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四章 身不由己

“三年多不来,这苍居怎么就不见了呢……”

伍廉站在苍居的谷口,碎碎念念,念念碎碎,围着一道碎石嶙峋的小小溪流皱眉乍舌。

他是齐墨强族,伍氏长子,因家学自幼习墨,二十二岁便以率敖被拔为九子,至今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间,他参加过四次墨家大祭,每次都是顺着这条小溪进去苍居。

所以伍廉记得很清楚,溪涧十三拐,初现于恒山郡郊,最后一拐则绕出屏峰。

山水会从谷口的一侧泊泊流出,指引出苍居谷内,人闲鸟静的野村趣景。

可如今,水仍在,谷口没了……

原先谷口的位置只剩一面鱼鳞状的陡崖,层层叠叠的乱石相互堆积,用一条格外干净的弧线将两侧屏风连在一起。

它们的结合处有草有木,有枯有荣,除了崖壁的颜色还有一些新旧差异,旁的全无半点不同。

伍廉是真的抓瞎了……

诺大一个谷口,居然说没就没了?

“苍居不会是遇上了泥石崩塌,以至于谷口完全堵住了吧?”

他有些不大确定。

苍居之中人口本就不少,这两年又因为那个传奇假钜的关系,不断得有新人迁入。

这些事情他们齐墨一直是知道的,同为墨家三脉,大伙又不是全无关注。

所以伍廉心里明白得很,便是苍居谷口真的崩塌了,谷中之人也大可以翻过屏峰出谷,屏峰算不上高,翻跃出山费不了几天日子。

可是现在……从新崖的痕迹来看,谷口被堵这件事最晚也发生在两三个月前,这么长时间,在外的三墨却没有得到任何通传!

莫非不止是这谷口塌了,连谷中之人,也全死了?

伍廉的神色紧了起来。

他解下腰间宝剑,背负在背上,又对着两面手掌各啐一口唾沫,选定了最易攀爬的鳞崖位置,开始攀山。

凭着远超常人的灵巧与臂力,他很快就攀到了五丈多高,整个路程,十过其一。

就在这时……

地震了……

鳞崖剧烈地颤抖起来,震得人头皮发麻,却没有一粒碎石或沙尘滑落。

伍廉用尽全力攀住崖壁的突起,整个身体趴伏在凹凸不平的山石之上。

因为过于用力,绑缚在脚踝的草绳被崩断,草履摇摇欲坠,可他却顾忌不上!

五丈高处,若是被震落下去,便是侥幸得活下来,也免不了伤筋动骨的下场!

现在可不是伤筋动骨的时候!

伍廉在心中嘶声呐喊着,全然不知脚下的鳞崖正随着这场地震缓缓升起一段两丈余高的岩面,打开通途,走出来一个华服英俊的青年。

李恪背着手,在谷口处四下观望一圈,却没有看到伍廉的踪迹。

“走了?”

话音未落,一只草鞋从天而降,吧唧一声,落在了李恪脚边……

……

“伍师,齐墨访客难道从不叫门,而是喜欢翻墙而过?”

伍廉满脸臊得通红。

“更何况,一般的农家翻便翻了,苍居的门可有五十几丈高呢……”

“你也说五十几丈高!”伍廉再也忍不住,对着李恪大吼,“五十余丈,形似陡崖!你们又不在门外设一门房,谁晓得这座崖居然会是谷门!”

“墨家大祭五年一次,距离上次不过也才三年有余。我们本以为,知晓苍居所在的人,都应该记得谷口的位置才是……”

伍廉哑口无言。

神不知鬼不晓得把招待不周的责任全推在伍廉身上,李恪神清气爽一摆袖,拱手长揖。

“雁门李恪,代恩师慎子迎候齐墨伍师。伍师远道而来,恩师本有亲迎之意,奈何年老,不良于行,这才遣了小子过来,其中不周之处,万望见谅!”

伍廉愣了愣,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发作怪罪的机会居然就不见了。

眼前的年轻人一举一动,执礼甚恭,前因后果,摆布周道……

明明这一遭全应该是苍居不对,可被这年轻人一搅闹,怎么就成了他伍廉失礼?

而且人家还不怪罪!

这就是那个加入墨家仅有数年,就已经名满了天下的假钜恪君?

果真是……名不虚传!

伍廉小心翼翼地从鳞崖上攀下来,两丈余高,纵身一跃。虽说仅剩下一只鞋,还是以英姿飒爽的姿态落在了李恪面前。

“即墨伍廉,受齐墨上下所托而来,在此见过赵楚假钜!”

“伍师远来,且入谷吧。”李恪淡淡一笑,让出通路,抬臂作请。

两人入谷,谷门闭合,伍廉瞪大眼看着眼前景象,震惊得瞠目结舌。

“伍师,今日内谷有个实验,墨、仙、欧冶三家皆在那处忙碌,就连少年营也拉过去帮打下手,实在排不出人来迎候。伍师可千万别以为苍居有意薄待齐墨啊。”

“无……无妨……”伍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假钜子,这苍居……”

“学以致用。”

李恪领着伍廉沿渠而行,近处是连片的不住运作的水房,目极还可以见到才过了春耕,不及拆解的饕餮那雄健的影子。

农人们成群结队在田地中忙碌,有提杆浇水的,有择叶捉虫的,还有的拿着笤帚,将散碎土块从迁陌扫回田垄,或是举着锄子,疏通塌堵的田畛。

在苍居,三家学士早就脱产了,少年多入少年营学习,稚童也少在正日玩闹,一个个捧着识字本在桑榆下卖力地读着简文。

伍廉越看越是惊奇:“假钜子,这学以致用?”

“苍居近年也算研出了一些小玩意,他处无用,便用在外谷,一桩桩一件件累起来,就让苍居农景稍稍与外处不同。但归根结底仍是桑麻粟米,算不得出奇。”

“算不得出奇?”伍廉张了张嘴,突然反应过来,田亩虽密,苍居却没有墨者食的菽,“假钜子,为何不见菽荅二物?”

李恪指了指远处的饕餮:“那是小玩意中的一件,名为机关兽,饕餮。苍居如今春耕秋收皆是它的活计,农人并不过多掺和。但机关笨拙,不比人力,耕种禾粟还好些,想种菽荅却得专门空出田来,刻意为之。我墨家有节用之义,似这等劳民伤财之事,我等不为。”

伍廉发现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食粟是节用,种菽反倒成了劳民伤财?

李恪的话还没完,他抖了抖身上的深衣,长长叹了口气。

“还有这深衣!谷中现在没有粗麻,水纺只能纺出细麻,水织也只能织出细布,稍作加工,夏布便成。无可奈何之下,墨者连墨褐草履都穿不上了,只有深衣和布履可着,实是叫我伤透了脑筋!”

“无……无可奈何,着深衣?”

“正是啊!要制墨褐,就得去谷外采买粗布,每个墨者一年四身,靡费甚大!”

“可是深衣不是费料么?”

李恪指着不远的水坊,说:“伍师且看,这水纺一室十梭,日夜不息,谷中就这么些人,夏布根本就用不完。农人嫌弃夏布不耐折腾,一个劲要能纺粗麻的水纺来做农服,但机关又不能像人力似得松一下紧一下,我等哪制得出来!只能叫农人们多用些布,担待一些了。”

“担待?”

伍廉刚要再问,突然看到内谷中,一个巨大的纯白球体冉冉而升,那球下面挂着竹篓,竹篓上两个黑色人影手舞足蹈。

“假钜子!内谷有人飞升!”

“飞升?”李恪奇怪地回望过去,只一看,大惊失色,“该死!我不是说了第一次飞行不许载人嘛!由养,柴武,你们真当我不能行墨法不成?”

第七二四章 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第七二三章 太学之本第三一二章 是个仗义的汉子第一一六章 旧事过往第六六一章 谒杀第六五六章 三个皇子第四二四章 消了朕一口恶气第四一五章 仙山在扶桑第二十四章 主动出击第一九四章 钜子慎行第三十八章 灾前抢收第一一七章 大宴宾客第二九七章 棋局,命局第九章 糙汉不糙第四六一章 大朝会第六六八章 殉葬第二八二章 帝王之心第二十章 珍馐美馔第一零三章 木桶原理第二六三章 调虎离山第四九三章 三通鼓第四零一章 少年营毕业考试第六七二章 权臣论第六三三章 头曼的决心第二七五章 七星续命第五十三章 一石二鸟第六零八章 风满楼第一八一章 作业平台第三七三章 大秦机关术的天花板第五三四章 你可知罪第六七九章 大逃亡第一九五章 吊装阶段第八十九章 陋室不陋第四六九章 直道第一七二章 沛县之谋第一一四章 戒严解除第五七四章 宅男始皇帝救赎计划之七,长书第四四九章 热烈庆祝十届一次墨家大集胜利召开第四四五章 娘子,美甚第六十六章 破门入户第二零九章 伏日浇灌第四十九章 天使将至第六九四章 母仪天下第四九八章 大秦第一个狼人第三六八章 鬼斧神工第七零三章 乱炖第七二六章 舞台第六七五章 西军股份有限公司第六二零章 徐徐而败第五七六章 中场第四八四章 机关之道,可改天第二五八章 利令智昏第一三零章 奴隶之思第二零五章 夜宴夜论第一二二章 盖均无贫第二五六章 都是玩笑第一八零章 明耻教战第三十七章 流水作业第三五一章 事实胜于雄辩第六一八章 养婿如儿第七三五章 死战之四,赵过楚受第二零六章 阴阳神炉第二六一章 空城困敌第三一一章 杀盗者,非杀人第五四五章 三块飞地第五九六章 三道将令第三三九章 秦攻百越之战第六十五章 上卿蒙毅第二七零章 夺军杀将第八十三章 侠之大者第六六三章 二世登基第六二八章 转帆延城第三十九章 明火执镰第三一四章 三子的明悟第五七七章 韩信游商第四零五章 载人飞行第六十八章 生死一瞬第四二一章 暴秦无道第七二四章 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第一九五章 吊装阶段第一九六章 小孔成像第二一九章 墨者登场第六零九章 玄鸟代龙庭第六十四章 精米曝光第二一九章 墨者登场第三八六章 百人敌第一一三章 止于合作第六三八章 扶苏的家臣第四三七章 钜子之试第四五五章 墨家险将亡第二八六章 夏虫语冰第一零三章 木桶原理第三一七章 墨家当兴第八十四章 水车之益第七四四章 雍军的七寸第五六三章 儒生之算,六国之愿第九十章 临治市亭第二十章 珍馐美馔第六二一章 名将之姿第四三一章 齐墨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