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我曾爱过的人,失落在人海中,如果有谁曾看见,让我知道。
一日晌午,绣云理完家务,便换上出门的妆扮,又仔细盘算所需携带的银两,数出来,收好,然后取了一本书坐在开向院子的窗前。
不久,少蟾推门进来,面色有些焦急和凝重:“绣云,我们今天不能出门了。有人受伤了,不知需要处理多久,恐怕来不及去镇上。”
绣云起身放下书,莞尔一笑:“你尽管放心去照料你的病人,我一个人去镇上好了。”
少蟾一皱眉:“你一个人去?”
“害怕我迷路吗?我只是去买布料,又不会很沉重,我一个人也拿得动啊。再说,你又不懂行,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绣云故意抱怨他。
少蟾也不禁不好意思的笑了,很快又凝住神色,认真的说:“那你路上要小心。吃过饭再回来吧。”
绣云撒娇的摇摇头:“不嘛,我要和你一起吃。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等你医治完病人,说不定我已经在家了呢。”
少蟾还要嘱咐她不要贪快累坏身子,绣云已经将他推出门外:“快去吧,你的病人要等不及了。”
绣云每次和少蟾一起出门,总是走得不快不慢,她知道少蟾的轻功当然很好,也许只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总有看不尽的风景,说不完的话,反而都忽略了脚下。今日只有她一个人,索性纵情放开脚力,一路疾行,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镇上。
一进布店,绣云一眼就看见柜台一侧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匹锦缎,象牙色的底子,淡淡的驼色花纹,她情不自禁的走过去轻轻抚摸,脱口而出:“这是澧湖的当年新蚕吧?”
老板满面惊喜:“夫人真是好眼光!”
绣云莞尔一笑:“只怕还是小澜州的手工。”说着,俯下身去细细端详缎面上的曼陀罗织纹。
老板听她懂行,又见她的神情是真心喜欢,便陪笑着说:“这是特意从京里进的新货,今年最时兴的。可惜咱们这里地方小,没人识货,大家反而嫌它料子薄不经穿,又嫌不够鲜亮显眼,摆了多日也没听见有人夸。”
绣云离开那匹缎,好言安慰老板:“我倒觉得这颜色配这花纹可谓独具匠心,很耐看呢。”
老板趁机说:“难得夫人这么赏识,这料子配上您的姿容、气度,再合适不过,索性我让一让价,也不埋没这等好缎子。”
绣云只是笑了笑:“老板过奖了。”便挑了几匹舒适、厚实的素色土布,请老板包好,付过帐,走了。
老板数着她留下的铜板,不由得替这位女子惋惜,却更心痛自己的生意,万不该轻易听信旁人浮言,进了这中看不中卖的货色。
镇子虽然远不算繁华,但也颇有几处值得观玩,每回绣云和少蟾同来,总能额外逛上一个时辰,仍觉意犹未尽。如今她独自一人却深感索然无味,一心只想快快回家去,便抱着布匹,依然施展脚力,奔走返归。
走过大半路程,正来到一小片稀疏的山林,一条平坦的小路纵穿其间,绣云觉得有些累,便渐渐放慢脚步,心里还在盘算二人今年需要添置哪些衣物,这些布该如何裁减分配,丝毫没有留心周围的响动。
忽然,她发现路旁的一丛矮树旁有几滴血迹和人足印,担心有人受伤,便走上前去探看。刚刚靠近几步,突然从树丛中窜出一个黑影,一手捂向绣云的嘴,另一只手要来揽她的腰。绣云自从嫁来此地,便渐渐不再随身佩剑,此刻,她用怀中的布挡开那人一只手,飞起一脚直蹬他的下腹,那个人毫无预料,被踹的倒退几步,扑通一声跌坐进树丛中。
绣云十分恼怒,厉声高喝:“大胆淫贼,光天化日,你竟敢……”那人捂着小腹,神情扭曲,却挣扎着摇摇头:“我不……”正在此刻,一阵狂乱急促的马蹄声已经顺着小路冲到耳边,只听有人呼喊:“他在这儿!”绣云刚一转身,只见一阵鸡零狗碎的暗器如雹子一般向自己这边飞洒过来。被她踢倒那个男人怒吼一声,像离弦的箭一般飞窜出去,一把推开绣云,跟来人斗在一处。
绣云突遇此变,很快镇定下来,检查一下,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再看那个男人,却似乎有些伤势,只见他赤手空拳,与五个提刀拎棍的彪形大汉搅在一处,那几个莽汉打起来倒也有几分章法,这个男人使的本是正派功夫,却下手极其凶狠,绣云还在思量自己是该趁机一走了之,还是该出手相助谁,却见转瞬之间,那五条壮汉已经一一毙命,她不由得大惊失色。
那个男人转回身来,走向绣云,语气中竟然有几分关切:“你没事吧?”绣云沉着脸摇摇头。他看出绣云的心思,冷笑一声:“我轻易不会伤人命,除非他敢动我的女人。不过这五个人,一定要杀!”绣云不愿听他说出什么无理的话来,把头转向一边,不去应答。那人却移身站到她眼前,满面嘲讽的说:“他们原本只是要追我,如果放这几个人活着回去,说见过你和我在一起,他们会连你一起追的!”
绣云一惊:“他们是什么人?”
“山贼草寇而已,死不足惜!”
“那你又是什么人?”
“我?哈哈哈哈!我当然跟他们是一路货色,分赃不均,为了蝇头小利窝里反罢了。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捉贼缉盗的捕快吗?哈哈哈哈哈哈!”那男人笑得十分放肆。绣云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刚想走,却见他忽然面部抽搐,手捂胸腹蹲下身,浑身颤抖,似乎十分痛苦。
绣云心下不忍,冷冷的说:“是我踢伤了你,……”那人一摆手:“想不到你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脚下功夫倒是挺狠的。不过你放心,就你那两下子,还伤不到我。我早就已经身负重伤,离死不远了。”他的话语有些无力,却依然挂着嘲讽而放肆的狂笑。
绣云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和厌恶,静静的说:“我夫君略晓医术,我带你去让他看一下。”
那男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奇特的神采,却仍旧调笑:“原来你已经嫁人了,真是可惜。不过那些庸医俗辈派不上什么用场,我身中奇毒异伤,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
“我夫君是贺神仙的弟子。”
那男人又用奇特的目光打量着绣云,却再也说不出话,几乎躺倒在地。绣云强忍着不快,走过去搀起他,他定了定神,便推开绣云,咬着牙跟在她身后踉跄而行。
终于到家,少蟾已经回来,一见来人,也不多问,忙把他扶到厅中,那男人几乎立刻昏死过去,少蟾略一检视,先封住他几处大穴,便动手解他的衣服。绣云端来所需药具,便躲回房内。过了很久,少蟾进来说处置完毕,并无性命之虞,已经安顿他在书房休养。绣云详细讲述完路上的经过,也不再多问那人的情况。少蟾见绣云终归无事,虽然放下心来,却也有几分后怕,责备自己到底不该让她独自一人外出。
第二日一早,少蟾便要出门,昨日受伤的村民仍需进一步处理。他见绣云的神色有些黯淡,便疼爱的抚摸她的脸庞,柔声说:“书房那个人今天上午便该清醒,等他醒过来,请你帮我给他换药。”
“我?”绣云一皱眉。
“你已经学得很好了,现在你给人包扎敷药,比我还细心呢。药我留在书桌上了。”见绣云还有疑虑,又笑着说:“人家终归替你挡过毒镖,他不会害你的。”绣云忍不住搂住少蟾,忽然觉得难舍难分,少蟾揉了揉她的头发。
绣云在卧房内裁剪昨日买来的布匹,听到书房有响动,便走过去看,那个男人果然已经清醒,正努力支着手臂坐起身来,绣云这才稍微多看他几眼,见他发髻散乱,胡子拉碴,灰头土脸,看不出多大年岁,身上的衣服质地原本不错,却又脏又破,还有多处血污,不知是人家的还是他自己的,他脸色还有些憔悴,却已经又挂上了那副无礼的笑容,一见绣云便道:“你们果真救了我,不知我那位恩人现在何处?”
“我夫君出门替人诊病了,嘱托我给你换药。”
“哦?看来你男人对你没什么情意嘛。”
“你胡说!李大哥对我很好!”
“那他就放心让你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将有肌肤相亲之举?”
绣云咬着牙,冷冷的瞪着他:“行医治病,救死扶伤,人命关天之时自然难以顾全许多。只要心无邪念便可。”
“你对我无邪念,我却对你有许多邪念呢。”他见绣云果真要动怒,笑得更加放肆:“只怕你男人在外面,也与许多女病人‘心无邪念,难以顾全’吧。哈哈哈哈!”
绣云转身便要走,想到少蟾托付自己给他换药,究竟是医者本分,便忍着怒端过药具,心想待你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男人却连忙摆手:“不敢当,我自己来。”便动手宽衣解带,绣云连忙转过身去,想走,又怕他还有闪失,只得站着等。
那男人自行换药,嘴里却还不停休:“如此说来,你男人姓李,我却还不知道李夫人你贵姓呢?”
“与你无干。”
“我虽然不晓得李夫人贵姓,却猜得出令堂大人的芳名。”
“无赖!”绣云不敢转头,高声怒骂。
那男人却不急不恼,嘿嘿冷笑:“我曾经有幸一睹令堂芳容。”
“我三岁那年我娘就过世了,连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你要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
“这么算,李夫人今年芳龄二十有一。”绣云一惊,“令堂大人讳将离,乳名便是那花中之相,只因她出生之日,满园芍药盛放。在她眉间,天生一点胭红。她弹得一手好箜篌……”
“你……”绣云顾不得避忌,转过身来,直瞪着他,那男人急忙掩好衣服,粲然一笑:“我尊姓沈,你还没有问过我呢。”
“天底下姓沈的人多了去了!”绣云却有些浑身颤抖。
“我这个沈家却是最不幸的。我老爹是个酒囊饭袋,我那小姑却是个可人儿,只可惜她大哥贪财图势,将好端端一个妹子下嫁给一个姓林的小白脸,那个小子早在外面有了女人,纵情酒色,不到一年就呜乎哀哉了。可怜我那小姑执迷不悟,也随他殉情了。想不到她却留下了这么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儿,我记起来了,姓林那个小子颇有几分姿色,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为了他要死要活的。看来,你像你爹多一些。”
绣云一个箭步冲上前,运上十成的掌力,“咣咣”两个耳光扇过去。那男人摸着红肿的脸,不怒反笑:“打我的男人,都不得好下场。打我的女人嘛,你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会加倍用心疼她们的。”绣云举手还要打,那男人轻轻捏住她的手腕:“我脸上不疼,心疼,你可别累坏了身子。”
绣云满脸涨红,左手就要拔剑,正在此刻,少蟾从屋外走进来,那男人赶紧松开手,神情尴尬。绣云一转身扑进少蟾怀里,一面喘息,一面颤抖。那男人支撑着下地,站起身,一抱拳:“多谢李少侠救命之恩,他日在下必然粉身相报。告辞。”少蟾却一伸手拦住他:“公子,你伤势尚未痊愈,不便劳力,在此再养两日吧。”说完,揽着绣云出去了。
回到卧房,绣云仍旧埋在少蟾怀里颤抖不语,少蟾担心的问:“那个人对你说什么了吗?”绣云只是拼命摇头,把少蟾抱得更紧,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第二日,那个男人只在书房中歇息,少蟾亲自将一日三餐和汤药膏贴送过去,绣云自然再也不肯踏近书房半步,少蟾不在家时,她便躲在卧房里,紧闭房门。
下午,少蟾从外面回来,看见紧闭的房门,不由得摇了摇头,随手推门进去,却见绣云急忙将双手藏到背后,神情慌乱,匆匆挤出笑容。绣云从不来曾将任何事瞒着少蟾,所以那副神情伪装得十分拙劣,欲盖弥彰。少蟾温和却不容置疑的问:“绣云,什么事?”绣云犹犹豫豫,伸出右手,少蟾从她手中抽出一方手帕,细密的棉布上绣着一枝袅袅婷婷的虞美人,而手帕中央那点殷红却分明不是花瓣颜色。绣云低着头慢慢说:“我刚才裁布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弄破了,流了一点血,怕你担心……伤口我已经弄好了。”她匆忙补充,少蟾也不要去看她伤在哪里,只是疼爱的摸了摸她的脸:“以后小心一点。”绣云顺势将头埋进他怀中,闭上双眼,心中无比的依恋难舍。
那晚,少蟾睡到半夜,不知怎么醒过来,却发现绣云不在身边,凝神仔细观听,房内也没有人走动,正在疑惑,门偷偷的开了一丝狭缝,绣云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轻轻躺下,背对着少蟾。少蟾伸手去抱绣云,她起初还要抗拒,却终于转过身,钻进他怀里,少蟾只觉得她浑身冰冷,脸上却是火热,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绣云低声说:“我觉得口渴,去喝水。”少蟾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
第三天,趁少蟾不在家,那个男人走到卧房门口,轻轻叩门,谨慎的说:“李夫人,我已经无碍了,我要走了,请你转告李少侠,多谢你二人救命之恩。”说完,转身要走,却听房门忽然打开,绣云站在门口,咬着嘴唇,直盯着他,那男人一愣,还有些不自在,却听绣云道:“……表哥……”他更加尴尬。绣云定下心来,干脆的说:“表哥,你带我走吧。”那男人大惊失色,才发现绣云斜挎行囊,腰悬宝剑,手中还拿着一封信,似是早有准备。他痴痴呆呆的看着绣云把信放在厅堂显眼的位置,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快走吧,我夫君很快就要回来了。”
一出院门,绣云带他往山里走:“走这条小路,不用经过村子,不会遇到我夫君,也不会被村里人看到。”那男人什么也不问,只是默默的跟着她走。
走了两个时辰,终于翻过山岭,来到一条大路的岔口,已经远远离开所有熟悉的村镇。绣云停住脚步,冷淡的说:“好了,你可以自便了。”转身走向一条岔路。那个男人在她身后喊:“我还你为你要跟我私奔呢。”绣云“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走。他却追上来,拦在她面前:“你要去哪儿?”
“与你无关。”绣云一举宝剑,那男人只好乖乖的让开,她又走出几步,心里却在想,是啊,自己究竟应该去哪里,世上这么大,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也有很多人会很高兴、很情愿的容留自己,可是,却没有一个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的地方,哪怕只是一间不蔽风雨的草屋,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样在路上一直走下去吗?永远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停留的角落,直到……她闭上双眼,胸口一搐,连连咳嗽,忙用衣袖掩住口。当她终于止住咳嗽,手抚心口,才发现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又站在自己对面,神情严肃的低头望着自己。
“原来这就是你要离开家的理由。”他伸出两指,捏着绣云的袖子,水绿的土布上,点点殷红,绣云挣开手臂,不理他。“你夫君是当世的名医,你又何必……”
“就是因此,我才不能让他知道。他不会轻易被瞒,更不会妄存希冀。我不想让他看着我受苦,更不想让他心知肚明的等着那个日子一天一天走近!”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
“我做过的事,自己清楚。”
“所以,你就利用我,让他以为……”
“他会怎么以为你不必管。我救了你,你也救过我。你对我无礼,我利用你。我与你互不亏欠,此后再无瓜葛!”绣云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那个男人情急之中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见绣云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他竟又露出满含嘲讽的轻狂笑容:“是我把你带出家门的,总要亲眼见你去到平安的地方吧。不然倘若以后你夫君向我要人,让我怎么跟他交待。莫说你夫君,就是你那些师兄,我一个也惹不起。我自己身上的仇债已经够多的了,桩桩都跟女人有关……”见绣云满脸厌恶,连忙改口:“不然,你跟我回……”
“休想!我不想看见你们家的人!”绣云断喝一声,那男人吓得不敢再开口。她低下头,长叹一声:“我自然不能回归闲庄,师兄是李大哥的好友,一定会……再说,我也不想要师兄担心,他刚刚成亲,正应该好好享受……”忽然想到:“我要去洪章府。”
“好。”
绣云身上自然没带什么钱,那个男人却不知从哪里变出许多银两,一路之上,行车住店,十分周到,也不再对绣云说一句无礼的话,绣云索性根本不理他。多日后,来到洪章府,径直去往累错园,离大门还有几十步,那男人便停住脚步,对绣云道:“到了,你去吧。”绣云一言不发,直往前走,走到大门口,却犹犹豫豫的一回头,见那男人还在原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走回去,问他:“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那男人又笑得放肆:“我是真的不知道,反正我早就被爹娘扫地出门了,一直就这么东游西逛,从来没准。你……你不会想邀我去袁家做客吧?他们不会喜欢我的。哈哈哈哈!”
绣云厌恶的皱了皱眉:“那些要追杀你的人……”
“你什么时候变得对我这么关心了?不会只是因为我是你表哥吧?你对你那些亲戚从来没什么好感嘛。”他笑得更加轻薄了,洋洋得意的说:“其实,我根本不是你表哥,我也不姓沈,只不过从小跟沈家做邻居,对他们家的事了如指掌罢了。”
“你……”绣云又惊又气,无话可说。
“没错,我骗了你。我说那些话,只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反应,想不到挨了一顿粉拳,咱俩也算扯平了。再说,我要不骗你说是你表哥,你又怎么会乖乖的跟着我私逃出门呢?哈哈哈哈!”
绣云连瞪他、骂他、打他的心思都没了,转身跑向袁府。
袁府家丁见到来的是亲家小姐,便直接带她去见主人。侍麟和夫人正在房内闲话,一见绣云来了,十分欢喜,再见她风尘仆仆,神色憔悴,且又不见旁人同行,不免有几分疑虑:“绣云,你这是……”
绣云站在原地,拼命眨着眼睛:“我是一个人来的,我夫君和师兄他们都不知道,也求求你不要告诉他们。”侍麟耐心的听她说:“我就要死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没有地方可去,袁大哥,你说过,如果我遇到麻烦,可以来求你帮忙……”
侍麟和善的摇摇头:“别说这么多见外的话,你尽管在这里放心的住下吧,什么也别多想。”便让人将凤翾向日所居院落收拾出来给绣云安顿。
侍麟对绣云所说的话自然又惊又疑,然而他看了凤翾二十年,早就对什么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见怪不怪了,只当女儿的心思举止个个都是这般千变万化,难以捉摸。因此他也不多问,只让绣云安心静养,打算待她恢复如常后再慢慢询问,更作打算。
侍麟自然不敢给绣云请医生来瞧,好在袁夫人此时身怀六甲,府内一应细心周到有经验的仆役和各种珍罕精贵的补品都是现成,便连绣云也一并照顾了。连那四五岁的孩儿也抱到别院由家人另行看护,不让他多生吵闹。
袁夫人本是名门淑媛,既不舞刀弄剑,也不过问外面的生意,每日只在内宅安守妇道,相夫教子。如今绣云来了,侍麟请夫人多陪伴她,夫人起先还有几分生疏,相处久了,却见绣云温婉有礼,聪慧善良,脾性倒比自家小姐更惹人怜爱,便渐渐对她真心相待。二人整日讲究针黹,抚琴读诗,感情融洽,宛如姐妹。绣云也渐渐的心平意静,安然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