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那几家中意的摊位前,两人来来回回地转,来来回回地比,来来回回地选,花了近半天的时间,石军终于买全了他想买的东西。期间,有好几次,她累得坐在摊位前的小凳上,一动也不想动,他却仍是兴味盎然。逛这种有些文化底蕴的地方时,他的热情一向如此。这也是她即便累,也十分乐意陪他逛的原因。陪着喜欢的人,做他喜欢的事,看他享受的样子,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她是那么欢喜地愿意感受他由于喜欢而自内而外迸发出的积极快乐的正面气息。
左等右待的,将近五点时,他那朋友终于姗姗来迟。在潘家园市场门口,石军给两人做了介绍。对方冲她笑着点点头,她也微笑示意,看着他,一个精干瘦小的男人,年纪看起来还比较轻,说是从燕郊赶过来的。
三个人走出来,准备找个地方坐坐聊聊。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石军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等她走上前,左手要接她的手提包,右手要来牵她。
“还是我提吧,一个男人提着女人的包,不太合适。”她笑着说。
他执意把包接了过去,又把右手伸给她。
“和你朋友走在前面吧。别冷落了你朋友。”她说。心里很开心他在朋友面前这样对她,但还是婉拒了牵他的手,因为不想别人看到他和女人腻歪粘乎的样子。
他听她这么说,终于转过身,提着她的手提包,快步跑上前,和朋友走在一起。
三人在吉野家旁边的麦当劳里坐下来,他俩点了两杯冷饮,为她要了一杯咖啡。石军把她的咖啡推过去,放上糖块和伴侣,用勺子搅均匀,又推到她面前。很细心体贴的男人,她想着。
他们聊天时,她注意到,石军有点口结,语速越快,越结,可能是紧张的缘故。之前见面前打电话时,以及两人在一起说话时,她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兴许是他和她交流时比较放松,也比较慢,所以不结。
她也没在意。结就结吧,只要不影响平时的正常人际交往就行。她这样想着。喜欢一个人时,真的是会包容他的一切缺点和缺陷的。
回来的路上,两人在公交站牌旁等转车。她的头就有些晕眩,嗓子干,并且发痒,想必是上火了,或者累病了。这样在干热的夏日里转了一天,前一晚也睡得不好,不累病才怪。
“怎么了?”石军搂着她的腰,转过头来问。
“别动,我好困。”她把头靠在他的左肩上,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转了一天,累着了?”他又问。
“我嗓子有点不舒服,有点痒。”她有气无力地说。说话时并没有睁开眼睛。
“一会去药店买点药。”他说。怕她摔倒,更加地搂紧了她。
“怎么决定的?明天就回去吗?还是等你这朋友的消息?”她问。知道他已经预订了第二天
的返程火车票,原来想看朋友这边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退票的。
“明天先回去。如果这事成了,我会经常来北京的。”他说。
“如果这事不行,等女儿高考完上了大学,我再来北京陪你。我们需要在一起好好磨合。”他又补上一句。
身子又困又乏,嗓子又干又痒,她伏在他的肩上,紧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在药店买了一盒含片,一盒消炎药,石军说:“看你累的。时间还早,先去酒店吃点药,休息一会,再下来吃晚饭吧。”
她说好。如果知道上去后他会用强力强迫她,她还会说好吗?
那道大菜终于被他上了。与之相比,之前的卿卿我我都算是小甜点了。
在这之前,将近三年了,她没有性经历,过着名符其实的无性的单亲生活。心里喜欢过人,但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都没有发展,她的二人世界真正处于空档期。这期间,当然也会有无聊的好奇的人来问她,你怎么解决性呢?你没有需求吗?这类人他们当然不明白,这世上有一类人是和他们不同的,在她这类人看来,爱和性是神圣不可分的两位一体,无法剥离,她们对性保持着高度的敬畏,执着于与爱并存的性,无爱不性。在碰到合适的爱人前,她们不愿不想也不会放纵自己!
这当然也和另一件事密切相关。深谙周易的张给她算的那一卦,她是一直记得的。大多数时候,她还是相信的。所以,她毋须着急,时间合适时,她自然会等来她想找的人,那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对的人!
在此之前,她不怕孤单,宁缺勿滥!
石军会是那个人吗?她不知道。之前她觉得是,此刻她倒不确定了,总觉得他身上开始有了些邪气,那股子正气仿佛正在一点点消失。
但毕竟还是喜欢他的,所以这怨里也就有了几分谅。所以,她只能重重地失落着。
他喜欢她爱她吗?明明最后一刻他说出了“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爱你!”的浓浓爱语。也许那种时刻的话是算不得数的,是信不得的。
“你爽了?”看着旁边的他,她带着沮丧、懊恼、伤心、失落、害怕、忧虑,总之是无比复杂的情绪问他。
“你看你。”他有点怯怯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强迫我?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外。”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因为喜欢你,情不自禁啊。”他说。
她心里一片空茫,脸上是难掩的伤悲和落寞,一种底线被击溃的失败感,一种丢失了某样东西的失落感,还有一种怕他不珍惜的忧虑感,统统在她心中往复交织。她知道,她开始患得患失了。
都说第一次性事是两个人关系的分水岭,女人从此变得越来越在意,而男人则相反,会越来越不在意。这话不能说没有道理。
“你……会不会珍惜我?”她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明知道问这个问题很傻,但还是问了。倘若她憋着不问,说不定情形会好很多,证明她不在乎无所谓啊,男人因此反而会感到轻松呢,谁知道呢?要不以后石军离开的理由之一是和她在一起有点累,他想找个轻松的呢。不想要结果的感情自然会轻松得多,偏偏她又是个爱较真儿的人,到了二十一世纪还学不会“随便玩玩”的脾性和“拿得起放得下”的秉性。
此时此刻,男人当然会回答“珍惜”了。
“珍惜!怎么不珍惜?”他使劲搂过她,不假思索地说。她靠在他胸前,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心里感觉,那一刻,他还是真诚的。
“我们出去吃饭吧?饿了吧?”他征询她的意见。
她木然地下床,不看他,心里没着没落的。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帮她穿上凉鞋,并搭上搭扣。
“我会对你负责的。”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晚上八九点的光景,房间里没有开灯,马路上的灯光斜射进来,幽幽暗暗地,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帮我梳头,用今天买的那把梳子。”她硬硬地赌气说。
他从她的手提包里找出上午买的那把牛角梳,坐在她身边,为她梳头。
“我一辈子为你梳头。”他一边梳一边说。
他的这些不经意的话,日后总是让她流泪。她一直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彼时彼刻,脑子里,心里,是怎么想的,真的是心口一致、说其所想吗?还是口是心非、甜言蜜语?他离开了,他要离开的,他有没有想过呢,就是他的这些最美好最温暖的话,深深地伤害了她。那不是背信弃义又是什么?
两人在附近的宏状元粥铺里坐下来,点了粥和菜。因为石军说他在家时,每晚喝粥减肥,所以她选择了这里。
“我现在终于知道失落这词的真正意思了,以前老说这个词,没有感觉,今天算是体会到了。所谓失落,就是失去了一样重大东西的感觉。”她的情绪仍然低落至极,看着对面的他,她说。
“有所失,必有所得,你应该这样想。”他的脸上仍是怯怯的,低眉顺眼的,不敢看她。
“我得到了什么?”她逼视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些疑惑。
“你得到了我啊。”他看着她说。
这话让她一怔,她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心里觉得有了些许安慰,踏实了许多。
既然木已成舟,已经这样了,原本打算回家住的她说:
“今晚,我不回去了。”
“好啊,我也想你留下来陪我呢,明天我就要走了。”他说。
就在那晚,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而这事,就一直成为石军后来翻旧账要离开她的理由,抑或是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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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