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王和尚说道。
这一句话,他不得不说。
因为宗设已经将王和尚逼到墙角上了。
王和尚以勇悍成名,数年之内,乃有今日,如果他今天放宗设走,也就是承认自己是一个懦夫,如此一来,他还怎么在海面上混啊。
而且王和尚也想了宗设所言,未尝没有道理。宗设所带的手下怎么样?王和尚一眼就看出来是好手。但是并不意味着王和尚麾下没有匹敌的力量,就是王和尚自己就不将宗设身边乃至宗设自己在内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宗设能办得到的事情。他王和尚也能办的到。
王和尚说道:“我不会留谢家性命。只是你逼着我杀谢家,却是为什么?”
宗设说道:“为了什么?为了回本家复命,既然不能买,那就只能抢了。”
王和尚沉默了一会儿。杀人王和尚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但此时杀的人却不一样,谢家不管怎么说背后都有一个太傅在。杀了谢家的后果,能不能承受,王和尚需要仔细算计,他心中一叹:“罢罢罢,不管了,入海为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即便是最后被官府杀了也不罔世上走一遭。”
王和尚之所以这样选择,固然有宗设的激将之法,但是也有现实逼着王和尚不得不出此下策。
王和尚麾下几千号人都需要吃饭。如今海禁的风声如此之紧,海贸一下子断绝了,王和尚麾下的收入锐减到几乎为零。要知道他们在海上抢劫的,也是跑海的,现在海禁,所有把货物都运不出来,哪里还有人在海上跑,王和尚现在凭借积蓄,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是能一直支撑下去吗?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必须为他,为他麾下的兄弟找出路。
眼前这一条路,不知道将来是不是一条死路,但是现在他什么也不做,他马上就要死,眼前这一条即便是死路,那也是将来死,将来死与现在死之中。当然是选择将来死啊。
“好。”王和尚低沉的声音好像是从牙缝之中崩出来,“我答应了。这一次谢氏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将来我们抢了东西,也卖给你分赃。算是了结了这二十万两。”
宗设大喜,说道:“一言为定,这一次,我想跟随王大人一起行动。”
王和尚说道:“想跟,就跟着吧。”
王和尚既然决定却做了,速度非常之快,次日晚上,就已经从一处隐秘海岸上了岸。
谢家庄子并没有在海边,但距离大海并不遥远,当初谢家也是庄子里面准备与王和尚贸易的。从这处海岸到谢家庄子,整整走了大半夜,到了庄子附近,天也快亮了。
王和尚带的人并不多,算上宗设的人也不过一百多人,但是这一百多人都是跟着王和尚时间很长的老兄弟,而且每一个人都有一手绝活,每一个也都是熟手。都杀过人。
王和尚远远的看去,却见谢家庄子外面有丈余高的土墙围着,在庄门门头上,还有两人士卒守着,一对大大的灯笼,上面写着一个“谢”字,挂在门头之上。一条小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过来,绕着庄子过去来了。
王和尚说道:“去一个人,我要知道这一条河从什么地方入海。”
“是。”一个人抹黑下去了。
王和尚一挥手,几个弓箭手站了起来,将手中的弓一口气拉满,只听弓弦咯咯吱吱的声音在黑暗之中传的分外远。
在门头上的两个人也听见了什么?他们看向黑暗之中,一时间也看不见什么,他们在下面的人视线之中却是被灯笼的亮光照射的清清楚楚的。
“崩”两声,两根长箭飞射而出。两个士卒顿时到底,却一声清脆的敲锣之声传来。原来这两个守夜的人,也要负责报更,所以他手中梆子,铜锣都在一边放着的,这两人被一箭穿吼而死,整个身子都砸在了铜锣之声,就有了这一声响亮的声音。
王和尚也顾不得什么了。他大喝一声,说道:“走。”
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来道大门附近,也不去撞门,因为他知道这门是撞不开的。里面定然有木头顶死了。王和尚大喝道:“老五,给我垫一个。”
老五哎吆一声,立即放下手中的长刀,双手按在墙壁之上,双腿叉开站好。
王和尚手一轮,长刀飞上了墙头,他整个一扑,双脚跳上了老五的肩头,老五吃力,整个人微微一晃,双腿微微一弯,随即恢复正常了。因为王和尚就是趁一下力气,在呼吸之间,就在老五肩头一跃而起,跳上了墙头。
这个庄子毕竟只是庄子,所以这庄子的墙壁,也之是墙壁,而不是城墙。墙头上除却门头附近,根本没有让人立足的地方。王和尚从丈余高度一跃而下,双脚落地轻盈,来到门后,立即将顶门的木头全部弄开。
“咯咯吱吱”的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
“那个谁?这么早看庄门干什么?”刚刚那一声铜锣的声音终究是惊动了人。不过,他们的反应太慢了。
“要你命的人。”王和尚捡起长刀,几步冲了过去,一刀将此人的人头斩下来,鲜血喷涌而出。
“杀人了。”长长的惊呼之声传了出来,整个谢庄都被惊醒了。
“怎么回事?”在内院深处的谢大少爷,猛地一惊,醒了过来,披了一件衣服出来看看。
谢老爷子的病,是有反复,所以谢大少爷时常在老爷子身边候着,心里面藏着心思,人就睡不好觉。所以容易被惊醒。
“大少爷,庄里面进了贼。”兴叔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大少爷快走。”
“我们不是请了兵吗?”大少爷说道。
兴叔一跺脚说道:”哎呀,我的少爷,快走吧,别提那些兵了。”
谢大少爷说道:“不行,我要带父亲走。”
兴叔说道:“老爷只有您与二少爷这一点骨血,老爷是走不了了,少爷您快走吧,不要让我与老爷死不瞑目。”
“咚。”用人用什么重物重重的敲在大门之上。
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没有想到大明的官兵都是这样的货色。”王和尚冷笑说道。
一百多在刀头舔血的厮杀汉,对付一个小庄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一件小事吗?但是王和尚觉得自己能胜利,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胜的如此轻松。其中最大的功臣并不是别人,而是驻守在庄子里面的百户。
谢庄的民壮受过谢老爷子的恩德。很多人愿意为谢家拼命,但是这位百户一见外面的悍匪冲进来,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投降。
是的投降。
这位百户一投降,百户麾下的几十个人全部投降了,这个百户本身就没有满编。
民壮拼命全在一股气势,如果没有这个百户,这些民壮到还真能与王和尚手下拼一拼,至于胜利就不好说了,但是王和尚麾下必定能死上几个人。但是百户都投降了,百户那可是官军啊。官军都投降了,剩下的佃户谁会拼命啊。当然谢家也有十几死忠家丁。
但是大势已去,零零星星几个人拼命,又能有什么用处啊?
“咚”的一声,门栓被硬生生的踹断了,王和尚走了进来,手中拖着一柄长刀,长刀之上,还有淅淅沥沥的血迹一点一点滴在地面之上,留下一道血痕,王和尚说道:“谢大少爷,你们谢家欠我的钱,是不是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