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指着我,“哼,看在你现在是孕妇的情况下,我一大老爷们儿,不跟你计较!”说完,他就出了车厢。
我知道,他没真生气,所以这才逗着他玩儿呢。
而赵正南可不一样,他表里笑着,内心却不知道在怎么算计你。相对而言,我宁可得罪崔副官这样的人,也不愿意得罪赵正南。
经过多次的试探,我终于知道,在赵正南的面前,只要不抚了他的逆鳞,这样他是什么都会顺着我的。而这块逆鳞,就是我对他的抵抗情绪。
“对了,我已经让人把你的户籍转到南京去了。”他擦了擦手,将毛巾丢回架子上。
“嗯?你把我户籍弄到南京去做什么?”我皱了眉头,将手里的豌豆黄放回了碟子里面。这是刚刚在等车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的,他趁着还有一会儿的功夫,赶紧派人给我买了好几种的点心和小咸菜回来。
“以后你就改姓赵了。”他说这话的口气,就跟今天天气还不错一样。
我怒了,“凭什么?”
“凭什么?出嫁从夫,再说,你以后本来就该跟我姓。”他把桌上的水果刀收到了抽屉里面,“而且,你姓金吗?那也不过是个假姓儿!”
“我……”我还真没法子驳他,那金姓儿,也真的只是当时为了读书方便才用的。
“我还没答应要嫁给你呢!”对,这个理由倒是可以成为理由。
赵正南坐了过来,他挑眉看着我不说话。但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有胆再说一遍试试。
好吧,我没胆子,我承认我不敢再说一遍。
但是……好吧也没什么但是了!他有权有势,要办什么都是我无法阻止的。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生闷气。
“以后你就是我赵家的人,我赵正南在一天,谁也不敢欺负你、不敬你。”他看我生了闷气,又讨好地过来哄我。“好好好,你不愿意嫁给我,那我就等着,等你哪天愿意了,你再告诉我。这总成了吧?”
行,话说到这儿,再逼下去,他就该发火了。
准备接着吃我那豌豆黄,手刚伸过去,他便把盘子又给端开了。“这是给你路上打发时间的零嘴儿。马上就要吃饭了,你现在吃这么多,一会儿晚饭又该吃不进去了。”
这下可被我找到发作的由头了,“哼,你刚刚还说这说那的。现在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对我管东管西起来了?”
“我这是为你好,晚饭不正正经经的吃,你肚子里哪儿能有营养呢?”他不为所动,把盘子拿到了那边的桌子上放下。
这句话我听起来可是有歧义的,“敢情你是怕我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啊?”
他被我堵得一噎,好半天才运过气儿来。“我这不是怕你在路上折腾病了嘛?”
“这路上本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正餐再不好好吃,那可怎么行?万一你要是路上不舒坦了,也没个医生,不是让自己难受吗?”他可是绞尽了脑汁儿的劝着我。
我心里还能没谱吗?他也太一惊一乍的了。
他见我要还嘴,又接着说:“这一路过去,要五六天的功夫,咱可别在路上有个什么万一。”
细数了数,从北京到上海,小站不记,平均下来,一天只有一个大的站点儿。第一天从北京启程,第二天到天津,第三天到历城、济宁,第四天到铜山,第五天到凤阳,第六天到南京,第七天才到上海。跨越了直隶、山东、江苏、安徽四个省。
这趟车还是目前来说最快捷舒适的一列了,还有那慢车,能足足折腾十来天呢。
想了想,未来还有整整五天的时间要待在车上,这还是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要是路上有什么耽搁的,那时间可就说不准了。
我突然觉得,还要未来的几天里,每天时时刻刻面对着赵正南,心里就特别烦。他现在守着我,除了我进洗手间以外,时时刻刻都对我寸步不离。
想着快到天津了,在天津,到处都有我和布日固德的回忆。
突然记起了他有一回给我去买果仁儿张的琥珀核桃仁。那天本来好好的,突然就下起了大雨,他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但他从怀里拿出那包琥珀核桃仁的时候,油纸包都是干的。那天我将整整一包核桃仁都吃完了,一块都没有给他留,结果午饭和晚饭都没了胃口,到了后半夜,又折腾的胃里难受。吓得他说,以后再也不给我买零嘴儿了。
想着想着,我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闭上眼睛,我似乎还能看到他就在我眼前。可是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我觉得生活都失去了意义,变得黯淡无光。
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我甚至,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浓浓的悲戚感包围着我,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赵正南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
“能给我说说,你在东北那时候的事儿吗?”赵正南笑看着我,那笑容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东北?不就那么回事儿嘛!”我可不想再提,他现在是醒过神儿来,想要跟我俩清算吗?
“哦?这将近两个月的功夫,崔副官满奉天都找遍了,你说说看,是躲到哪儿去了?”他把玩着我的手指,时不时抬眼看我一下。
我感觉毛毛的,想要把手抽回来。他看起来松松地握着,但是我想把手抽回来,却是没那么容易。
“你是想自己说呢?还是想我去弄清楚?我要是弄清楚的话,可就没这么容易说话了哦!”
我,我能怎么说啊?
“实话实说,从你怎么逃出去开始!”他似乎读懂了我脸上的表情,太可怕了。
“好,我,我说,我都说!”他盯着我看的感觉,让我觉得好危险,那种眼神让我知道,如果我敢骗他,一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他是那种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分钟就能翻脸的人,而我和他又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
简单地将我如何出逃,一直到如何被送到奉天见到崔副官的过程一一告诉了他。赵正南听得是眉毛一跳一跳的,他有好几次都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而我也是一直观察着他的脸色回着话。
“不简单啊,不简单啊!”他甚至为我鼓鼓掌,我知道,那不是真心的,而是讽刺的。“你这样的,比起我手下的侦察兵,都不逞多让啊!”
“还知道拿钱拿枪偷罐头?”他冷哼一声,“看来,下次你要是跑出去,一定不会饿死在外头了!”
我心里想的也是这样!但嘴里和脸上,是绝不敢露出一丝赞同的表情的。
“到了南京就是你的地盘,我哪里还跑的掉?”我小声地嘀咕着。
没曾想,他得耳力却是好的很,“这么说,你是打算再来一回了?”
“没有,没有。不敢了!”他眼睛瞪得跟牛一样,而且突然凑近过来,吓得我直往后仰。
“你最好不敢。否则,后果你应该清楚!”
我点头如捣蒜,他又翻脸了!这个家伙总是这么阴晴不定的,说翻脸就翻脸。
‘咚咚’敲门声适时响起,“进来。”他退后了一些,掸了掸衣服上那并没有的灰尘。
我松了口气,看向门口前来解救我的崔副官,决定以后一定不再为难他了,他来得可太及时了!
“少帅,兄弟们那边都安排好了。”崔副官看了我一眼,又对赵正南使了个眼色。
赵正南起身跟着他一起到了门外。
我好奇的趴在门上听他们说话,“少帅,到南京后,你打算怎么安排金小姐?”
“当然是住在赵府。怎么了?”
“那夫人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片刻间,赵正南没有出声。
“她你也知道的,不会说什么。现在小蓉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怎么可能安排她住到别的地方去?”
崔副官叹了口气,“那金小姐这边呢?她会怎么想?他的大哥已经和我谈过了,如果你有太太,他是不会让金小姐嫁给你的。”
“离婚?这不可能!”对这个问题,赵正南想都没有想,便急急回答。
“那金小姐的名分,你打算……”
“这个我自然会跟她解释的。好了,你去看看晚饭安排得怎么样了。”显然,赵正南并没有想好怎么跟我解释他家里面的事情。
听到这儿,我又急匆匆地跑回床上坐下,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拉开门进来,见我神色自若,也放了心。
我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和他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的,便是妥协。
我的拒绝,会牵连到家人,而且以赵正南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态度来看,他在医院让我看到的,就是他的这帮兄弟。所以当时我只能答应他,跟他去南京。
至于他的太太,我没有想过要和她生活在一起。
贝勒府里面的那些勾心斗角,看得太多太多了,我也深感厌恶,所以我是不可能给他做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