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虽然是不知道什么徐达、明成祖都是些什么鬼,但事情的原理自己还是明白的,而自己麾下,论权谋,无疑就是李靖、李绩,还有李孝恭,就数这几个家伙最通透了。
当然,目前李靖和李绩都忙着跟罗马人斗智斗勇,李靖在漠北以北的东欧地区驻扎,而李绩在南海到处跑,因此也就是这个李孝恭可以去给李盛当“太子少师”,顺便看看海商和那群年轻海盗的情况了。
当然,魏征房杜这几个老阴货也都没毛病,合纵连横、合理隐身,这些玩意这几个老家伙也是门清,不过,现在大唐的气候已经变了。
李二也最近才越来越清楚的感觉到,神州要制霸天下,必须,首先当然要具备强大的军队,没有军事力量一切都是白扯。
但是,现在的军事力量,和过去的那种,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说在过去,军事力量就意味着兵马,军卒,战马,甲胄,弓弩,
这些就是一切了,其中军卒和战马尤其关键,这是决定一支军队的“存在性”的核心,说算是血量和蓝量都可以。但是,现在的时代和过去已经有所不同,军事力量已经不再仅仅是组成军阵的那部分了。
在炎黄的军队背后,是更多的炎黄儿女组成的工厂,是农田,在过去,军事家们已经早已意识到粮秣是军事行动的先决条件,甚至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第一、甚至唯一的先决条件。
武器可以用锄头竹竿来代替,但如果兵卒吃不上饭那就,已经不需要打了,游戏直接结束。而到了如今在,这个趋势进一步发展,不但粮秣必须以极大的严谨去满足,同时无数的工厂也是军事力量的基本来源。
这年头,没有火药,没有爆炸物,任你是韩白再世,也休想组织起什么正经的军事行动。
军事力量和军事斗争都深度的深入到了大唐这个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对于一些百姓,自己每天的日常生活看上去,就只是做活营生糊口而已,与打打杀杀的事情无关,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大量的百姓的工作都在工厂中完成,而工厂本身也好百姓的工作也好,都是随时可以转化为军事能力的储备力量!
甚至即便不提产能转化,仅仅工业本身,也与大唐的出口直接绑定,而大唐的出口贸易收入那可也都是。
因此虽然甚至连魏征、房杜,还有长孙无忌,这些家伙自己都不太肯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就是,似乎在如今的世界里,文人也要开始变得跟武人一样有事没事就焦头烂额了。原本这几个老货,尤其是当中的长孙无忌,数年前还在想着等到贞观开年过个几岁之后,政局逐渐平稳下来,没有什么斗争之类的事了,自己应该会变得清闲不少,
这种时候有个李盛这样的宝贝侄子,自己可要如何与之打交道是好?毕竟自己这种位高权重的位置,当然了,也包括如果能顺利打交道,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拿这娃好生做点什么文章,以保长孙一脉日后的富贵之类的。
结果,还没到这一年,长孙无忌就迅速的意识到时代变了,自己作为长孙一脉除了皇后之外的主要“家族骄傲”,真想保住家族富贵,基本上就还得是靠搞工业,这实际上,某种意义而言,已经算是告别位高权重系列了。
非得每天焦头烂额才能达成的富贵,这就已经在某种意义上打折了,而如果考虑到这种“焦头烂额”的日常在某些时候还要直接的服务于军事,那就意味着自己不但要焦头烂额,恐怕还得提心吊胆——这就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因为这就意味着富贵本身已经失去了意义,未来的世道根本就是已经完全容不下真正的文官圈子了。
这,恐怕才是五姓七望消失在神州的真正原因,而压根不仅仅是因为权力斗争而已。当然了,这样的认知怎么看都显得太过超前了,长孙无忌自己虽然颇有所得,但也没有落笔成书到处宣传就是了。
不过,李孝恭这钦差到了琼州岛,倒是真的和李盛商量起了这些事,一见面就说起了最近的大唐的军事力量分布。
当然了,李孝恭也不是将皇帝的诏令抛诸脑后,不拿皇帝的吩咐当回事。而是因为,在李孝恭这个顶级军事精英的世界观。
所谓的“权谋”,实际上是一种并不存在的东西。
最简单的,自己在府中也偶尔听人说过的,有民间豪杰聊天下大事,说河间郡王权谋通透,避祸这一块属实是玩的明明白白,而每次李孝恭听到,都是一笑置之。
虽然是偶尔听到这种说法,不过这种言论分量还挺重的,但李孝恭从来没有当真过。至于为什么没有当真过,正是因为上述原因,李孝恭压根就认为“权谋”是不存在的,一种想象的东西。
道理很简单,自古开国将领,真想自保就果断投身于开疆事业——这种事,在李孝恭看来原本就是很自然,很明显的事情。
一个国家重建和平之后,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军事精英——群雄都已经灭了,你还这么精通军事是想干嘛?
说到底,优秀的军事精英这种生物,本来就与太平世道存在冲突。
当然了,忘战必危的道理谁都懂,不需要否认,但总体而言,从统计学上而言,隋末的乱世已经结束,帝国的确就是,并不需要那么多能打仗的人了。
这种情况,换你是皇帝,你也得紧张。
有仗可打的时候,一切好说,大伙只要勇猛冲锋打胜仗就可以封官晋爵,但没仗打的时候,但凡是正常的脑回路都会想,有没有可能,没仗打,就制造点出来呢?
历史上第一个将这种想法明着宣布出来的家伙,就是汉初的英布,完全不加任何掩饰。不过,李孝恭作为后人,自然就会吸取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