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日,金人操舟已不是那般糟糕,起码不会到了江心再打转,主要是不敢,怕回去再成为刀下亡魂。上百只拼凑的大小船只乌泱泱飘过来.
船上金兵一个个紧扒着船上任何可以固定之物,每一个浪花翻涌,对他们都是一次生死考验。
因此,哪怕船被撞毁抱着根船木也不至活活淹死,负责主攻的唐括乌野和徒单守素两部头人看着船下的滔滔江水也是心头发寒,抓着船舷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们宁愿在战场被人砍死也不愿意淹死!
淹死的过程,实在是太过痛苦!
出乎意料,大宋水军此次并未从中冲撞。
不知他们的大船是在修缮还是藏着何种后手。
两部六千多人先头部队顺利抵达南岸,但是,似乎太顺了!弄得两部头人都有些不可思议,正在思考人生,还未等两人理出头绪,宋军的弓箭手随手一个箭雨抛射就报销了两百多人。
娘的,这才对嘛!
两军交战怎能鸦雀无声。
被激起凶性的金人踏着同伴尸体,依旧是那般毫无章法乱哄哄冲起阵。
金人素来信奉个人武勇,瞧不上汉人器械。只有弱者才会利用乱七八糟的玩意!
不管多少金人倒在宋人器械之下,依旧死不悔改,如若失败,那是金人不够多,对那句传了多少年的‘金人不过万,满万不可敌’的过往仍旧神往不已。
凭借器械之利,总算打退一波攻击,但随着源源不断的金兵踏上南岸,虞允文也镇定不起来,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都嵌进肉里,此战若失败他将是大宋的千古罪人!
但转念一想,再不济,大不了提前命火器开火,不让金人冲破最后防线便是。
徒单守素踏上土地,感觉整个人获得新生一眼,看一眼大旗,似乎正是昨日那面“时”字,正是这一部打散了冲锋,害的万把金兵报销。
他一挥弯刀,目标正是时俊阵中!
梁范手搭凉棚,远远的观察长战场形势。
“嗯?老曹,你看看旗子,是谁的?”
“徒单!应当是徒单守素,徒单合喜在西线;另一面应当是唐括乌野!”
“当真?”
“这还能有假……等等,老万说的,谋反将领是否有他?”曹珍反应过来。
梁范笑着点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既然他二人来了,那便留在此处吧,我倒要看看,少了几个帮手,完颜元宜还有几分胆量造反。”
时俊指挥若定,在和金兵先锋斗了几个回合后,渐渐开始表现的“体力不支”,随后开始有阵形的且战且退。
看到场面变化,若说梁范一点也不担心那是假的,参谋班推演那只是理论,战场瞬息万变,若有一环失败就会万劫不复!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走到虞允文跟前,对其笑道,“虞师,现在抵达南岸的金人不过万余,过会儿将士们的包围圈会不断变化,小子预计两个时辰以后才会达到我们期望,届时请虞师移步火炮营后高台,见证我大宋火器震天之威!”
完颜亮也在远远看着江南情形,眼见第二批上岸,并且不断向南延伸,看着身边人道,“传令,完颜元宜出发!””
他身边的可不是一般人,是完颜亮的护卫亲军,是金国最强、最精锐的战士。他们精于骑射,万里挑一,身披名贵茸丝软甲。
紫茸为上、青茸为下,统称“紫茸军。”
紫茸军身躯高大粗壮,俱是金钱鼠尾,弓又长又大,箭镞极长,佩戴的兵刃,也是比常人所用大上几号。他们举重若轻,来去如风,奔行如电,来去数百里,仍旧不知疲倦。
不仅可驰快马射硬弓,还可披重甲,冲锋陷阵。普通重骑,负重数十,不过一两次就不能再战。但这些女真人不同,他们继承最好战,最耐战的女真武士传统。
他们在冲击时,能够迅速打穿敌阵;僵持中又可牵制骚扰。机动力强,破坏力强!
曾经能够反复冲击,是每个女真武士具有的特质,但是他们占领中原之后,堕落的速度,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紫茸军仍然是大宋所面临最为强悍的军队。
好在,梁范要面对的,并非他们。
完颜元宜,一个比紫茸军将士更为高挺的将领,身后亲卫杀气肆意,脸上伤痕累累,不知经过多少厮杀。
号角声起,振动四方。
附近的军将们,闻声即动,不敢耽搁,朝着大旗处汇集。
带头的女真甲士,披着一件披风,身上明光铠照的人眼晕,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个高大汉子,微笑道,“莫不是咱们秘密被人窥探?不是说不去对付那宋人,怎得又去了”
“许是情势有变,一探便知,宋人鼠辈,一个曼古歹就能荡平!”
完颜元宜麾下军队虽然比不上紫茸军,但是也足够强大。单看他们登船的样子,便知道不曾落下训练。
装备比起紫茸军差上半分,不过对付宋军足够。
两拨一万三千余人抵达战场,登时压的时俊喘不过气来,不过好在张振所部已经开始增援,差点被突破的防线再度稳固,开始拉锯。
九千余人牢牢抵住一万三千人进攻,而且几乎势均力敌,绝对令人不敢想象。
但是,仔细一看,便会明白其中蹊跷。
得益于宋军布置,金人实际能接触的不过五千余人,其他人都是被自己人挡着,前进不得。
但是,这个细节自然无法被北岸看到。
完颜亮见没有几艘船沉没,接连派出了第三、第四次渡船。
算上去,约莫已经有将近四万!
完颜元宜站在船上,思绪万千,才商议好如何对付完颜亮,这就被派过江,若是能成功,自然最好,但是失败,可就有些难看了。
完颜元宜是兵马都统,一线最高指挥官,理所当然的开始调集兵将。
纳合斡鲁是第四批到达的主将,看见完颜元宜,唯有苦笑。
两人一伸手,很有深意的互相笑笑。但是眼神之中,又有着意思刻意掩饰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