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俊手下已经有些怂了,金人不断逼近宋军鹿寨,箭矢如蝗,宋军借助鹿寨间缝隙,不断用强弩攒射,两军之间被箭雨填满,没有任何人能通过。
金兵一波波冲上来,倒下,宋军只是守着,不敢出头。尽管如此,面对压力也越来越大。随着距离拉近,箭矢不断击穿鹿寨,更有短矛呼喝冲来,鹿寨能挡住箭支却挡不住投枪。
徒单守素治军严格,可不是昨日那般杂牌军,但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冒着箭雨冲锋,无它,宋人强弩实在是太过厉害。
莫说是皮甲,就是鱼鳞甲,也会被射穿!
五十丈!
区区五十丈!
此刻成索命距离,他们最近也不过冲到五十丈之处,如此局面,靠士兵的命堆不是办法!
终于,看见完颜元宜大旗,徒单守素心中大喜,这个智将,一定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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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完颜元宜直接将前线指挥安在徒单守素左近。
“都统,俺的兵冲不破宋人强弩和鹿寨,地上的铁蒺藜,实在太多。”
“宋人也就会这些名堂,好在某借了些铁浮屠过来,传令,一千铁浮屠列队,着全身甲,马蹄亦是,准备冲营!”
浑身包裹的铁浮屠,是普通阵地的致命克星。时俊虽然挖了不少沟壑,但是已经被死伤的士兵填平,阻滞铁浮屠最有效的方法已经告破。
无论时俊还是虞允文,都没有想到,金人竟然在江滩上让铁浮屠冲刺!
是啊,所有人只道江滩松软,却忽略布满死尸以后,沙土便不再是问题。
看着突然掀起的烟柱,时俊瞳孔瞬间缩小,竟然有一队重装骑兵,从人群冲出!
由于一直藏在人后,看不清楚,等到看清时,距离近了,转瞬之间,重骑逼近两军空地,离他们最近的骑手,已经侧起身子,抄起得胜钩上的重矛,拉开架势!
嗖嗖嗖!
数记破空声过,有着战马加速的重装短矛呼啸而来,直接把鹿寨砸出出个大窟窿,背后士兵更是难以身免,一根足足钉死三人。
有着马速加成,果然非同凡响!
似乎是看见效果,另一侧重茅也被掷出来!其他人有样学样,重装短矛一个接一个砸来。
一丈多宽的鹿寨倒下,失去防护后,箭雨转眼之间泼来。
后边士卒不敢耽搁,立刻竖起大盾,叮叮当当声音不绝于耳,箭雨嗖嗖掠过。
幸好他们身着皮甲,头戴帽盔,再有盾牌遮护,离箭手百丈距离,还没太大影响。可是背后弓手没有披甲,盾牌也遮挡不住。短短一瞬,弓手们就尽数死伤,火力马上失去部分密度。
擎盾之人不过是回头看了眼,没有注意盾牌位置,便有少箭支透过缝隙,射了进来。
扑哧!扑哧!
不知射中何人,透甲而入,只有入肉之声和闷哼。
盾牌登时一松,更多声闷哼响起。
几个盾牌倒下,又有人七手八脚拿起来,但是转眼功夫,此处已经没有几个人完好之人,大半死伤,这可是一个队百人啊!
突然不知谁喊道,“铁浮屠将至,快退!”
盾牌毫不迟疑,迅速后撤。铁浮屠虽然强悍,但是遍地死尸既是垫脚石,又是拌马石,速度缓下来。
但是,重矛准星却越发厉害,鹿寨一片片倒下,更多宋军暴露在箭雨当中,靠近的金兵越来越多,都在向前挤着。
时俊冷着脸磕飞过来的流箭,大喊,“速速撤退!”
铁浮屠在前,可不是硬拼能解决,那只会是送命!
谁知,手下士卒发疯一般的吼着,“统制,俺们给你挡着!你快退,不然来不及!没人挡着,谁也走不脱!”
这还是昨日那个逃跑的军队么?时俊有些茫然,他最初的目的,不就是打仗拿赏钱么?
正在犹豫时候,副将大吼,“统制,退吧!”眼见时俊还在神游,以为他心疼死去战士,使个眼色,几个亲兵齐齐上手,直接架着他便向后走!
张振队伍靠后些,此刻他着急的如同热火蚂蚁,只是勒着马在转圈并不做声。
他不能一走了之,要等着时俊撤下来差不多,遮护任务完成才可。
时俊副将用刀不断拨开流箭,虽然他们远一些,但是覆盖的箭雨偏离以后还是能够射到,更不要说有人看见他们要走,更是箭矢招呼。一会功夫,身上就挂了不少箭支。
时俊看着不断倒地,狠狠一咬牙,大喊一声,“走!”
他调转马头,猛窜出去!只有跑得快,残余将士或许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头也不回,只是反复呼喊,“快走,快走!快些走!!!”
这会不是珍惜马力之时,人们发了疯似的拿刀捅着马屁股,务必要最快的速度跑出去百丈!
副将心蹦蹦跳着,只有一个声音在呼喊,“老子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队伍顶着箭雨狂奔金人在逐渐清楚鹿寨后宋军后,紧紧跟上,靠着参与鹿寨放箭。
时俊等人拼命前冲,片刻,便如同风一般逃了出去,箭雨渐渐稀疏,说要帮他断后的士卒已经淹没在金人的海洋当中。
时俊转过头来,脸上莫无表情,但是嘴角和手上的鲜血分外醒目。刚想开口安慰众人,就见副将嗓音发颤的说道,“统制,铁浮屠上来了!”
时俊这时候才察觉到,那股令人压抑的沉闷啼声不断叩响,似乎是踏在他心口一般。他从马背上站起,极目北顾,只见铁浮屠冲过鹿寨。成群结队涌来!
……
与此同时,上游,刘汜焦灼的快将甲板上磨穿出洞,他不断瞥向天空,仍然看不见预定的烟火信号。
按照计算,怕是已经过去四万金人,还不动手,难道是已经被金人抄了火炮营么?
不对,火炮营在高地,而且有武卫军守着,即便被冲营,也不该听不见一声炮响。
眼看这伏击圈摇摇欲坠,虞允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山上的旗子挥舞了三次白三次黄。
是预定的信号!
新一轮的金人渡船马上开到江心。
虞允文看看梁范,后者微微点头,他大喝一声,“儿郎们,可曾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