?”
韩栋对朱松说道:“老爷,方才前头的兄弟来报,前面的地形,可是险要的紧,若是苍狼山的恶匪想要对咱们动手的话,势必会在这种地势极险要之地。”
“嗯?待我去看看!”朱松眉头微皱,站在车辕上,拿着个单筒望远镜观瞧。
只见前方两三里的地界儿果然地势险峻,那条官道竟然是从低矮群山中穿过,两侧矮山的山势险峭,植被茂密,正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去处。
“还真是!”朱松放下望远镜,道:“让兄弟们火铳上膛,咱们继续往前走!”
朱松可不在乎什么地势险要不险要的。
要知道,在前头马车的箱子中,可是还装着便携式火炮的,从组装到装弹再到点火,不过是盏茶的时间,怕个毛线啊!
就这样,当商队走过小山口的时候,从山谷两侧的树丛之中,突然蹿出了三四百个穿着软铠,手持刀枪棍棒的山贼恶匪,口中呐喊着一拥而上,不光是堵在了车队前头,还奔着那些马车围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家伙,穿着银色铠甲,面容英俊,肩上扛着一柄大锤的小青年,在几十个山匪的簇拥下,纵马而开,挡住了商队的前路:“留下马车和你们坐下的马匹,老子饶你们不死,否则的话,管杀不管埋!”
“看吧,来了,来了,他娘地,他们终于来了。”马车里,朱有爝他们几个小家伙,兴奋地全身都在发抖,千盼万盼,可算把这帮家伙们给盼来了。
“怎么着?期待了这么久,怕了?”朱松瞟了三个小家伙一眼,笑了起来。
“怕?我朱孟灿会怕?”朱孟灿冷哼了一声,迅速地从马车边上拿出了一支火铳,道:“松皇叔,让不让侄儿用火铳?”
朱松翻了个白眼,道:“你小子都拿出来了还问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朱孟灿嘿嘿笑了起来:“嘿嘿,松皇叔,从‘倭奴管制区‘回来之后,侄儿可是一直都在练习射击,这次就让您瞧瞧侄儿的射击能力。”
“好,你去吧,记住擒贼先擒王,把山匪的老大弄死,山匪必乱!”朱松吩咐了一声,直接把朱孟灿拎到了马车前,不过却并没有拉开车帘。
朱松指了指马车外,道:“把铳口伸出去,让叔瞧瞧你小子能不能一击……”
砰!
得,朱松话都还没说完呢,朱孟灿这边瞄了一眼,右手食指一扣,一枚黄铜子弹就从铳管里夺射了出去,‘噗‘地一声,正中山那俊逸山匪头目的眉心正中。
那家伙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直接从马背上给跌落了下来。
“少,少寨主!”
那些簇拥着俊逸山匪头目的山匪们,见到自家老大跌下了马,顿时急了,上前就要将其给扶起来。
可是当他们低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家伙眉心出现了一个血窟窿,脸上的嚣张表情还不曾消散,但是已经升息全无,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好啦,少寨主死了,他们把少寨主给杀死了!”那些山匪们全都乱了。
“火铳,应该是马车里射出来的!”有亲卫认出了这火铳的攻击,不由得大叫了起来,“放手杀,老爷早已有命,一个不留!”
砰砰砰!
有亲卫大吼,一瞬间所有手中持着火铳的亲卫们都动了起来,直接抬起火铳,铳口对准了对面的山匪,随意点射。
马在长嘶,人在吼叫,火光迸射,血液横飞,转瞬间就伏尸两百,那些侥幸没被点射的山匪,被吓得抖若筛糠,一个个地竟然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