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沈鹤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庞道友,你修行多年,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他问这个,一来是因为好奇,二来是因为自己有时候也时常不按理出牌,随性修炼,担心自己某天也会遭遇这种事情。
若是能从庞子侯身上汲取教训,日后也有个防范。
庞子侯长叹一声,说道:“老朽我散修多年,一直在筑基后期徘徊,始终无法进入结丹期,前些日子,遇到一位散修道友,教给我一个突破的法子。”
沈鹤听到这里,突然心里一动,连忙问道:“那个散修道友,是不是瘦脸,长眼,善用雷法?”
庞子侯回忆了一下,说道:“正是,小道友,你认识他?”
薛道长这混蛋玩意儿,真是害人不浅!
不对,按道理,沈鹤揭穿薛道长用童男童女炼丹的事情之后,他应该被白鹿道院的院主鹿灵子送到师父那里去发落,怎么会?
难不成,鹿灵子和他同流合污,放虎归山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白鹿道院难不成是个道门藏污纳垢之地?
想到这里,沈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又何必呆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学习修道呢?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个道人姓薛,是个被逐出师门的野道,你听信他的话,岂不是坏了大事!”沈鹤说道。
庞子侯长叹了一声,无比懊悔的说道:“哎,我也是鬼迷心窍了,一心只想快点进入结丹期,一时误信了奸佞之徒。”
沈鹤听完,对薛道长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这家伙真是个道门败类,损人不利己,下次见了他,一定将他废了,免得他再祸害别人。
可是,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意呢?加害庞子侯,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沈鹤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一路默不作声,走出山野之外,来到了官道上。
这时,天色已经渐亮,庞子侯轻轻拍了拍沈鹤的肩膀,想下来方便。
沈鹤把他放了下来,庞子侯又摸出一枚古朴玉佩,放在他手中,交代道:“这是我庞家的信物,小道友帮我保管一下,我去去就来。”
沈鹤也没有多想,接过来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里,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一边歇息,一边看着庞子侯佝偻着腰身,走进了官道旁的林子里。
两人在途中为了避免尴尬,聊了很多关于庞家的过往。
闲聊中,沈鹤得知,这庞子侯祖上原本是当朝四品大员的后代,家底殷实,到了庞子侯这一代,他突然对做官失去了兴趣,反而热衷于修道。
因此,凭借着富有的家产,四处求师问道,但因为灵气低微,几乎不可见闻,而四处被拒,无奈之下才走上了散修之路。
后来更是不顾家里妻女的反对,依然选择了四处云游,寻找灵气充沛之地,在外修行。
如今他一身修为尽散,以老弱之身重新归家,难免感到心里惭愧。
哎,普通人的修行之路,真是太难了。
沈鹤一边感叹着,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不由等了许久,都不见庞子侯回来。
突然,他的脑海中,电光火花之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糟了!沈鹤大喊一声,弹起来就往官道旁的林子里冲了过去。
他四处张望,果然在林子深处发现了一个单薄的人影,沈鹤冲上前去一看,庞子侯竟然用腰带把自己吊在了树上,已经气绝身亡。
沈鹤慌忙将庞子侯从绳子上抱了下来,按照前世的经验又是按压胸口,又是人工呼吸,折腾了半天,还是无力回天。
“哎,你这是何苦呢?”沈鹤长叹一声,沮丧的跪坐在了地上。
半生的心血,突然一朝散尽,庞子侯终究还是无法接受巨大的打击,一方面无颜再见家中妻小,一方面更无法接受从一个道术怀身的修行之人,突然变成苍髯老人。
沈鹤坐在地上,长吁短叹了一会儿,见天色大亮,便到官道上买了过路人的一张竹席,回到林子把庞子侯的尸身卷了起来,抗起来继续朝田东县走去。
路上,沈鹤又租了一辆马车,终于在中午之前赶到了庞家。
庞家凭借当年祖上的庇佑,拥有大量的赏田,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地主大户,庞子侯多年在外,家里上上下下都由正妻田氏打理。
得知有人把庞老爷送了回来,田氏立即带领两个女儿跑到大院中迎接,结果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庞子侯的尸身。
一母两女,顿时哭做一团。
半晌之后,田氏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个外人在,便吩咐管家置办庞子侯的后事,自己携两个女儿把沈鹤请到了大厅。
听完沈鹤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田氏和女儿们又抹了一会儿眼泪。
沈鹤见不得女人哭泣,又不知如何安慰,心里想着既然人已经送到了,应该尽快返回白鹿道院。
于是,他伸手摸向腰间,想把庞子侯交给自己保管的玉佩交给田氏,但在摸出玉佩的同时,竟然从腰身里到处一封折好的信笺。
沈鹤看了一眼信笺,不是自己的东西,心想大约是庞子侯一并塞给自己东西,只是自己当时心事重重,没有注意而已。
于是便将信笺和玉佩一同交给了田氏。
田氏一见玉佩,立即双手接了过来,失声说道:“这……这是我夫君的家主信物。”
说完,她展开信笺看了一眼,立即大惊失色的看着沈鹤,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沈鹤立即抱拳:“庞夫人,请您节哀,小道这就告辞了。”
“等等。”田氏连忙伸手阻止,她把信笺递给沈鹤,说道:“我夫君在信上所言,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要将这家主之位交由沈公子代管,还说……”
说着,她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沈鹤皱眉接过信笺,匆匆扫了一眼,心里也是一惊,信上果然是这么说的,而且还说,拜托沈鹤娶了他的两位女儿,承担起庞家的家业振兴。
这,这从何说起?
且不说庞子侯的死跟自己有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是个修道之人,怎么可能入赘庞家,娶他的女儿,继承他的家业呢?
沈鹤赶紧解释:“我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庞道友在临死之前,并没有提过此事,我也从未答应过此事,所以……很抱歉。”
田氏又把信笺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说道:“这字迹,确实是我夫君庞老爷的手迹,没有错的。这上面说的很清楚,请你娶了两位小女,代管庞家家业。”
沈鹤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两位妙龄少女,皆是二八年华,正值青春妙龄,长相清秀典雅,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
两位少女听到母亲说到要将两人许配给沈鹤,不由多看了沈鹤两眼。
沈鹤此时虽然也只有十五六岁,但身长玉立,长相俊朗,身形飘逸,除了一头白发有些怪异,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个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当下,两个少女便羞红了脸,垂首不语。
田氏心里明白自己丈夫的心思与安排,因为庞子侯多年来并无子嗣,只有两个一母同袍的双胞胎女儿。
他常年不在家中,偌大家产由田氏一个女人打理,本来就多有不便,更担心未来家产被歹人觊觎,恐落他人之手。
在与沈鹤短暂的交往中,他发现沈鹤道法高深,且行为正派,便有意把家中妻女托付给此人。
因此在趁机做了这一番安排。
但显然这件事并没有征求沈鹤的意见,属于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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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见沈鹤不愿意,便略一思索,缓和道:“沈公子对庞老爷有恩,我们要盛情款待,略表情义,请一定留下歇息数日。”
“不必了,庞夫人言重了,我这就要回去复命了。”沈鹤转身就走。
“沈公子,等等。”田氏见留不住他,只好说道:“我还有一事相求。”
沈鹤只好问道:“什么事?”
田氏看向自己的两个女儿,说道:“你们说吧。”
两个女儿突然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推脱,扭捏着不好开口,反倒把沈鹤急得皱起了眉头。
田氏叹了口气,说道:“哎,不瞒沈公子,我们家最近遇到了一件怪事,沈公子既然是得道高人,想请您想个法子。”
沈鹤皱眉道:“我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只不过是区区白鹿道院的一名弟子而已,有什么你尽管说,我能帮的,尽量帮到底。”
田氏请沈鹤坐下,让两个女儿重新沏了热茶,才缓缓说道:“我庞家,似乎有个妖怪。”
“啊?”沈鹤刚刚押了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妖怪?”
“什么样的妖怪?”沈鹤放下茶杯问道。
“是我家老夫人,也就是庞老爷的亲生母亲,似乎被妖怪附身了。”田氏左右看了看,神秘的说道。
“你……如何判断老夫人被妖怪缠身了?”沈鹤问道:“有什么异常症状?”
田氏朝着院子外又看了一眼,有点难为情的说道:“最近一月有余,老夫人总是满口污言秽语,见人就骂,就连我和两个女儿也不放过,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
说脏话?沈鹤在脑子里转了一转,很多老年人都会突然痴呆,痴呆之后骂骂咧咧也很正常,顶多算是老年痴呆症而言,跟妖怪扯不上关系,只是这些个古人不明白病理,喜欢把这些难以解释的事情都推给妖怪。
在这个时代,当个妖怪可真难,一天到晚要背多少黑锅啊。
沈鹤摇摇头,说道:“带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