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坐在教室里面心不在焉,因为考试时长两个小时,而白菲早在四十分钟就敲定了,还有很多人也在一个小时左右陆陆续续完工了,但是由于监考老师刚好是给自己们授课的王教授,因此大家都不敢疏忽大意,假装着认真检查着。
白菲心里面想不通那些年的事究竟是怎样的光景,以至于到现在提及,父亲都要放生哭泣。
今天早上自己已经给陈自舜发去了短信和邮件,希望自己可以尽快得到那笔钱,至少先付十万块,那样的话,父亲的病可以拖一拖也是好的。
刚走出考场,白菲打开手机,便接到了南宫俊诺的通知,让自己尽快再次赶到医院,白菲连忙奔向南门,这段时间非常的危急,因此白菲放弃了为节约成本而乘坐公交车的想法,直接唤了的士车便直奔医院而去。
父亲的病房前已经积聚了很多的护士和大夫之类的,白衣渺渺翩飞着。白菲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聚在病房门口,既然南宫俊诺发了紧急召唤的通知,怎么也没见父亲像之前一样在急诊室。
南宫俊诺走过来,脸色异常的沉重,声音也浑厚低音到了极点:“白菲,我们已经尽全力了……”
白菲听到这句话后,脚底一软,身子顺势就倒了下去,幸亏得到南宫俊诺的搀扶才站稳,再次仰起头来时,脸色已经全然是惨白色了,嘴唇泛着紫光,眼圈也在同一时间红紫色晕开交替着。这样的神情把南宫俊诺都吓到了,连忙道:“菲儿,抓紧时间,去跟你爸爸说点话。”
此句一出口,白菲立马地不知轻重力道地推开南宫俊诺,飞快地跌跌撞撞到父亲的病房去。
南宫俊诺就远远地站着,看着白菲的背影,突然意识里面出现了无限的感慨。想到自己最开始在大学里面的专业是“人类脑神经科系”,最终自己的同学们都找到了医院里面的工作,只有自己和寥寥几个人还在坚持着沿着这条路行走,校方毕业后,进了医院的研究室依旧还在继续着,很少见到这种场景,经常可以看到微博上自己的同学们感慨家属的激动情绪,久而久之的麻木了,司空见惯了后也没多引起悲悯了,但是对于南宫俊诺而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心里面酸楚难以抑制,但是还是被理性地镇压住了,行医者的那句话自己特别记得清楚,也就是那位不是院士,也没有得到过诺贝尔奖的在美国纽约东北部的撒拉纳克湖畔长眠着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特鲁多医生,他的墓志铭:“偶有治愈,时时帮助,总是安慰”。
推开门的刹那,白菲震惊了,父亲的床边坐着三个人,都微笑着,谈天说地着,但是仔细看了,才知道那种微笑是红肿着眼眶因为欣慰而流下的眼泪化作的感性。
白菲一眼就认出了那位中山阿姨,自己之前一直在找的人,总觉得跟她有些隐匿的情缘,因此萌生了很多的问题,现在想想那些问题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很想见到她仅此而已。
难怪父亲昨天晚上又比划了“六”的手势,难怪之前自己说要打电话时,他不同意,原来他的意思是让自己的母亲来了之后再一并电话他们来,白菲根据之前父亲比划的电话号码判断,那个人一定便是景则的爸爸了。
父亲给自己号码的原因可能是担心自己的身子拖不到等及白菲的母亲的到来甚至等不到中山阿姨以及景则爸爸的到来吧,那时候又害怕母亲迟迟不把事情告诉“孩子”,也就是自己。白菲通过那一系列的对话推测出来,母亲昨天说“等到孩子再大一点时就告诉她”这句话时,父亲连忙激动万分,看来父亲是想公布一件事情,白菲冥冥之中感觉是与自己有关的,父亲也是有意要让自己知道的,因此昨天他跟母亲对话时,没让自己避开一下。
众人见白菲进来,纷纷转头看过来,景则的爸爸的眼睛明显的一亮,中山阿姨的脸色立即因为激动而微微的扭曲起来,只见她掉头转过去看向病床,白菲父亲的脸上微微带着笑意,轻轻地点点头,她立即觉得释然的感觉。而白菲的母亲脸上完全是泪水覆盖了,白菲不明白为什么深情时,,满脸都是泪水的痕迹,在灯光下还泛着光泽,像极了平日里腻腻的汗渍。
纵使母亲的伤怀无限地扩增着,但是她的肩头一丝的耸动也没有,她是强力压抑着悲哀吧,不想感染到父亲已经很孱弱的躯体了,白菲看到父亲大脑上的管子已经全数消失了,父亲的气色竟然没有先前的惨白了,转为了蜡黄色,白菲暗自里思量着是不是病情有了好转,但是又想到了南宫俊诺的话,医嘱是不会偏差吧,心里面便隐痛起来。
奇怪的是刚开始的时候,自己还会想到父亲和自己的片段,进而泪流满面,但是现在自己的心态也是平复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这对于父亲来说是一种解脱吧,那么多年的挣扎,总算是在安详中有个了结了吧,算起来,父亲也是没有病痛,没有遭罪,弥留之间也很快乐,想到曾婉然的话,再联系到眼前的情境,白菲猜测到了一些情况,但是现在那些都不重要,血缘,DNA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很爱她们,她们也很爱自己,这个家很好。
突然想到姐姐之前不断地叮嘱着自己远离景则,别问她家事之类的,想来便是这样的原因吧。本来在此之前,白菲都想把这件事问父亲,问清楚,但是现在不想让父亲焦虑,虽然父亲也有意让母亲把事情公开,但是一旦自己问了,父亲肯定是会伤心的。
父亲突然开口,花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才表明下床起来走走的愿望,他现在嘴型歪咧着,说话漏风,表达不方便,也不清楚。
病床前的三人都点点头,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发出思雅的声音“嗯”。
白菲明白,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突然间便泪流满面。
白菲率先走出病房,却没有下楼,直接到了姐姐的病房里,窗外的阳光很大,但是姐姐的房间里由于遮光效果极好的帘子蔽掩着,因此昏暗了些,白茹只留下两扇帘子之间的一条狭窄的缝隙,让光斑驳进来,直直的一束,打在她侧偏的头发上,光晕把她整个人的影像都覆盖了一层亮泽的线条,闪着金光。
“姐姐!”白菲故作轻松地走过去,拉起白茹的手,还是那么的冰冷,这么热的天,她的手竟然这么冰冷。
白茹看到白菲,语气也喜悦了些:“你来了!”目光仍旧有些呆滞,但是比之前好很多,至少从她刚才的回答就可以看出她已经明显的恢复不少,就等南宫俊诺的通知下来便知道她的治疗方案。姐姐还这么年轻,不像父亲那样是长年抑郁的累积,因此化解或者治愈的希望都是非常大的,白菲坚信。
算计着差不多时间到了,白菲打开窗帘,一瞬间的光照射进来,两人都有点不适应。白茹一下子捂住了眼睛,白菲的眼圈又泛红了,但是她马上深呼吸一口,忍住了,便又笑意盈盈地走向姐姐,帮她轻轻地移开遮住眼睛的手,拉着她走到窗户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父亲母亲经过下面,白菲虽然不想父母分心,但是必须要让姐姐见父亲一面,因为很多万一可能发生。
白菲和白茹默默地注视着窗户下面,看着一把轮椅和三个人齐齐行走,其间有说有笑,虽然是远观,但是还是可以看到父亲脸上的喜悦,加上太阳光打在他脸上,那么的光泽活力,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当年的光景,虽然白菲并不知道他们当年一起经历了什么。
突然白茹抽泣了一声,白菲转头一看,发现姐姐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