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龙提军歼灭大部分山贼,眼见漫山遍野的尸体,却全然没有恐惧之意。相反,他却感到平生第一次如此畅快淋漓。
待收了军卒,仔细查点。除了几人略受轻伤之外,其余竟都安然无恙。他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惊喜,心里暗自思忖,打仗与打架道理其实都是一样。“不怕死,奋力冲”乃是打仗取胜的第一要素。
稍作休整,王天龙跨蹬上马,挥军直下朔方。
王天龙这头北上。安禄山在另外一头,却指挥十五万铁骑宛如一道洪流一般,滚滚南下。以吹枯拉朽之势,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他十一月八日起兵,到十二月四日已经攻入河南道境内。未几日攻陈留,陷荥阳。
是时,唐玄宗李隆基听闻安禄山造反,龙颜大怒,将安禄山之子安庆宗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数日后,安禄山闻此噩耗,悲痛欲绝,愤怒之下将陈留万余降卒,全部斩杀一个未留,顿时中原大地血流成河,哀号之声传遍千里。
荥阳陷落,大唐陪都洛阳门户洞开,叛军兵锋直指洛阳。
消息传来,洛阳城里百姓惊慌失措,早已乱成一锅粥。
自从王天龙离开洛阳后,刘全就待在家里安心读他的圣贤之书。他心里只望着来年一试,至于中与不中,他倒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这一日,他如往常一般摇头晃脑口中念着"子曰之乎"。忽然间门被人从外面撞了开来,直惊的刘全浑身猛一哆嗦。
待他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是她娘正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的靠在门边喘着粗气。刘全站起身,缓步走到他娘身边,问道:"娘,却是出了什么事了,如此惊慌?"
刘氏抖抖索索半晌,这才说道:"全儿,大事,大事不好了,听说贼兵快打到洛阳了,赶快,赶快收拾家当跑……跑吧!"
刘全听罢,脸上一笑道:"娘,你这从何处来的小道消息,朗朗乾坤,哪里来的贼兵,别是村头张婆子又在那里胡说八道了吧。"
刘氏瞪大了眼睛,惊恐的说道:"不,不是。却是官府出了告示,大街上从陈留、荥阳退下来的逃难百姓,黑压压的一片。他们嘴里都说,这姓安的贼军心黑手辣,烧杀掠夺无恶不做。贼军势大,官军抵挡不住,不几日就要杀到洛阳了。此地不可久留,咱,咱还是逃命要紧吧。"
刘全听刘氏如是说,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王天龙离开洛阳之时,也和他提过三言二语关于安禄山的事情,今番刘氏口中这姓安的贼人估计就是杀人如麻的安禄山了。
娘儿俩慌慌忙忙收拾了值钱的家当,来到大街之上,才发现才短短几日,洛阳城里已经换了一番景象。大街两旁的店铺个个关门大吉。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都是满脸愁容,哀嚎,呼喊之声此起彼伏。人群如同僵住的长蛇一般,在冷风的肆虐下,缓缓朝城门的方向蠕动着。
刘全扶着刘氏,好不容易随着人群来到城门处,却见几队手握刀枪的军士堵在城门口,那些军士个个脸上杀气腾腾,眼里露出一团冷冷的光来。时不时,会有男子被这帮军士从人群中拉了出来,然后被绳索捆住,强迫蹲在城门旁边。
有一校官模样的人,仰着嗓子,站在高处唱道:"奉封常清大帅令,凡满十八岁以上青壮年男子,必须强征入伍,抵御贼兵,保我大唐,保护圣上。"
刘氏听了校官之言,慌忙将刘全头上的帽子狠狠往下拉了拉。刘氏现在就刘全这么一个依靠,若是刘全如了军,生死不说,她一个孤老婆子谁来照顾?
岂料,她这番伎俩却没有逃过那般军士的眼睛,娘儿两还未走到城门处,却从斜里窜出两个军士驾着刘全胳膊就往旁边拖。
"娘!娘!"刘全知道大事不妙,忙手脚并用,口中胡乱喊叫起来。傻子都知道当兵上阵,不是过家家,闹不好,那是要掉脑袋的,谁能不怕?
刘氏一看刘全被军士拉住,心里也是猛然一惊,她忙双膝跪地,双手紧紧抱住刘全大腿,口中苦苦哀求道:"军爷……军爷,可怜,可怜老妇吧,老妇膝下就此一子。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妇,老妇也是死路一条。军爷,可怜可怜吧。"
刘氏这一番哀怨之声,除了换来众人一阵冷漠的眼光外,没有一丝用处。那校官见刘氏苦苦纠缠,皱了皱眉头,猛一挥手。早有四五个军士一拥而上,三两下便将刘氏拖住,架出城门去。
"娘……娘"刘全眼见刘氏被如此"待遇",他心中腾起万般怒火,口中狂号,手脚猛烈的挣扎着,两眼早是冒出两串血泪出来。
未待刘全发泄干净,两旁军士利索的将手脚用绳子捆的紧紧的,扔在地上,罢了一军士朝他肚子上狠狠的踢了一脚,口中骂道:"他妈的,哭个毬来,谁家里没有妻儿老小,再哭老子把你龟儿子给骟了。"
军士这一脚,踢的刘全只有进气,没了出气,挨了半晌这才缓了过来。他愣着眼睛,盯着迷蒙蒙的天空,暗自淌着泪水。
"嗨,嗨,刘全,是你龟儿子么?"刘全正伤心,忽听的有人轻声唤着自己。他抬眼看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全身戎装的军士,正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
“你……你是?”刘全张了张迷茫的双眼,嘴里喃喃道。
“他妈的,刘全,你这狗日的,连老子都认不出了?看来,这一身行头还是挺横的么,哈哈……”那汉子哈哈笑罢,将头盔猛的摘了下来,大声喊道:“老子是李子庆啊,你他妈的,这生的是撒逑眼神啊?哈哈……”
“李……李子庆?你这……这……”刘全双眼仍是迷瞪着,恍然如同在梦中。
“他妈的。”李子庆嘴里骂了一句,从身后猛的拽过两个人,大声道:“看看,这俩人是谁?”
刘全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这才说道:“夸三,子旭?你们……”
李子庆又是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脑袋,用脚踢了刘全一脚道:“他妈的,这还不明白,老子们都参军了,成官爷了。怎么样?威风吧。”
刘全看李子庆三人张开脸笑的不亦乐乎。他却是哭笑不得,“打仗卖命,却当是什么官爷。也不知道这三人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