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脸色阴沉的扯里帖木儿和脱火台,还是暴跳如雷的瓦剌部三个使者,最终都没能改变杨不峰的判决——有意见可以去朝廷申诉,但是打死人的这几个必须得死在这边市城!
嗯,没错,杨少峰自己就没拿大明律的秋后问斩当回事儿,因为他打算先把人给宰了,然后再悬头于市,立个威再说其他的。
吴明望了望脸色阴沉的杨少峰,再看看其他几个鞑靼和瓦剌使者,直接便向着身后挥了挥手,让人把这几个该死鬼给拖了出去。
扯里帖木儿和脱火台看了把安台三人一眼,尽管心中已经在滴血,然而表面上却维持了一副笑眯眯的神色,在三人喷火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回到了城中的住所,把安台连坐都没有坐,便直接一脚踹翻了桌子,怒喝道:“黄口小儿!欺人太甚!”
太平部的使者图门吉日嘎拉阴沉着脸道:“你先别生气,这事儿看起来是咱们吃了亏,可是实际上,那些鞑靼人也不好过,毕竟他们被杀了三个人。”
秃孛罗部的使者思勤也开口劝道:“不错,毕竟咱们的人是先死了三个,而且是死在了斗殴之中,等于是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死的,可是那些鞑靼人的三个人,却是被那个汉官用大明律给杀了。要说丢了,只怕咱们还有一丝的脸面,他们却是一丝都剩不下了。”
把安台怒道:“放屁!还有一丝的脸面?杀一个跟杀三个有什么区别?按照他们汉人的说法,逃跑五十步的嘲笑逃跑一百步的,这他娘的不都是逃跑吗?”
思勤摇了摇头道:“不一样。我记得汉人有这么个说法,如果敌人逃跑了五十步,就不能再追击了,所以他们只需要逃跑五十步就够了,而逃跑一百步的,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子。”
把安台气结——这他娘的是一回事儿吗?咱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读汉书读傻了的蠢货!
思勤却没有理会依旧转着圈子的把安台,而是直接开口道:“另外,咱们不能光看那个汉官的判决,而是要看看他为什么这么判决,这样儿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对鞑靼人和对咱们有什么影响。”
图门吉日嘎拉沉声道:“那个汉官所图的,无非就是立威,用这几颗人头立威,让以后所有人都遵守他的规矩。
至于你说的对我们和鞑靼有没有什么影响,我倒是看不出来,也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
思勤斟酌着道:“立威是肯定的,就像是冒顿单于鸣镝射马,如果冒顿单于不先用自己的爱马来立威,后来他如何成为大单于?至于影响,其实对鞑靼人的影响比对咱们的影响要大的多。”
见把安台和图门吉日嘎拉都望向自己,思勤便直接开口道:“无论是在这个边市城里也好,还是在边市城外也罢,反正鞑靼人比咱们更占据一些优势,这个你们得承认吧?”
见两人点头表示认可,思勤便接着道:“可是这个杨汉官通过这次的杀人立威,等于告诉所有人,闹事不要在边市城里闹,你说那些鞑靼人在边市城中还有什么优势?
至于在城外,虽然咱们比他们离边市城要远,可是也不见得咱们就怕了他们,真要是这么算计起来,反而是咱们占了好处。
别忘了,前几天那个找上门来的人,肯定跟这个汉官有关系,再这么想想,你们还想不明白吗?”
图门吉日嘎拉斟酌着开口道:“你是说,想要购买奴隶的,就是这个汉官?他在挑动我们跟鞑靼贱种的争斗?”
思勤点了点头道:“我怀疑就是这样儿的。多杀了几个鞑靼贱种,表面上是对我们瓦剌和鞑靼人一碗水端平,表明了他不偏不倚的态度。
可是实际上,仇恨的种子只要埋下,就早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我们觉得自己吃了亏,鞑靼贱种也会觉得他们吃了亏,然后就是我们双方争斗不休,那个汉官在后面收获大量的奴隶。而这些奴隶之中,谁知道哪一天就有你,或者我呢?”
图门吉日嘎拉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那个汉官竟然坏到了这个程度?我们就没有什么办法?”
思勤长叹一声道:“有什么办法?一个奴隶五两银子,这银子它不好吗?你能忍得住不去赚?
就算你能,你能保证其他人也能?尤其是那些鞑靼贱种,他们能忍得住?哪怕是这个银子上沾满了血,他们也会笑呵呵的来赚!”
一直听着思勤分析这些情况的把安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颓然叹了一声道:“忍不住啊,白花花的银子,能够在这边市城里换到盐巴,能换到茶叶,能换到铁锅,能换到一切我们想要而不可得的好东西,谁能忍得住啊。”
思勤点头道:“不错,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说,这个汉官是一碗水端平了,但是后面埋的,却是更大更黑的祸心!愿长生天降罚于他!”
被思勤诅咒的杨少峰,此刻笑眯眯的坐在提举司后院的躺椅上,手还不住的打着拍子,嘴里哼道:“秦香莲她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欺君王、瞒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
林羽坐在一旁,坐着不是,走也不是,脑门上已经冒出了牛毛细汗——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不对,我什么也没听到……
杨少峰望着坐立不安的林羽,嘴里哼着的小调停了下来,笑眯眯的道:“你怎么了?莫非是刚才我的判决有哪里不对劲么?”
林羽慌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姐夫刚才的判罚很高明,看似一碗水端平的判罚,可是却大有深意,回头那些鞑靼人和瓦剌人还不得脑浆子都打出来?”
杨少峰嘿了一声,笑道:“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林羽想说你唱的我害怕,但是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来,只是指了指院子外面,开口道:“那个代王家的事儿?”
一听林羽又提起代王,杨少峰顿时有些头大,迟疑着道:“你说,今天这几颗人头能不能吓到他们?会不会老老实实的交税?”
砍完人头回来的吴明恰好听到了杨少峰的这句话,便开口道:“只怕未必。状元公杀的全是鞑靼人和瓦剌人,他们为什么要害怕?”
杨少峰点了点头道:“说的有道理。现在这个破税是越来越难收了,像本公子这样儿按时足额缴税的,简直都成了良心的代表了。”
见林羽和吴明都低着头不说话,杨少峰也不以为意,直接对吴明道:“你回头去寻梁经纶,告诉他准备几个老练的账房先生。
明天一早,林羽带上伊逍和白庚,跟着齐慕堂和程汉再去收一次税,哪家少家或者哪家不交,回头你都记下来,明天下午我再和吴明还有梁经纶上门去收。”
吴明迟疑道:“那代王?”
杨少峰摆了摆手道:“尚方剑,王命旗牌,如果这两样都不足以让代王殿下的铺子老老实实交税,那我倒是想要问问,他朱桂想要干什么?”
吴明低声道:“状元公,按着辈份,您得喊代王一声叔祖。”
杨少峰呸了一声,开口道:“他老老实实的交税纳税,别在这边市城里面给我搞什么事情,自然一切都好说,要是区区一个家奴都敢仗着代王府的名头逃税,我这个提举司认得这个叔祖,大明律须不认他!”
……
临近小年,却有几颗人头悬城门,带来的影响正是杨少峰所希望看到的——最起码,整个边市城里面的治安极速变好,再没有人敢当街殴斗,就连鞑靼人和瓦剌人在街上遇到了,也只是互相冷哼一声,然后约架城外。
鞑靼和瓦剌原本就是世仇,如今再被杨少峰这么一挑拨,哪怕明知道这姓杨的没安什么好心思,鞑靼人和瓦剌人也只能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抢在对方下手之前就先把对方抓来卖猪仔。
终于在小年夜当天接收了最后一批劳工并且安顿完毕后,狗子才找到了杨少峰,躬身道:“少爷,那些劳工都安顿好了,青壮一共七百二十,妇女一共一千。小的看过了,那女的都能当男的用,那男的能当牲口用,五两银子,不亏。”
见杨少峰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狗子又接着道:“还有您说的那个煤泥,小的组织工匠试了好几次,发现光用煤面子掺土,还不如用那些煤块上的渣滓掺土呢,就是那些煤块上面的渣滓不太好弄,用水冲下来还得等它干透,这破天气又冷,冲完就结冰了。”
杨少峰半睁着眼睛道:“你傻了吧?那东西能烧火能取暖就行了,你管他火力旺不旺呢?那是卖给蛮子的!
至于你说的那个煤滓,等来年开春了再说,让那些劳工去洗煤,用手洗,洗好的煤块运往顺天府,煤泥等着入冬了再卖给蛮子,就说是升级版的煤泥,提提价!”
狗子点头哈腰的应了,林羽却又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对杨少峰道:“姐夫,代王家的铺子,还是油盐不进。”
杨少峰冷笑一声道:“彼其娘之啊,小年都不让我好好过,我看他是不打算过这个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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