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伤员这一带,死一样的寂静之外。亚伯奎身边的军官也散发出死一样的绝望。
打到这里根本不需要再打下去了,西方人可没有战斗到最后一人的觉悟,只是碍于亚伯奎没有点头,否则他们早就出去投降了。
占据如此优势的雍军,并不会在夜晚进攻。剩下的几个佛郎机军官一边焦急的等待,等待亚伯奎最后的决定。
而亚伯奎却沉默的好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当东方泛白的时候,亚伯奎忽然动了,说道:“你们留在这里吧。”
亚伯奎将身上的盔甲一件一件的脱下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套衣服,他穿上以后,打扮的好像是要参加舞会一样,并带上一根长长的刺剑。
这样的刺剑,用有决斗还好,但是用在战场之上,未必能刺破雍军的甲胄。
“大人?”众军官一时间弄不明白亚伯奎到底想干什么?疑惑的问道。
“等我死后,你们的可以做任何你们可以做的决定。”亚伯奎冷静的好像是冰块一样,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一样。他平静的好像是要参加舞会一样,不紧不慢的走到大门之前。
此刻这些军官哪里还不明白,亚伯奎的想法。
亚伯奎想寻死。
基督教之中自杀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所以亚伯奎不会自杀,只想死在战阵之中。
老人与年轻人的想法有很多不一样的时候。
亚伯奎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活的足够长了。亚伯奎在夜里反复思量,即便他不死在这里,他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他能不活到 洗刷掉投降屈辱?他并没有自信。所以他思来想后,他宁愿死在当下,也不愿意背负不名誉的名声度过下面的时光。
几个军官连忙上前,说道:“大人。”
伧啷一声,亚伯奎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光绕着他转了一个圈,将几个军官逼退之后,说道:“你们的决定,我不会干涉,但是我的决定我也希望你们干涉。”亚伯奎不掸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些军官。投降总要一个人带头吗?带头投降的人,与跟随投降的人所受到的指责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未必愿意承担这个恶名。
亚伯奎逼退他们,轻轻的打开了修道院的大门。
修道院下面,数百余的距离之外。
一门门火炮都已经运动到位了,虽然修道院的地势不大适合火炮轰击,但是雍军的炮兵还是用最大的努力,让这些战争利器派上用场。正在准备的雍军士卒发现修道院的大门忽然洞开了,一时间以为佛郎机人要进行最后的反攻。立即严阵以待。
一排排火枪手,一排排弓箭手,乃至炮手,还在掩护的长枪手,刀盾手,一一列好。随时准备出手。
却见初升阳光之下,一个老者拎着一柄细剑,大声呼喝,身子向前倾,冲了下来。
亚伯奎在佛郎机围城之后,一日衰老过一日,特别是随着东雍围城进度的发展,亚伯奎的气色越来越不好。此刻亚伯奎却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好像是一头雄师一样。
只是让雍军一头雾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样理解眼前的一切。
一个人孤零零的冲锋,让雍军大量的火统,弓箭等,发射也不是,不发射也不是。不要看电影英雄之中,铺天盖地的箭雨,都以为大军发射的箭雨都是这样,实际上是非常错误,因为箭矢也是要钱,容不得这样的挥霍。汪直一挥手,他十几个亲卫一起开弓射击,十几根长箭猛地钉在亚伯奎身上,身边。颤抖的箭羽猛地镇定起来,嗡嗡的乱晃,慢慢的稳定下来。
扑通一声,亚伯奎扑到在地,身体将箭矢压倒在身下。
亚伯奎的出击,是佛郎机人最后的抵抗。
随即佛郎机人打起了白旗,雍军开进了圣约翰修道院,完成了对马六甲最后的占领。
朱厚煌踩这一路干涸未干涸的血迹,缓缓的进入了圣约翰修道院。
修道院之中并没有受到炮火的伤害,在大明很少能看见这样的建筑物,朱厚煌看了一遍,立即下令道:“将这里给拆除掉。”
并不是朱厚煌不喜欢这样的西式建筑,而是朱厚煌很明白,他用武力占据的土地,如果不能好好的消化,挡武力衰退的时候,终究会失去的,就好像殖民主义退潮的时候,一个个列强全部显出了原型。朱厚煌对同化这些土地,有很多想法,甚至有些矫枉过正,所有的建筑都要中式的,特别这样的典型的西方家族,建的越好,越是要拆除。
因为他修建的越好,越表明了与中原有异。
在大明很多的建筑不必苛求一致,但是在东雍,特别是东雍触角最顶端,朱厚煌觉得还是尽量同一的中式建筑之后。
朱厚煌对汪直说道:“这里就是你马六甲总兵的驻地了。孤希望你能为孤镇守好东雍的西大门。”
汪直心中大喜,说道:“臣定然不负使命。”
朱厚煌经过数日的思考,终于决定在营之上,设立总兵一职。
总兵在大明也是武职之中极为显赫的存在。在东雍也是如此,朱厚煌的设计之中,营上为总兵,两营或者数营就是为一总兵管辖,作为一路偏师,或者主力大军的一路。而再上面就是统率大军的元帅了。汪直之前的敌前总兵,是临时的职位,而现在从朱厚煌得到这个任命。说明汪直结结实实的进了一步。
汪直岂能不高兴啊。
虽然朱厚煌将汪直的手下消减了两个营,但是汪直也不指望,东雍大半兵力都维持在手,那也不现实。
一具尸体被抬在朱厚煌身边,汪直向朱厚煌介绍说道:“殿下,这就是敌酋。”
朱厚煌看着这具尸体,亚伯奎一身华丽的衣服,被血迹大片大片的染红,身上插满了箭矢,双眼瞪圆,看上去死不瞑目。
朱厚煌问道:“他是怎么死的?”他觉得看亚伯奎的打扮,不像是简简单单的战死。
“回殿下,这个贼囚颇有胆气,见事不可为,不愿意偷生,单独一个人下山冲阵,被臣射死。”汪直说道。
“嗯。”朱厚煌说道:“看来,哪里都有宁死不屈的人,也有贪生怕死的人。厚葬。”
汪直立即说道:“是。”随即他微微一顿,说道:“殿下,佛郎机俘虏怎么办?”
朱厚煌说道:“你先筛选一遍,看看有没有诚心投靠我国的,孤觉得佛郎机人在火器上,还是有些独到之处,所以,有投靠我国的,孤都带回去,剩下的暂时看押在这里,您记得好好医治他们。他们都是我们谈判的筹码。”
一想到这里,朱厚煌暗道:“是时候,与佛郎机人私下沟通了。”
朱厚煌也不觉得佛郎机人那些商人,会忍受着有钱不赚。说不定佛郎机人此刻也在商议要不要与自己谈判的。不要太高估他们的节操。在钱面前,很多人万万是没有节操的。但是朱厚煌一时间想不起来,该派谁过去谈判了。许松是万万不能的。因为纸钞之事,朱厚煌不敢放许松出境,万万他离开之后,纸钞出了问题,谁能解决。还有一个罗轩,这位前渤泥王子之前为朱厚煌多长奔走,也算是得用,只是现在已经安排好官职了。
“算了,这个慢慢再想,首先要做的是,给陛下报喜。”朱厚煌心中暗道。他不知道他的捷报,能不能让他在正德心中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