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一段时日里心情大好,原来在朝堂之上,副相鲁宗肘掣,现在这老东西一病不起,不能上朝,朝堂之上敢拂他意的朝臣几乎没有。这种将一国之大事全都把持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丁谓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姓错了姓,若是姓赵,岂不是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吗?
方回到相府,那边贴心小妾刚刚捧上一杯热茶,丁谓只闻得袅袅的茶香,尚未来得及品上一口,就听到门外家人慌慌张张来报:“相爷,山陵使司别衙有专使求见。”
丁谓知道相府门房贪财的毛病,他特意训斥过他们:“本相也不管你们如何贪财。只是尔等千万切记,有两种人尔等千万勿要阻拦,第一就是内侍总管雷允恭雷大人的家人;第二呢,就是山陵使司衙门里的信差。这两种人你们一旦给本相阻拦下来,耽误了本相的大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雷允恭是丁谓的皇宫中的内应,皇宫中有什么消息,都是通过雷允恭传过来的,这雷府的家人,自然是阻拦不得。
山陵使司衙门虽小,但是负责的却是皇陵修缮的大事。此等衙门,平日里一般不会有信差过来,若是有信差过来,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丁谓身兼山陵使,自然明白其中轻重,所以提前敲打一下贪财的门房,以免到时候他们索要钱财,误了大事。
一听山陵使司衙门有专使过来,而且还是位于永安县的别衙。丁谓心中就微微一紧。他有一种不祥地预感,一定是出大事了,而且这个大事必然与前一段雷允恭弄出的龙穴之穴有关。
“你这糊涂虫,还来回禀作甚?为何不把他直接带进来?”
门房本以为山陵使司衙门的信差过来,不收银子直接为他回禀已经是格外通融了,没有想到却还是挨了相爷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看着门房一路小跑出去,丁谓这才低头喝了一口茶。他蓦地发觉,往日入口清香无比的太后钦赐的贡品龙凤团茶竟然好像变得寡淡无味了。
丁谓心烦意乱地放下茶杯。挥手让身边的侍妾都退出去。
须臾功夫。门房有颠颠地领着别衙的专使过来。丁谓让门房出去,把信使单独留下。
“禀告相爷,小人奉监工使夏守恩大人之命,送来信函一封。”
专使双手捧着火漆封好地信函,送到丁谓面前。
丁谓接过信函,用剪刀刮开火漆,抽出里面地信函一看。不由得暗叹一声,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刚才地预感应验了。
在预感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丁谓内心中还有些忐忐忑忑不安的感觉,但是一旦预感被证实了,丁谓反而可以抛开一切顾虑,振作起精神,调动起全身力气来对付这种突如其来的危机。
“呵呵。本相知道了。”丁谓把信折叠好。塞入信封之内,满面和煦地对专使说道:“你回去禀告你家监工使大人,让他一切如常。不日内。本相一定派员前去陪他一起处理此等事务。”
“是!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告退!”
专使心中暗叹,宰相毕竟是宰相,看看自家大人夏守恩当时诚惶诚恐的神态,再看看丁相这种泰山崩于面前也不为之动的从容姿态,真是高下立判。
“且慢。”丁谓拦下专使,喝专家进来,让他领着专使到账房上支取十贯铜钱,当作专使路上地花销。
专使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待专使下去,丁谓立刻派家人去到宫外雷允恭的居所,把雷允恭找过来。
雷允恭正兴致勃勃地陪着爱妾玩着对食游戏,听说丁谓有请,心中就不大痛快,心道这个老东西,总在洒家最来兴致的时候过来打扰。看来,洒家要另行找一居所,除了皇宫中人,其他人一概不能知道。
来到了相府书房,见了丁谓,雷允恭笑嘻嘻地说道:“丁相,有什么好事想到了洒家?”
丁谓冷冷一笑,把信函推到雷允恭面前:“总管大人,这是监工使夏守恩刚刚送来的急函,你且观来!”
“这个夏守恩,又有什么事情,竟然烦恼丁相?”夏守恩拿起信函,心中老大不痛快。夏守恩明明是他推荐到山陵使司别衙任监工使的,可是有了信函竟然第一个禀告给丁谓,而不是他雷允恭。狗崽子,丁谓是山陵使,洒家不也是山陵都监吗?不见得管得事情就比丁谓少了!
当雷允恭看过信函的内容之后,立刻浑身开始哆嗦起座椅,噗通一声,浑身如筛糠一般跪倒在丁谓的脚下,双手抱着丁谓的小腿哭喊道:“丁相,你可要救救洒家!”
雷允恭自幼入宫,在皇宫厮混了一辈子,自然懂得皇家地规矩。若是犯了其他事情尚好,一旦涉及到皇家内部地事情,那可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现在按照他的奏本开始改建皇陵,下宫却掘出泉水,这件事一旦传到太后和皇上耳中,他雷允恭即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丁谓鄙夷地看着跪倒在脚下地雷允恭,平日里飞扬跋扈,谁人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出了点事情,竟然如此熊包。唉,自己当初也真是瞎了眼睛,怎么会相信他的鬼话?
心中虽然这样想,丁谓表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皇陵下宫掘出泉水,对丁谓来说,即使一个严重的危机,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说起危机,就是丁谓身为山陵使,皇陵掘出泉水,这层责任他无论如何都推卸不了。但是,真要认真追究起来,丁谓又没有什么实际责任,因为当初雷允恭过来问他皇陵下宫改造为地宫之事时,他只是含混地说到,一切但凭太后拿主意。若是太后拿的主意,这皇陵出水如何能真的怪罪到他丁某人身上呢?所以身为山陵使,这件事情即使闹到太后和皇上面前,让满朝文武皆知,最多也不过是向太后和皇上上表请罪,罚上几个月的俸禄而已。
可是雷允恭就不同了,他是积极推动皇陵下宫改建为地宫,主张移动先帝灵椁之人。监工使夏守恩又是他亲自推荐给太后的,现在皇陵下宫出了事情,他又如何能逃过罪责呢?太后震怒之下,不诛雷允恭的九族,只让他人头落地已经是龙恩浩荡了!
雷允恭遇此劫难,对丁谓来说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雷允恭在此难中,丁谓伸手帮了他,他一定会对丁谓感恩戴德的,以前那种因为在太后面前得到恩宠而连丁谓都不放在眼里的情况绝对不会再出现,从此以后自然是丁谓说什么,雷允恭照办什么。雷允恭从丁谓的官场盟友变成一个纯粹的官场附庸。假如真的能达到这个效果,丁谓即使被罚几年的俸禄又算什么呢?
“雷总管,你何必哭哭啼啼呢?”丁谓弯下腰,把雷允恭拉起来,亲自扶着他坐在太师椅上,“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雷总管运用得到,一切尚可以挽回。”
听丁谓这样说,雷允恭立刻有了主心骨,他拉着丁谓的手不放,口中叫道:“丁相,有什么办法?你快快对洒家说来,洒家能脱此难,一定会好好回报相爷的。”
丁谓心中早已经想好主意,他对雷允恭说道:“雷总管,领着亲信人马,赶到永安县皇陵之上,把皇陵看管严实,勿要让任何人出来,把下宫冒水的消息给严密封锁起来。本相再为你找几个技艺超群的工匠,让他们火速赶往皇陵下宫之内,找到泉水的水脉,然后从水脉上游想办法把泉水引走,尽可能不影响皇陵下宫的改造施工。这样只要雷总管能顺利把永定陵下宫改造成地宫,不妨碍先帝灵椁的迁移,谁又能知道这皇陵下宫曾经有水脉涌出呢?纵使事后有风声传出,他们抓不到证据,又能奈何我们?若是雷总管为了稳妥其间,还可以选择杀人灭口,把所有知道下宫谁脉真相的士兵工匠一同杀掉,美其名曰为先帝殉葬。这样,岂不是滴水不漏了?”
听了丁谓说完,雷允恭止住了啼声,却忽然间奸笑起来:“丁相果然老辣,洒家真是自愧不如啊。洒家本以为是滔天大祸,听了丁相的指点,却发现不过是小风小浪而已。丁相放心,只要洒家顺利渡过此劫难,以后一定以丁相马首是瞻!”
雷允恭拜别了丁谓,匆匆回去按照丁谓的布置行事。丁谓这边也派人忙着寻找精于疏通水脉的工匠。
又过了半日,丁谓正在书房内等候等候寻找工匠的消息,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高喊:“同平章事丁谓接旨!”
丁谓内心又是一紧,脚下去不敢怠慢,连忙奔出书房,跪倒在地上:“臣丁谓供应圣旨!”“传太后懿旨,同平章事丁谓即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