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本家内外一片寂静,下人们早早的就各自回房休息,只有护卫,依旧严阵以待的把守着自己的岗位,灯火不停闪烁,与头顶上的星辰交相呼应,似两条银河,美轮美奂。
阁楼里,凌若夕刚把儿子哄睡着,细心的替他掖了掖被角。
“人到了。”云井辰猫着步伐走到她的身旁,柔声说道。
“走吧。”她拂袖起身,云井辰眼疾手快的将她的臂膀搀扶住,夫妻二人一道往门外走去。
在阁楼外的宽敞院子里,着一身下人服饰的五名奴仆,正低眉顺目站在原地,周围,是深渊地狱的十多名高手,他们在白天接到凌若夕的指令汇聚在此,等候她的调遣。
两人风姿卓越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微凉的晚风刮起他们的衣摆,一黑一红的衣袍如群魔乱舞。
“你们今夜在此的目的,只有一个,潜入南诏国京师,以东方家族的名义,引出敌人,本尊不想看到失败,不想看到伤亡,活着把敌人带回来。”深邃如海的眸子挨个扫过下方的诸人,云井辰铿锵有力的话语,清晰的落在他们的耳畔。
众人用力握紧拳头,他们没有说话,没有吭声,可那一双双眼睛,却含着坚定的觉悟。
“记住,要抓活的。”凌若夕眸光森冷,她说过,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她已经失去了兴趣,药王谷的人不是喜欢躲躲藏藏吗?哼,她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藏的几时!
众人连夜出发,以五名下人作为诱饵,诱导敌人自己败露行踪,送上门来,凌若夕相信,以那帮人现在疯狂斩杀东方家族奴仆的行为,一定会上钩,就算不能抓到主谋,哪怕是抓住一些虾兵蟹将,也能够为她提供一丝线索;
目送他们离开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希望计划能够顺利完成。”
“这是当然。”云井辰说得极其自信,而结果也一如他所言,五日后,南诏国京城传来消息,深渊地狱的人在零伤亡的战斗中,活捉了三名敌人,此刻正押解他们返回本家。
日头正浓,凌若夕坐在前院的正厅内,听着凌小白念故事书。
距离消息传回来已经过了整整半天,按理说,以他们的修为,足够带人回来,可直到现在,还是没有见到众人的身影。
凌小白念着念着,余光就瞥见凌若夕走神的样子,小嘴立马撅起:“娘亲,你坏!宝宝为你费心费力的说故事,你居然在走神!”
凌若夕眸光忽地一闪,刚想安抚他几句,前院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管事急匆匆的低着头往书房的方向赶,神色略带急切和惊惧。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凌若夕竟有种不详的感觉,“站住!”
一声冰冷的呵斥,把正在想事的管事吓得不轻,脚下的步伐猛地停顿下来,他机械的转过身,透过房门,撞上凌若夕那双暗藏无尽冰霜的眸子里,心脏狠狠跳动两下。
“夫人?”
“什么事这么匆忙?”凌若夕哑声问道,身侧的气息略带危险。
一滴冷汗顺着管事的面颊滑落下来,他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或许是看出管事的迟疑,凌若夕周身的气压愈发冰冷,“说!”
夹杂着玄力威压的命令,让管事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略显佝偻的身体此刻微微颤抖,“回夫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凌小白担忧的看了眼情绪不太对的娘亲,再看看只顾着说出事,却不肯说究竟出什么事的老头,跺跺脚:“到底是啥事啊,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他最讨厌吊人胃口的人了。
“夫人,大家都失踪了!那些前往南诏的人,全部失去了联系。”管事战战兢兢的把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凌若夕心头咯噔一下,身影忽地化作一道疾风,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管事的衣领被人强行拽紧,身体被大力提在了半空中。
他难受得整张脸开始泛青,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说清楚,什么叫失踪?”不可能!那么多的高手随行,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失踪?凌若夕不愿相信这件事,这片大陆上,比他们的修为还要高超的人能有几个?
管事艰难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奈何脖子被她死死掐住,愣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娘亲快松手啊,你这么掐着他,他怎么说话啊。”凌小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见凌若夕神色异常,赶紧从厅内跑了出来,在一旁劝道,再这么掐下去,这人保管死定了!
怒火被理智狠狠压下,凌若夕蓦地松开手,整张脸冷得吓人,以她为轴心散发出的骇人气势,竟让凌小白也害怕到不敢大小声,只能乖巧的站在旁边,唯恐被她的怒火殃及;
管事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手掌轻轻捂住喉咙,不停咳嗽。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凌若夕如魔音般可怕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飘落下来,好似地狱里的招魂幡。
管事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停抖着,“是……是家主派人沿途追踪……可在半路上……去的人发现了打斗的痕迹,据说现场还有血迹……但所有人全部失去了行踪……别的奴才真的不知道了……”
他也是在刚得到消息以后,立马就想要告诉家主,只是没想到,会被凌若夕先一步拦下来,还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眼皮轻轻抬起,他恐惧的偷瞄着眼前这尊杀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她再一次失控,要了自己的小命。
凌若夕的脸色阴沉至极,脚下一股股絮乱的玄力正在疯狂的朝四周扩散,青丝飞扬,似漂浮的海藻,距离她最近的管事,愣是被这团团威压被逼得吐血倒地。
凌小白怕得赶紧往旁边躲,完蛋了!娘亲好可怕!
“若夕!”在察觉到她的玄力发生波动后,云井辰立即赶了过来,身影从空中降落,刚想接近她,却被她外泄的力量隔绝在外。
伸出的手指,被那如风刃般的力量割伤,鲜血蓦地划出。
他毫不在意这点小伤,反而担忧的站在半米外,看着她。
究竟是怎么了?她的情绪怎么会失控至此?
“坏蛋叔叔,娘亲她生气了,怎么办啊。”凌小白见他出现,就像是忽然间找到了主心骨,立马围了上去,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担忧,或许连他自个儿也没发觉,此刻,他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云井辰,相信他会找到让凌若夕平静下来的办法。
云井辰想要强行出手,玄力失控太容易导致走火入魔,他不愿见到那样的凌若夕又一次出现,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宝宝。
可就在此时,絮乱的玄力忽然间诡异的平静下来,如群魔乱舞的青丝,朴散在她的后背上,身影如松柏般笔挺,“我没事。”
凌若夕的面颊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看上去格外吓人。
“冷静下来了么?”云井辰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竟惊出了一身的凉汗,“到底怎么回事?他同你说了什么?”
这世间能够让她这般失控的事情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云井辰略一沉思,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难道是那些人出事了?
“大家失去了行踪,我要马上出府。”她必须要去打斗的现场亲眼看看是否能找到些许线索。
“失踪?”隽秀的眉毛猛地皱紧,“若夕,许是他们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先别着急,要知道,这世上可以伤到他们的人屈指可数;
。”
“我管不了那么多,”凌若夕没有被他的话打动,“以他们的实力,现在还没回来,还不能够说明一切吗?”
更何况,她不认为本家的管事有胆子欺骗自己。
云井辰见她这般固执,也只能幽幽叹息一声,“那好,本尊随你一道。”
他永远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碧落黄泉,永不分开。
凌若夕刚想动身,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拽住了手腕,“你打算就这么出门?”
嘴角扬起一抹强笑,他看了看凌若夕略显狼狈的装束,摇摇头:“至少先把头发打理干净,换身衣服。”
“好。”返回阁楼,凌若夕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狼狈的形象重塑一遍,而云井辰则留在前院,往吐血昏迷的管事体内注入一股玄力,护住他的心脉,逼迫他苏醒过来。
“把你知道的消息说出来。”管事刚刚睁开眼睛,就被他冰冷的话语给吓了一跳。
一个凌若夕过后,又来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家主,管事撑着虚弱的身体,把前去寻找众人的护卫刚才传回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哼,这种事为何没有经过本尊的允许先行告诉了夫人?”云井辰迁怒了,身侧散发的气压,如阴风。
管事满心的委屈,面对夫人的命令,他敢拒绝吗?敢反抗吗?
可这些话,他又不可能告诉云井辰,只能把苦涩和委屈往肚子里咽。
“去找小一,让他替你治好伤势,然后自己去领罚。”云井辰没有因为他的沉默打算放过他,“你是跟随本尊多年的管家,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本尊如此罚你,你可服?”
管事面容惨白,苦笑着点点头,双腿砰地跪在地上,“奴才心服口服。”
“滚吧。”火红的衣袖轻轻挥动,云井辰不愿再多看他一眼,示意他马上滚蛋。
管事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往厢房踱步过去,说实话,他心里还有些庆幸,原本以为家主会在怒火下,把自己的小命给收走,没想到,仅仅是一顿家规的惩罚。
凌若夕重新回到前院,身后跟着一条小尾巴,“我们可以出发了。”
她半刻也不想耽误,确定众人的下落和行踪,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云井辰扫了眼跟着她的凌小白,本想阻止他一起去,却在看见儿子倔强、固执的模样时,默默的咽下了已到舌尖的话语,他微微颔首,手臂圈住凌若夕的腰肢,护住她,凌空跃起。
而凌小白则被黑狼幻化出的本体咬住衣领,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只短暂一瞬,三人的影子就消失在了这万里长空之下,化作了道道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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