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徐-敬业起兵反唐的时候,骆宾王就劝他直驱关中腹地,为什么?因为只有关中腹地有武则天的不满者,还有李唐残余实力响应。
天高皇帝远的南方,对长安有什么样的变故,根本不在意。
朱厚煌也是如此。在攻打岘港的时候,朱厚煌从来没有将劝降当成一回事。但是到了海防,却又举起了安南小皇帝的大旗,就是这个原因。
海防离升龙不过一两百里而已,可以说是整个安南的腹心之地,黎氏的遗泽尚在。安南小皇帝名头,和大明的名头或许有用。
海防城中。
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老头焦急的在书房之中来回踱步。
他就是接到朱厚煌劝降通告的海防知府。
不过海防知府一点用兵打仗的能力都没有,他甚至没有能力将自己的势力伸进守军里面。不是他不行,而是那个姓莫的太过厉害。
已经人头落地的姓莫的,仗着他姓氏上的便宜,真以为自己就是莫氏中坚了。见莫登庸在南方大开杀戒,捷报频传。
他坐不住了,这个时候传来,有海盗骚扰海防的消息,他当机立断,想要立些功劳。所以带着安南水师出海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一去就没有回来的时候,非但没有回来,反而身首异处了。
本来一直作为一个文官的海防知府,陡然接到镇守海防城的重任,面对这样的局面,他怎么能收拾的来啊?
“报,大人。明军在城下列阵了。”
海防知府一挥手说道:“我知道了。”
“报告大人,明军在城下列出数十门火炮。”
“报,大人,明军开始轰击城墙。”
“报,大人,东门伤亡惨重,请大人支援。”
即便是海防知府再不想,所有事务都要汇总在他这里处理,就算他不去看,但是在城头上隆隆的炮声,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要硬生生的塞进海防知府的耳朵之中。
海防知府大喝一声,终于有了决定,就是开城投降。
海防城门咯咯吱吱开了,俞大猷当先入城。
这一次攻城,还没有真正开始。却将海防知府给吓住了。
很多时候,第一层抵抗的士卒都还没有放弃希望,但是在后面身居高位之人就已经承受不住压力了。
不过朱厚煌无意在海防城久留,立即让许栋掌管海防城,按照新洲府的旧例处理,这海防府要比当初的新洲城要厉害的多,朱厚煌也不多想,几十万两银子还是应该有的。
只是朱厚煌发现并不是攻占海防之后,就可以一片坦途。
“大人,”海防知府结结巴巴说道:“升龙府为了防止水师逆流而上,径直进攻升龙,在大江之中设下了木桩铁索,海船只能在涨潮的时候,才能通过。”
朱厚煌问道:“这个下木桩的地方在什么哪里?”
海防知府苦笑道:“这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莫总兵。”
朱厚煌一想所谓的莫总兵,不就是那一位身首异处的人吗?朱厚煌冷哼一声,一脚将海防知府踹在地上。
海防知府磕头如捣蒜,说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朱厚煌无意要他性命,不管怎么说,他是第一个弃暗投明的人,单单是因为这个就要保住他的小命,还要让他过的很好才是。
不过,这却解不开他现在的问题。
怎么逆流而上,去升龙。这看似是一个简答的问题,却难住了朱厚煌。
“为将者,不能不知地利,看来我还算不得一个名将。”
朱厚煌不得不被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木桩与铁索拦住,小心翼翼的逆流而上。而莫登庸也知道了海防失守的消息。
清化城下。
莫登庸看着手中的消息,再看着城头摇摇欲坠的清化城,恨的恨不得咬碎银牙,但是他再怎么恨,也不得不撤兵了。
清化是越南的西京,这西京并没有在东都升龙之西,而是在升龙之南,倒是一件奇事。莫登庸一路上追亡逐北,将郑绥困在清化城之中,虽然没有日夜强攻,但是清化城中士气低落,莫登庸相信,不用强攻,只需困上一些时日,这下清化城就能落到自己的手里面,却不想这个时候忽然生出变故来。
正如之前朱厚煌所预料的。莫登庸不能坐看升龙失守。这将是对莫登庸威信前所未有的打击。
莫登庸本来就不是世家出身,有今日的地位,全靠打出来的。如果升龙一失守,大家都知道莫登庸的实力也不过如此,莫登庸面对的便是遍地烽烟。
莫登庸说道:“撤军。”
不过阵前撤军从来是高难度动作,莫登庸亲自断后,才算是完完整整的将莫军从清化城下撤了出来。
郑绥在莫登庸撤出第二日,确定了海防失守的消息,他鼓足余勇,带着剩下的兵力,坠在莫登庸的后面。
一旦莫登庸回击,郑绥就原地固守,每日行军速度很慢,几乎五里一堡,十里一寨。缓缓的向北挪移。
莫登庸知道郑绥所想,他就是想在莫登庸回军与明军作战的时候,突然参加进去,痛打落水狗,一举将莫登庸给打死。
但是这是阳谋,莫登庸知道又怎么样啊?现在郑绥大军不在清化城之中,莫登庸只要猛攻十几日,定然能大破郑绥。
但是十几日之后,升龙府还在不在莫氏的手中,也是一个未知数了。
按理说,升龙府是安南京师,可以说安南防御最好的城池了,但是再好的城池也需要人来防守的。
莫登庸现在后悔,当初没有将小皇帝给杀了。但凡小皇帝活着一日,升龙城之中,就一股效忠小皇帝势力,黎氏百余年的余泽,还没有完全散尽。
莫登庸面对现在的局面,只能壮士断腕,他没有时间与郑绥纠缠下去了,下令道:“所有人抛弃辎重,轻装前行。”
随着莫登庸一声令下,整个由南到北的行军道路两边都扔着大车小车,大大小小行礼,粮食衣物,乃至于兵器,有一种堆积成山的感觉。
但是即便是这样,莫登庸心中还是不安。“从海防到升龙,有水路可通。行军之速,倍于陆地,而这一点水路,不过一二百里。如果行船速度够快的话,一两日,最多不过三日,就能到达,但是从清化到升龙,一路上河山重重,纵然赶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莫登庸即便是心中焦急,也只能保持震惊,权衡利弊之后,不管不故,先行向北而去。
郑绥看着这一路上的遗留,心中大喜。暗道:“你莫登庸还有今日。”感叹之后。郑绥心中也感到不安。
郑绥可以是莫登庸老对手了。他在莫登庸手下吃过不少亏。所以他对莫登庸最为了解。从不敢小看莫登庸。
如今莫登庸如此惊慌,好像是丧家之犬一般,郑绥心中却有几分不安,他暗道:“这是不是莫登庸的诡计,他会不会杀一个回马枪。”
郑绥一想到这里,更加觉得不安。
“大人,追还不是不追啊?”、
郑绥的部下好像是打了一个大胜仗,个个兴高采烈。盼着继续追击下去。只是越是这个关头郑绥就越觉得难以决断。
追,还是不追,不过是一个字的区别。但是却在郑绥的心中反复权衡,不能决断。
郑绥的老毛病又犯了。郑绥在绝境还能坚持,但是再顺境却会反复狐疑,不能决断。莫登庸走的如此干脆,就是知道了郑绥有这个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