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柳味的身上很快落满了雪花。
寒风肆虐,柳味向四周望了一眼,而后浅笑道:“我知道姑娘就在附近,姑娘既然不愿意献身,在下也不勉强,上次姑娘对在下有救命之恩,这情在下记下了,只是……寒雪漫漫,姑娘还是早些回家过年吧。”
说完这些,柳味随即转身离去,不做一丝停留。
雪寒,风急。
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一名女子,女子的身上已成雪白,女子的脸颊微红,时有哈气,女子望着柳味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回家?
女子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有家吗?
如意郡主府。
此时的郡主府是热闹的,小玉和绿衣忙里忙外,一会吩咐小厮张贴桃符,一会又命人准备年夜饭,两个女子越忙越开心,因为她们是真的开心。
往年大年三十这天,郡主府都是冷冷清清的,郡主和驸马更是老死不相往来,今年却是不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郡主已是吩咐小玉去集市买菜,甚至将宫里的御厨都请来了个。
而柳味则让绿衣去酒庄弄些好酒来。
看着郡主府热闹祥和,她们两个丫鬟又怎会不开心?
而就在小玉和绿衣两人忙里忙外的时候,如意郡主则坐在卧室窗前看雪,雪下的很大,可她并没有感觉到冷,她只觉那雪好白,白的仿佛是有生命的。
看着看着,如意郡主就有些发愁,并且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每年这个时候,她都应该是最开心的人,可每年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无人懂。
大年三十,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就在如意郡主这样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如意郡主微微扭头,见是柳味,便浅笑道:“驸马在酒庄忙完了?”
柳味笑着在如意郡主对面坐下,点了点头:“都忙完了,我看着府里也忙的差不多了。”
如意郡主笑了笑:“小玉和绿衣虽然年幼,但办事却是极有效率的。”说到这里,如意郡主好像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又有些犹豫,如此欲言又止,终是没能说出来。
柳味虽然注意到了这点,却也不提,伸手将门窗关上,道:“天冷了,郡主可别着了凉。”
如意郡主心头暖暖,很顺从的点了点头。
风从窗缝处袭来,吹起了如意郡主的秀发,如意郡主轻手拂去,望向柳味笑道:“今夜驸马可有什么安排?”
柳味想了想,道:“不是要守夜吗?如果郡主不想熬夜,可以先去休息。”
听得柳味这话,如意郡主有些失落,轻声哦了一声,然后便再不语。
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柳味正想说些其他,小玉和绿衣两人从外面跑了进来,边跑边说:“驸马,驸马,您是个才子,这桃符上的联语还是您给写副吧。”
声音落下,小玉和绿衣已是一人拿着一长长红纸跑了来,如意郡主见她们两人如此无礼,本想训斥,可一想今天是大年三十,本应该高兴些,最后也就改了口:“你们要请驸马写联语,也不必这么急嘛。”
柳味坐在一旁笑了笑:“无妨,无妨,要请本驸马写联语,笔墨纸砚可有备好?”
两个小丫鬟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她们只顾拿着红纸跑来,笔墨砚却是没有备的,如意郡主见她们二人表情,便知是怎个情况,于是笑道:“我这里有。”
说着,如意郡主起身来到屋内一柜子前,而后在柜子里拿出了一长方形锦盒,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只上好毛笔,以及一方砚台,两块石墨,柳味拿起砚台看了看,而后露出一丝浅笑:“没有想到郡主还藏有这么好的砚台。”
柳味说的随意,说完便交给绿衣让她研磨,如意郡主则眉头微抖,不过她见柳味并未深究,甚至连自己如何得到那砚台都不想知道,因此也就没有顺着说下去,只浅浅一笑。
绿衣很快将墨砚开,虽是寒冷天气,可还是能闻到阵阵墨香,柳味将毛笔在砚台里沾了沾,随即写道:
祥年四季行好运
八方财宝进家门
写完,柳味将红纸递给小玉和绿衣:“贴上去吧。”
小玉和绿衣接过红纸后却有些犹豫,柳味见他们如此,笑道:“怎么,对本驸马的联语不喜欢?”
小玉连连摇头:“驸马,这联语又是好运又是吉祥进宝的,我们那里敢不喜欢,只是……只是这样的联语是不是太俗了?那些文人墨客的联语可是意境深远,比诗还想诗呢,驸马这个,也就像个打油诗。”
柳味听完,也不生气,笑道:“过年就图个好运嘛,管他什么诗意不诗意。”
绿衣是服侍柳味的,听柳味这样说,顿时明白过来:“新的一年迎好运,奴婢看这联语正好。”
小玉微微撇嘴:“绿衣姐真会袒护驸马。”
平日里柳味并没有在她们两个丫鬟跟前摆架子,因此今天她们才敢如此,不过柳味也未在意。
几人在屋内一番热闹后,小玉和绿衣便去贴桃符去了,一房门不对,不知道要贴多少呢。
小玉绿衣两人离开后,如意郡主便将砚台、毛笔收了起来,柳味坐在屋内浅笑,似乎什么都没有发觉,如此时间慢慢,很快到了天晚。
天晚的时候,寒风更为凝重,大雪肆虐。
柳味和如意郡主在客厅吃年夜饭,席间偶有调笑,只是却称不得热闹,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阵阵烟花响。
如意郡主扭头望天,只见黑夜中,满天雪花间,烟花盛开,宛若一场流星雨,烟花在空中接连盛开,霎时间几成奇景。
如意郡主望着望着,突然惊讶出声来,因为在那深邃的夜空中,那燃起的烟花竟然形成了四个大字:生日快乐。
如意郡主心头已乱,扭过头的时候,看到柳味正望着她笑,那一刻,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只是这感觉让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沉默许久,只寒风声徐徐传来。
许久之后,如意郡主望向柳味道:“这……这你是准备的?”
突然间,如意郡主想起了一个月前柳味在柳家酒庄忙碌的情况,当时她以为柳味是要在晋王的寿宴上放烟火,可后来才证明不是。
柳味笑了笑:“喜欢吗?”
如意郡主从来不曾这般浪漫过,她的眼角有些湿润,连连点头:“喜欢。”
柳味笑了笑:“郡主喜欢就好。”
“你研究了多久?”如意郡主很清楚,一般的烟花放在空中只会炸开,可要成字,却并不容易,如果不是经过研究,是不可能让烟花在空中成字的。
柳味却并不在意,有些随意的答道:“也就一个多月吧。”
眼泪终于从如意郡主的眼眶流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柳味会为自己的生日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准备一个礼物,那份感动一时间无以名状。
可很快,如意郡主却是带着三分嗔怒道:“你既然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却干嘛非得现在才告诉我,你真是坏人。”
言语嗔痴,却句句是幸福。
柳味无需回答如意郡主的这句话,他只需要静静的看着如意郡主,然后嘴角再露出一丝浅笑就行了。
外面的烟花还在空中绽放,府里的下人议论纷纷,甚至连京城的百姓看到那在空中成字的烟花后,也不由得好奇起来,谁家女子,竟然有这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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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时,雪转小。
如意郡主本是要陪柳味守夜的,可是熬了一段时间后,便倚在柳味的肩头睡着了,柳味将她轻轻抱上床,而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寒风肆虐,窗棂处发出哒哒的声响,柳味躺在床上有些难眠,他很奇怪,如意郡主怎么会有歙砚呢?柳味对砚台并不怎么了解,可四大名砚却是知道的,今天如意郡主拿出的那块砚台,他可以肯定是歙砚无疑。
若是其他时候,如意郡主手里有这样的砚台,柳味也不会生疑,可这个时代,柳味就必须好奇一下了,歙砚的产地是徽州,而如今的徽州隶属南唐,南唐与大宋之间以前并无经商,这歙砚又怎会出现在如意郡主的手中?
如意郡主虽也好诗词,可柳味并没有见她用过砚台,柳味觉得事情是古怪的,可到底哪里古怪,他又说不出来,他甚至不能去询问如意郡主。
想不明白的时候,柳味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然后便又了困意,他觉得是时候睡觉了,今天大年三十要守夜,可明天大年初一还要串门呢。
如果以前,他没有多少朋友倒也不必这么忙,可如今却是不同,在京城的朋友,以及生意上的伙伴,那个不得聊一聊?
寒风凝重,柳味在被窝里很快熟睡,而在不远处的如意郡主的卧室里,如意郡主在床上翻来覆去,有些难眠。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吗?如果没有发现,他又怎么会说那是方好砚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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