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飘扬中,锣鼓声越来越清晰,眼见那队伍竟然是往来。
江逐流心中一动,对狄青说道:“贤弟,辽国贺寿使臣来了!”
狄青讶然问道:“大哥如何知晓?”
江逐流摆手道:“先不言他,你我就候在门外,看看辽国使臣的威风吧。”
但见那支队伍浩浩荡荡开了过来,到了驿站门口果然停下。前面的旌旗手和鼓乐手停下后齐刷刷地外两旁一分,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就出现在眼前。
江逐流心下诧异,暗道难道我估计错了,来人不是辽国使臣?可是谁人又有这么大的声势偏又要下驻驿站呢?
正诧异间,后面却响起马蹄之声,一党项大臣驱马越过马车,猛然勒住战马,左手轻按马鞍,壮硕如山的身形翻然下马。
江逐流却认得这人,正是西平王的子侄李元江。
李元江根本没有注意站在驿站门旁的江逐流和狄青,他下得马来,弯腰一路小跑来到车厢钱,亲开车门,口中毕恭毕敬地说道:“恭请辽国天使。”
原来果真是辽国使臣,江大哥估计的没错!狄青在一旁以敬佩的眼光看着江逐流。
江逐流却在心中暗叹,本以为契丹人和党项人一样,都是马背上的民族,契丹使臣到了兴州必然是骑马而来,没有想到却乘坐这么一辆华丽的马车。看来自从辽国皇帝在契丹人中大力推行儒家文化后,温文尔雅地儒家文化已经逐渐成为契丹人文化的逐流。原来契丹人的没落迹象从现在就已经显现出来了。难怪日后契丹人会被更野蛮的民族女真人所灭呢!
一只干净秀气的手从车厢里伸出来。落在李元江平伸出的粗壮的手上,接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契丹男子出现在众人地视线中。他脸上挂着儒雅地微笑,脚步不徐不疾地迈下了马车。其形态做派简直比大宋地文人骚客还要飘逸十分,若非他一身契丹装束,狄青简直会以为此人一定是大宋名士。
江逐流又是一惊,口中低呼:“怎么会是他?”
狄青连忙问道:“大哥,难道你认识此人?”
江逐流点头道:“不错。这名辽国使臣名叫耶律良。”
狄青奇怪道:“大哥。你是如何认得耶律良的?难道你曾经到过辽国不成?”
江逐流低声说道:“为兄没有到过辽国。只是当日在洛阳和耶律良有过一面之交。还记得我前面说过和李元江如何认识的吧?当日耶律良也一并坐。”
“原来如此啊!”狄青笑道:“这么说来还真巧了,李元江、耶律良和大哥,你们三人在兴州城竟然会重新聚在一起。”
江逐流也暗叹命运的奇妙,看来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那边李元江微微躬着身子,为耶律良在前面领路,其神态恭敬之极,比之当初迎接江逐流态度更是恭敬三分。
江逐流在一旁看着浑不在意。狄青心中就有些不忿,口中骂道:“势利小人!当初迎接大哥,为何不如此排场?”
江逐流微微一笑,低声对狄青解释道:“贤弟不必如此,莫怪党项人势利,政治就是如此现实,谁实力强横,谁就是老大。”
狄青似懂非懂。连忙问道:“大哥。什么叫政治?”
耶律良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的党项人都对他卑躬屈膝,很是享受了一下天朝上使的滋味。忽然他目光一扫,看见有两个人非但对他昂然无视。而且还在那里交头接耳地谈话,不由得勃然大怒。什么人如此大胆狂妄,见了我大辽天使还不鞠躬?
正要发火,耶律良忽然间又发现这两个人不是党项人装束,皆是一身宋装,却原来是宋人啊,那就有情可原了,宋人一向也自居为天朝正朔,不买辽朝天使的账也是有的。本使今日初到兴州,也就不和这些狂妄无知的宋蛮一般见识了。
耶律良刚想移开目光,忽然间又发现其中一个宋人的身影看着非常熟悉。他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看去,猛然间想起来了,这个宋蛮不就是当日在洛阳春风楼大放厥词的江舟江逐流吗?
李元江加了全部小心地为耶律良在前面引路,忽然间发现辽国天使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连忙回身望去,却见耶律良的目光定定地望着正前方,脸上满是怒色。李元江沿着耶律良地目光看过去,却看到
臣江逐流和卫队指挥使狄青站在驿站地门旁。李元律良为何发怒了,当日就是在洛阳春风楼,江逐流唇枪舌剑让耶律良招架不住落荒而逃,今日在兴州城内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了。
“哎呀,耶律大人,方才时间匆忙,俺忘记给你介绍,宋朝派过来的贺寿使者乃是耶律大人的旧相识,江舟江逐流。”李元江连忙告罪。
耶律良奇道:“一年之前你我见此子时,他尚是一介布衣。这一年期间宋人并未举行科考,这江舟如何混得上官职来?”
李元江听耶律良地口气,知道他心中对江逐流还有很深的芥蒂,顿时心下大喜,暗道:“本来王爷还担心辽国使臣和宋国使臣双方勾结起来逼迫王爷从甘州回鹘退兵。没有想到却迎接一个天赐良机,这耶律良和江逐流旧日里曾有仇怨,如果能从中利用这个局势稍加挑拨,就看他两家使臣互相斗法,岂不是可以减缓宋国辽国对我兴州之压力么?”
“宋人行事莫名其妙之极,岂是我们喝着羊奶骑着骏马长大的草原儿郎所能了解的?”李元江讨好着说道。
耶律良白了李元江一眼,心道比起宋人来,你们野蛮的党项人更是莫名其妙,不读孔孟之书也就罢了,念念不忘马背羊奶,岂不是粗鄙之极?
江逐流和狄青正在说话,忽然间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望去,果然看见耶律良在停在不远处,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
“耶律大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江逐流朗声笑道:“江舟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耶律大人。”
耶律良迈前几步,走到江逐流面前,紧紧地盯着江逐流大量了半天,忽然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本使怎么说观之这么面熟呢,原来竟然是当日在洛阳春风楼旧相识啊。”
江逐流拱拱手笑道:“大人好记性。”
李元江在一旁插言道:“江大人,俺来为两位大人重新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耶律良大人,辽国贺寿使,奉大辽国皇帝陛下之圣旨,前来为李王爷贺寿。”
江逐流按照礼节拱手道:“耶律大人,久仰久仰!”
李元江又对耶律良道:“耶律大人,江大人现在是大宋宣德郎,奉大宋皇帝陛下之圣旨前来为李王爷贺寿。”
耶律良却没有按照交往礼节对江逐流施礼,反而唇带讥笑道:“宋朝真的无人耶?怎么派这么一个狂妄无知的黄口小儿来为李王爷贺寿?”
不待江逐流反应,耶律良一收胡袖,仰头大笑着迈步进了驿站,只留下江逐流和李元江在那里面面相觑。
狄青心中最敬佩江逐流,如何能肯让别人这般羞辱江逐流?他气愤不过,要追过去和耶律良理论。江逐流一把拉住了狄青:“贤弟,何必和番人一般见识?没的失了自己的身份。”
狄青犹自不甘,口中叫道:“江大哥,此人太过无礼。小弟倒是要追上去看看,看看他是如何的不狂妄,又比江大哥有知在什么地方!”
江逐流蓦地脸色一沉,冷声喝道:“狄将军!”
一路行来,狄青早就对江逐流又敬又畏,见江逐流真的发火,狄青不由得心中一寒,收声不再言语。
李元江在旁边道:“哎呀,这个耶律大人,看着如此花团锦簇的文人一个,没有想到说话却如此刻薄,让俺都为江大人不忍啊。”
顿了一顿,李元江又道:“只是俺是主人身份,耶律大人和江大人都是客人,你们之间的纠纷俺不好说话,江大人勿要责怪俺。”
江逐流豁达地一笑,道:“无妨,倒是敝属下失态,让李将军见笑了。李将军,耶律大人你尚未安顿好,快且去吧。”
李元江没有想到江逐流竟然如此好脾气,他的不咸不淡的挑拨话江逐流竟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李元江也不着急,这只是开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俺挑拨不动你江逐流就去挑拨耶律良,让他来对付你。俺就不信,你江逐流真的能做到唾面自干,总有你忍受不了的时候。
“那俺先去了,回头再向江大人告罪!”李元江拱了拱手,匆匆地向里面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