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妧心下不知道把薛笠骂了多少回,她现在总算找到比佟行之更为可恶的人,跟薛笠比起来,佟行之简直善良的好像一只小白兔啊。
忿然回到自己船舱,瞧见姜婠犹自沉睡,心下略有愧疚,帮她拈了拈被子,坐在一旁微微发怔。
“也不知道慕云微有没有将手帕交给佟大人。”妧妧想起那日,慕云微面容古怪,耳根发红,忽想起什么,惊道:“她该不会想错了什么吧?”
她那日跟慕云微说:“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郎君,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这是她幼时听到的童谣,佟行之即使没听过也会觉得有异,到时找人一问,便会知道她来自南楚,他若是知道自己来自南楚,肯定会阴谋论的。
虽然这跟搭不搭救她没关系,可是能让渊明太子烦恼,妧妧表示很高兴。
她只知道渊明太子明面上不会让旁人知道他有夺女娲石之心,却不成想,渊明太子计划早已改变,甚至和西蜀联手打算一同寻女娲石。
妧妧打个哈欠,忽觉早上闹腾一番有些乏,索性钻进被子里,准备休息。
船只微微摇晃,妧妧揉揉眼睛,睡眼朦胧。
此时天色微黑,四周静籁,只有空中一轮弯月摇摇挂着,俯视大地。
她勉强转个身,觉得被褥潮潮的,带着一股海风的腥味,妧妧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待宰的咸鱼,也无心再睡,发了会呆,瞧见旁边的姜婠睡的也不安心,眉头犹自蹙起,也不知在梦中想起来了什么事。
妧妧从她身边小心的爬过去,穿上鞋袜走了出去。
外头看守她们的两人昏昏欲睡,听见动静,慌忙挺直背脊,看看妧妧,想起上午一事,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询道:“妧妧姑娘要去哪?”
“茅厕你们也跟着我?”
那两人面面相觑,没有吭声。
妧妧轻哼一声,大摇大摆从他们身边走过。
她本想去甲板上吹吹风,却见路过的船舱透出微微灯火,隐有人声传来,估摸下时辰,已近丑时,正是睡的正熟的时候,他们半夜商议,定没有什么好事。
妧妧走近一步,附耳偷听。
一男声道:“再过几日就要到东吴了,南楚西蜀可有什么动静?”
这是薛笠的声音,他说话声音阴阴沉沉,妧妧暗自腹诽他能止小儿夜啼,瞥瞥嘴继续听下去,只听薛笠身旁那小喽啰犹豫一下,略有为难道:“公子,近来探子未有消息,只得知南楚渊明太子和西蜀三皇子似乎碰头了。”
薛笠散漫的“哦”了一声,似乎对南楚和西蜀的联手并未多上心。
妧妧心中微乐,明白她借慕云微传达的话已达到目的,一想到渊明太子有多么气急败坏,她险些笑出声。
身后忽有故意放轻的脚步声传来,妧妧回头,见是先前守在她船舱外的一人,那人此时略有尴尬:“妧妧姑娘……”
他们本不便跟来,只是突然想起屋中有夜壶,这才匆匆追了来。
食指放在唇边,妧妧低声:“小声些。”
“妧妧姑娘深夜造访,有事?”
妧妧回头,见薛笠和吴炎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她狠狠瞪了坏她好事的人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今天月朗风清,出来赏赏月。”
薛笠面无表情:“不如一起。”
路过妧妧身旁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
挣扎无力,妧妧几乎是被拖拽到了甲板上,低头看看手腕上鲜红的红指印,妧妧只觉心头愤懑,她虽自小不受宠,却也是身娇肉贵,哪曾受过这样的苦,心下将薛笠恨的牙痒痒,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忿然别过脸去,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月凉如水,妧妧双手抱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薛笠皱眉:“这里风大,换一处地方,我有事找你。”
“不!”妧妧坚决反对:“我觉得这里很好!”
早上的事还历历在目,这儿宽敞空旷,有什么事大不了她就叫。
薛笠也没坚持,直直看向妧妧,妧妧毛骨悚然正准备退后,忽听他道:“姜婠昏迷不醒是你下了药?”
妧妧心中一个咯噔:“你什么意思?”
薛笠平静述道:“姜姑娘昏迷不醒是因为百香果,你的药物中也有百香果。”
妧妧脸色一白,心知百香果栽种极难,她在很偶然的情况下才得了一株。但无论如何,她可不能示弱,妧妧道:“难道我有百香果,就说明姐姐昏迷不醒是我所为?”
薛笠唇角牵出一丝冷笑:“妧妧姑娘何必瞒我,你并非来自姜族,怎么可能和姜婠是姐妹,除非……”
妧妧心头微跳:“除非什么?”
双眸锐利的落在妧妧身上,妧妧强作镇定。
薛笠轻笑:“妧妧姑娘的身份于我无用,我要的只有女娲石,妧妧姑娘可愿和我做个交易?我保证,那人许诺的,我也同样能许诺。”
妧妧抬头看他,他目光中精光闪烁,有跟那人一样的野心,她心思百转,狡黠一笑:“我需要你的诚意。”
“如何证明?”
妧妧道:“古有挖眼明志,我瞧着残忍,不如……”她故意一顿,笑得不怀好意:“剁一根手指来证明下你与我交易的决心?”
“好。”
他神色如常,从腰间取下小刀,正欲切下,忽见侍从匆匆跑来,于耳旁低语,薛笠神色微变,目光落至妧妧身上。
妧妧道:“怎么了?”
难道救她们的人来了?
薛笠不动声色:“送妧妧姑娘回房。”
妧妧知薛笠有事瞒着自己,只是被他先前真要剁手指的举动着实有些吓到,撇撇嘴也不欲他多辩,乖乖跟人回了屋。
房门紧闭,妧妧贴耳聆听,只听脚步声匆匆来又匆匆去,似乎如临大敌,却又未听到其他声响,心中正觉有异,船只忽然剧烈晃动,妧妧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片刻之后,船只平稳,只有海浪声阵阵传来。
妧妧揉揉脑袋,恍恍惚惚走到榻上,见姜婠已经醒来,低低咳嗽,妧妧道:“姐姐你饿了吧,我让人把粥给你端来。”
因姜婠醒来时候不定,她早让人时时刻刻温着粥,正准备起身唤人将粥拿来,忽觉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妧妧诧道:“姐姐?”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姜婠声音微低,她面容苍白,犹有病色。
妧妧道:“我也不清楚,许是撞到什么了。”见姜婠久久不语,妧妧心下忽然有些不安,伸手握住她的,感觉到她指尖冰凉,妧妧忙替她揉搓:“姐姐,冷吗?”
姜婠定定看了看她,似乎有些发怔:“妧妧,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妧妧动作微顿,抬眼望她,心中不安如同石子投湖,一圈圈晕开。
姜婠半敛眉眼:“妧妧,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握住的手一紧,妧妧道:“姐姐,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姜婠声音微低,如蚊声呢喃:“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会不会下一次…我就再也醒不来了。”
妧妧心头微酸,忍不住道:“姐姐,我们回姜族吧,回到族人身边,好好调理身子。”
姜婠瞧了她半晌,摇头:“妧妧,很多事你不懂。”
她低低叹了声气,将妧妧揽在怀里,轻声道:“妧妧,若是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不管你有没有回到姜族,都要好好的。”
妧妧反手紧紧抱住她,眼眶中泪珠滚呀滚,咬咬牙不让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