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证大师也是又惊又奇,难道吴天德将这套剑法传给了岳不群?嗯,以前剑气二宗势同水火,听说如今两宗已然和好如初,看这样子果然不假!阿弥陀佛,这一下五岳剑派有救了。
左冷禅见了这一剑心中大惊,这一剑好生古怪,与华山派的剑招截然不同,这是什么剑法?
要知昔年五岳剑派与魔教十长老两度会战华山,五派好手死伤殆尽,五派剑法的许多精艺绝招,随五派高手而逝。左冷禅汇集本派残存的耆宿,将各人所记得的剑招,尽数录了下来,又花十余年功夫去芜存菁,并借鉴各派剑法精要加以修善,所以不但对本派剑术了如指掌,对天下各派剑法也多有涉猎,岳不群这一剑古里古怪、剑式刁钻,以他的见识竟也从未见过。
当下左冷禅飞身后退,一招“玉井天池”飘飘若仙凌空刺来。这一剑剑招极快,撤招进招一气呵成,快逾闪电。岳不群虽自恃剑法神妙,也不敢小觑,当下也展开身法避开,刷刷刷一连三剑刺向左冷禅左肋、右腿、小腹,正是这一招的三处破绽。
左冷禅大喝一声,身形不退反进,“玉井天池”使到一半,已变招为“天外玉龙”以剑之轻灵,竟然发出殷雷之声,轰然劈向岳不群。
这斜斜一剑,奔腾矫夭、气势雄浑,一柄长剑自半空中横过,剑身似曲似直,便如一件活物一般,登时补上了那三处破绽,将岳不群连人带剑笼罩其中。
台下顿时彩声大作,不论是使剑或是使别种兵刃的,无不赞叹。泰山、衡山、甚至华山剑宗等高手也不禁暗中赞叹,均在心中暗想:“若是我对上他这一招,又该如何破解?”思来想去,唯一的解决之道仍是退而避之,再寻良机。
岳不群见了这威猛的一剑,也不禁为之大骇,连忙力聚剑刃,与他对了一剑,只听铿地一声,站得近的各派高手都觉耳鼓一震,岳不群只觉手腕酸麻,长剑险些脱手飞出,心知内功较之左冷禅差得太远,这一剑以硬碰硬,已吃了大亏。
他连忙腾身后跃,左冷禅反应何等之快,身形蹑上,连出三剑,岳不群使出‘破剑式’,连刺左冷禅破绽,但左冷禅已近一代宗师修为,虽还做不到招招自出机杼、临敌应变,但已不拘泥于所学招式,常常一招使到一半,一见被岳不群破去,立即变招相迎。
他出招既快,内力又雄浑无比,岳不群胜在招式巧妙,迫得左冷禅每每一招击出,不得不先回剑自救,但两剑难免有所碰撞,岳不群内力不及左冷禅,每有两剑交击,行云流水的剑招都不免为之一窒。
方证大师看得连连摇头,叹道:“昔年见风清扬前辈使这剑法,如行云流水,招招攻敌必救,无人能迫得他回剑自救,今日看岳居士使这剑法,过于计较一招一式的得失,剑意中不免少了一分潇洒,虽然仍比左盟主剑招巧妙,不过左盟主武功修为在他之上,恐怕战得久了,难免有所闪失!”
冲虚道人嘿了一声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若是风老的武功无论谁学了去,都能十足十的领悟,那风老多收上十个八个弟子就能号令武林了。剑、气二宗重归于好只是这两个月的事,想来岳掌门学剑也不会久,如果再给他十年功夫,或可稳胜左冷禅!”
再看台上,左岳二人各展所学,斗在一起。嵩山剑法气象森严,便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岳不群的‘独孤九剑’轻灵机巧,高低左右,回转如意,极尽刁钻。
只见封禅台顶剑气纵横开阖,尽是左冷禅手挥铁剑、傲战八方的身影。岳不群长剑尽量不与对方兵刃相交,只是闪避游斗,倚仗独孤九剑的精奇,抵住左冷禅的攻势。
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但若这奇,奇得不够出人意料,又岂是堂堂正正之师的对手?破剑式三百多种剑式尽可组合成成千上万种不同的招术,岳不群自学了九剑,虽也可看出左冷禅剑招中破绽,但是临敌机变、组合应变之招的速度却不够娴熟,总是差了那么一瞬,以致两人胶着,一时不分胜负。
岳不群大为惊骇,未料到左冷禅的武功比他高出这许多,自己未免过于大意了。这左冷禅武功实已不负一代宗师身份。要知原著中岳不群学了辟邪剑法,还是先在比剑中掌中暗藏毒针,先使左冷禅对掌中毒,再以辟邪剑法对上左冷禅偷去的假辟邪剑法,才刺瞎了他双眼。若是当时左冷禅用的是修习多年的嵩山派武功,岳不群未必能够得手。由此可见左冷禅的武功修为之高。
到了左冷禅这种武学境界,比剑之时自无一定理路可循,他将一十七路嵩山剑法夹杂在一起使用,临敌之时变招极快,有时上半招还是一招“层峦叠翠”下半招已变成“傲视群峰”,虽然还未到独孤九剑自出机杼的无招境界,起码也已接近这种剑意的初级阶段,岳不群内力和修为都远不及左冷禅,若不是仗着九剑的神妙深为左冷禅所忌惮,此时已丧命在他手中了。
岳不群惊骇不已,左冷禅却更是惊怒,他实实想不到岳不群不知从何处学来这等奇妙剑法,以他武功原本在自己手下决走不过八十招去,现在竟战了个不胜不败,若是如此下去,如何折服四大派,实现自己心中的计划?
想至此处,左冷禅一咬牙,一剑刺出,岳不群反手还剑,左冷禅身形半避半攻,岳不群长剑划破了他的衣衫,贴衣刺过。以左冷禅的身份,原本决不肯让岳不群刺破他衣裳,那样一来颜面大伤,不败也败了。
但这时他对岳不群层出不穷的怪异招式越来越感恐惧,想拼着受这一刺,与他较量拳脚内力。岳不群一剑刺破他衣衫,心中大喜,正想趁势再攻几剑,左冷禅身子逼近了来,忽地左掌一举,凌空拍出三掌,这三掌掌势飘忽,笼罩了岳不群上身三十六处要穴,岳不群闪避不及,只见他脸上紫气大盛,也立时伸出左掌,砰地一声,两掌相交,两人立在台上较量起了内力。
台下坐着的各派掌门也都紧张地立起身来,探头向台上望去,要知较量内功看以简单,其凶险却犹在剑术之上。只见二人对掌片刻,左冷禅脸色越来越白,岳不群脸色却越来越紫,头顶也沁出丝丝白气。
忽然,岳不群大叫一声,倒退着跌出几步,嗤地一剑倒刺而出,刺在地上,这才止住了退势,那脸上紫气一连闪了几闪,却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左冷禅心知他中了自己独创的“寒冰神掌”此时正强自压抑伤势,只要一开口说话,一口逆血就要喷了出来,却故意笑道:“岳掌门剑法神妙,内功似乎稍有不及,不妨我们继续较量一番剑法如何?”
岳不群想不到自己低估了左冷禅武功,一番雄心尽成虚影,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但他一生最重形象风度,虽败也不肯在众人面前丢了君子风度,强行运气压下翻腾涌起的一口鲜血,站起身来拱手道:“左盟主武功了得,岳不群自认不如!”
说着一转身,一步步走下高台,左冷禅见他脚步迟滞,心中暗暗冷笑。宁中则、令狐冲、岳灵珊连忙围了上来,宁中则关切地问道:“师兄,你怎么样?”
岳不群由她扶着坐回椅上,闭着嘴不发一言。封不平等人只听过‘独孤九剑’之名,却并未见过风清扬或吴天德在他们面前使出这套剑法来,因此并不知他用的就是‘独孤九剑’。赵不凡、孙不庸虽在五毒大会上见识过吴天德的剑法,但当时吴天德用剑太快,二人穷于应付,也无暇仔细看清他的招式特点,因此也未瞧出有异。
此时他们见岳不群武功、剑法远胜自己,已大为佩服,又见他为了华山一脉不至被人吞并受此重伤,也都拥上来,神情间十分关切。
岳不群见他们不因自己落败而嘲弄讥笑,眸中满是真诚的关切,心中不由一暖。
左冷禅站在台上得志意满,正要高声说几句场面话,一名嵩山弟子飞快地走上高台,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左冷禅先是一怔,继而脸露狂喜之色,他平抑了一下心情,向岳不群笑道:“方才岳兄要以武功来定并派之策,现在可是应允并派了么?”
岳不群正运功压抑体内寒毒,那寒气发作十分迅烈,整条左臂都已没了知觉,他强运紫霞神功,还是抵不住那股寒气直奔心腑而来,此时见左冷禅问及这等大事,又不敢不答,他抬起头道:“方才岳某只说与左盟主较量一下两派武学,并不曾……并不曾……”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牙齿已忍不住格格打起冷战,两只手掌顿时同时贴在他背后,两道暖洋洋的真气渡入他的体内,岳不群回头一望,一个是自己的师妹宁中则,另一个却是死对头封不平,不由大是感动。
岳不群回过头来,勉强提起气道:“何况我早已说过,华山剑、气二宗行将合并,吴掌门尚未赶来,岳某一人做不得主!”
左冷禅听了长叹一声,脸现悲容道:“左某刚刚得到消息,贵派剑宗的吴掌门,上山途中被魔教东方不败所杀,尸身被击落山崖,左某正遣门下弟子搜寻他的遗骸,唉,英雄年少,实在可惜!
各位,我们在这里召开五岳大会,魔教东方不败公然现身,这是对我们正道人士的挑战啊,我们还不该团结起来,共御强敌么?”
方证、冲虚、衡山、恒山的人都大吃一惊,华山派众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蓝娃儿才急怒地跃出一步,喝道:“你胡说,吴大哥只比我晚一步上山,东方不败怎么会寻来?吴大哥武功极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到后来,她已忍不住泪流满面。
左冷禅听手下回报已将吴天德困入死地,心中大喜,听弟子说随同吴天德一同坠入洞穴的一位少女手中用的是魔教十大神兵中的逸电剑,这才灵机一动说是东方不败前来杀人。只因他也只知魔教十大神兵中有柄逸电剑,倒不知是何人使用。但这剑在江湖上名声甚是响亮,现在死无对证,用这把剑自可打消大家对嵩山派的疑心。
听了蓝娃儿的话,左冷禅扼腕叹息道:“事关重大,左某岂敢胡说?不瞒各派英雄,当时本派十三太保中的“透骨手”辛保裕、“翻天鹞”段云健、“鬼腿秦无殇”正陪同吴掌门一齐上山,东方不败突然现身,说是风闻五岳并派,要对付日月神教,因此前来见识一番。
他的武功果然不凡,本派三大高手和吴掌门及他同来的一位女眷,五人合战东方不败,竟然落得全军覆没,我的三位师弟也……也不幸被杀。”
莫大先生突然冷冷问道:“那东方不败现在何处?”
左冷禅强忍悲容叹道:“东方不败也是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五位高手联手夹击,当时在一旁观战的本派三代弟子见那东方不败虽将吴掌门和我的三位师弟打死,自己也受了重伤,因此放弃上山,匆匆去了!”
说着他一招手,一名弟子捧了两把带血的刀剑来到台上,左冷祥黯然道:“这柄剑是逸电剑,这柄刀便是吴掌门所用的宝刀,诸位好朋友有的应该认识吧!”
台下轰地一声,再也无人不信。他们尚不知嵩山派费彬被吴天德废了一臂,因此想那吴天德来参加五岳大会,嵩山派毫无理由加害与他,不然若是被人知道,名门正派的嵩山剑派还如何面对天下群雄?何况他说的这三人在十三太保中也极有名气,左冷禅作戏也不可能牺牲这样的重要人物取信大家。
不但别人信了,便连仪琳、蓝娃儿也心中狂震,深信不疑。只因吴天德已对她们说过与东方不败的恩恩怨怨,二人之间不但有着师仇未报,而且东方不败欲抓任大小姐的秘密她们也深其详,若是东方不败上山,不管是为了挑战五岳剑派还是要掳走任大小姐,吴大哥见了怎能不与他一战?
蓝娃儿痴痴凝视着那名嵩山弟子手捧的啸月弯刀,一步步走了过去,伸出颤抖的手指拂着那刀刃上的血迹,喃喃地道:“吴大哥,吴大哥……”她低低而诉,两行泪珠儿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众人见了一个绝美的少女如此伤心模样,都不禁为之心酸,数千人的山峰上一时只余风声呼啸,再听不到半点嘈杂之声。
仪琳却连步子都迈不动了,她这次终于来到华山,历尽了种种磨难和吴大哥在一起,正无限憧憬美好的未来,却不料听到这个噩耗,所有的梦想都为之破灭,一时心痛欲碎。
她脸上挂着两串泪珠儿,目光凝滞,想起与吴天德相识以来的种种往事:是吴大哥将自己从淫贼的手中救了出来;是他亲手给自己做饭菜,心疼自己只吃生冷的馒头;在漫天荧虫飞舞中,在他温柔无比的目光中,自己许下那个原本以为可望而不可即的愿望;是他,用那样无赖的手段从师父手中将自己抢出来,却让自己多少次从梦中感动的醒来。
吴大哥……仪琳泪眼迷离,想起在黄河边上他讲给自己的那个约定三生的故事,仪琳轻轻地念道:“连就连,你我相约过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不!我不要让你自己去到另一个世界;我不要当我去找你时,你已忘记了我是谁。你走了,我陪你一起走!”她忽地拉出长剑,一下子横在颈上。
在她乍闻噩耗、失魂落魄时,令狐冲已注意到她神色有异,这时见她拔剑,这一惊非同小可,令狐冲慌忙冲上来,一把已扣住了她手腕,惊声道:“仪琳师妹,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你怎么这么傻!”
仪琳泪流满脸,疯狂地摇头道:“放开我!令狐师兄,吴大哥走了,我也不要活了,你放开我,呜呜呜……”
令狐冲见她状若疯狂,无奈之下只得一指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搀坐到一旁。蓝娃儿提了吴天德那把血刀,游魂一般走了回来,封不平等人也已是满目含泪,见了她那模样,不禁又是痛惜、又是伤心。
令狐冲转头看见,吓了一跳,生怕她再学仪琳自杀,忙抢到她身边,急道:“小蓝姑娘,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蓝娃儿迟滞的眼珠儿略转了转,诧异地问道:“做什么傻事?”她低头瞧见提着长剑睡坐在椅中的仪琳,方才恍然大悟,忽地格格一笑,说道:“你以为我要自杀?格格格……怎么会呢?我才不要死,这么样去见吴大哥,他一定会骂我没出息的。”
她轻轻蹲下身子,揽住仪琳的身子,也不知是说给昏迷中的仪琳听,还是说给自己:“我不死,你也不要死,我要去黑木崖,我们去找东方不败!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不但诡异,脸上的神色更是诡异,明明是一个极俏丽的少女,可是叫人见了从心底里发出一股寒意,一时竟然没有人敢与她诡异的目光对视。
※※※※※※※※※※※※
左冷禅立在台上,见此情景暗自得意,又扬声道:“东方不败凶残成性,今天杀了我的三位师弟和华山剑宗的吴掌门,明日又会找上谁呢?如果我们五岳剑派还不能齐心协力,怎么为他们报仇雪恨?
因此并派之举可谓势在必行呀,岳掌门,吴掌门已死,华山派现在只有你能做主,华山派想不想为吴掌门复仇?岳师兄,唯有五岳并派,我们才有希望对抗魔教,左某只想听你一句话,不知岳掌门是否肯顾全大局,同意五岳并派呢?”
岳不群坐处距蓝娃儿两人约有一丈多远,此时正凝神运功,倒未看到她那恐怖如地狱冤魂似的眼神。他见左冷禅趁势逼他答应并派,心中暗恨不已。
此时并派,左冷禅当定了五岳派掌门,华山一脉就算从自己手中毁灭了。待到五岳并派后,他再寻个由头去兼并其他门派,和自己大谈什么时机未至,不宜现在去找东方不败报仇之类的鬼话,那时剑宗同门又岂肯善罢甘休,恐怕到时自己就要里外不是人?权力没了,连“君子剑”的好名声也要没了。
既然吴天德已死,我不如……岳不群心念一转,向左冷禅道:“吴掌门的仇,自然是要报的。但这与并派之举似不相干。贵派的辛保裕等三位师兄同遭东方不败毒手,这是我们五岳剑派的大仇,五岳不合为一派,相信其他几派的盟友也不会坐视不理。何况……”
岳不群深深一叹,说道:“只因剑气二宗尚未合并,所以有些事我方才没有向大家说明,其实我与吴掌门早已议定,三个月内将两宗合而为一。
吴师弟武功人品,江湖德望都是众望所归,原本是光大我华山派的最佳人选,因此在我再三强烈要求之下,吴掌门也慨然应允愿意在并派之后,做我华山合宗之后第一任掌门。可惜天妒英才……”
“唉,如今吴师弟已逝,两宗合并又多了许多挫折。就算并派成功,赵师兄、封师兄等人本门武功都极出色、门下弟子人材众多,这掌门之位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岳某怎么能做得了华山一派的主呢?”
他强提真气说完这几句话,虽有师妹和封不平在身后不断注入内力,仍觉丹田如万根钢针扎刺,忽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岳不群灵机一动,这口血喷得正是时候,马上脑袋一歪,趁机“晕”了过去,只是紫霞神功仍在暗暗凝聚,可不敢连内功也“晕”了过去。
宁中则、岳灵珊和一众华山弟子大急,急忙围了上来。宁中则强忍怒火,不悦地向台上的左冷禅道:“左盟主,多承左盟主掌下留情,没有取了拙夫性命,拙夫重伤在身,现在可是议不得五岳并派的大事!”
左冷禅见岳不群晕去,也不知是真是假,无奈之下只好转向恒山三定,展颜道:“定闲师太,不知贵派对于并派之举有何高见呢?”……
※※※※※※※※※※※※
此时吴天德和任盈盈刚刚潜上封禅台,原本以为顶上必然十分热闹,不料上得峰来,数千人黑压压一片,竟鸦雀无声,不禁吓了一跳。
任盈盈远远瞧见华山派的大旗,便悄悄碰了碰吴天德,向那杆大旗一指,吴天德会意,两人悄悄向华山派走去。这山顶数千人中,倒有四分之一是嵩山弟子,混杂在各派当中,送茶水端点心兼鼓掌叫好,所以二人一副嵩山弟子打扮悄悄行去,倒也无人注意。
此时岳不群体内寒毒发作逾发激烈,整条右臂都结了冰霜。他中的寒毒与原著中任我行所中的情形又有不同,当时任我行是中了左冷禅之计,以吸星大法将寒冰神掌掌力尽数吸入体内,寒毒比岳不群要深,以致天王老子向问天、吸了黑白子浑厚内功的令狐冲及任大小姐要联手吸出他体内寒毒。
岳不群所中的寒毒内力不如任我行之重,若是封不平和宁中则也会用导引之法将寒毒传出自己体内,合三人之力,用的又都是华山派的内功心法,事半功倍,这寒毒说不定已经解了。
可是二人所用非法,只以强劲的内力输入岳不群体内,助他抵抗寒毒,寒气侵入已深,无法驱散,渐侵至心脉的寒毒被逼回左臂,再也无法逼退一步,那霸道无比的寒冰神掌掌力在岳不群臂中发作,冻结血流经脉,臂上已渐渐凝起一层冰来,这条手臂已经脉扭曲坏死,三人尚不自知。
吴天德行至近前,还未看到蓝娃儿和仪琳身影,恰看见封不平和宁中则双掌抵在岳不群后心,额上汗水涔涔,心中不由一惊,连忙挤上去轻声问道:“岳掌门怎么了?”伸手一触岳不群手臂,只觉彻骨生寒,竟是说不出的冰冷。
封不平转头看见是他,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此时左冷禅又向恒山派进逼,事关本派存亡,剑气二宗一众弟子也站在前面向台上观望,身边除了封不平、宁中则和岳灵珊、令狐冲四人,并无旁人看见吴天德。
宁中则和令狐冲等瞧见是他,又是一身嵩山派弟子打扮,也是惊讶不已,一时倒忘了问他如何这副打扮赶来。任盈盈瞧见岳不群左臂,神色不由一动,轻声道:“好厉害的寒毒,这是一种极厉害的道家玄阴真气,凝血成冰、经脉破碎,十分歹毒,你们这样做纵然逼出寒毒,但人体经脉承受不住,说不定丹田炸裂而死,只需一人运气助他驱毒,还要有人顺势导引,将寒毒引入自己身体,藉众人之力稀释寒毒才行。”
吴天德一听,顿时想起令狐冲等人为任我行舒解寒毒的故事来,连忙道:“我学的也是道家气功,我来替他舒解……”说着一掌按在岳不群臂上,寒气一进入体内,不觉打了个冷战,说道:“好冷!”
宁中则听任盈盈说的凶险,心中忧急,眼看丈夫臂上已凝结一层冰晶,且有越来越厚之势,不知这条手臂还保不保得住,连忙也将手掌移到他臂上,任由那寒气侵上身来,再以内力渐渐化去。
岳灵珊也凑上前来,不料手臂刚和父亲的肌肤相接,全身便是一震,只觉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气,从他手上直透过来,不由惊道:“爹爹怎么……这么寒冷……”她一句话没说完,已全身战栗,牙关震得格格作响。
封不平、令狐冲见这寒毒如此猛烈,也顾不得其他,一齐凑上来,由封不平运气驱毒,其余四人助他散发寒毒。倾刻间除了吴天德,其余三人均脸色煞白。
任盈盈看几人都在为岳不群驱毒,便悄悄站在吴天德身后,行功之时最忌有人打扰,为人疗伤时内息运行更是不能随意说停就停,如果被人惊扰,而致走火入魔,恐怕死的就不是一个了。
吴天德功力之精湛远胜于其余几人,只是他不懂得吸星大法,不能像当初令狐冲那样主动将寒毒吸入体内,只能由封不平运气助岳不群逼出寒气,那寒气逼至身体表层原本便不再外泄,现在有了自己手掌导引,便顺势进入自己体内,这时再以内力化去,对他来说,实属寻常。
所以他一边运功,还可以一边竖耳倾听台上动静,全不知咫尺之遥,人群外面自己的两位爱妻已伤心欲绝。
左冷禅与定闲师太商议并派之事,原本定闲已打定主意,恒山派决不加入五岳派,可是这时听说本派的大恩人吴天德被东方不败杀了,不免踌躇起来。
定逸师太方才看见爱徒欲横剑自刎,惊得魂飞天外,好在令狐冲拦得及时,又点了她穴道,这才放下心来。此时掌门师妹正与左冷禅谈及并派大事,她也不便离开去看望徒儿,定逸本是性情火爆之人,听左冷禅喋喋不休,不耐地插嘴道:“东方不败闯上嵩山,不将我五岳剑派放在眼里,我们今日既在此大会,正是人多势众,这便杀上魔教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便是,何必非要并派才可报仇?”
左冷禅似笑非笑地道:“师太,若说报仇,便是单枪匹马,也可以杀上黑木崖报仇。但匹夫之勇,只可逞一时之快,岂能真的征服魔教?若是有所闪失,精英尽丧,到那时道消魔长,我们岂不成了天下武林的罪人?”
他诚恳地向定闲师太深施一礼,说道:“师太,除魔卫道,是我辈武人的责任。今日华山吴掌门和我三位师弟之死,足可见魔教的凶残恶毒,左某想五岳并派,实实是为了天下正义。
左某对师太一向是十分敬重的,若是师太肯答应五派合并,其他的条件尽可商量。其实到时也只是令行一处,五派原有人众对于大事共同进退、无分彼此。
如果师太想保留恒山薪火,原来各派倒不一定非得强行要求学习同一派武功,恒山还是恒山,无色庵还是无色庵,只是战和大事要由新的五岳派来决定,五派必须共同遵守罢了。”
定闲师太听了这番诚挚之言,不由有些意动,她沉吟道:“左盟主这番话贫尼倒觉可行,若是如左盟主所说,那五岳派也不过比五岳联盟,联手行止的约束更加严格了些,如果是那样的话……”
吴天德听定闲师太意动,竟有答应左冷禅之意,心中不同大急,可是他这时不是吐发内力,可以随时停止,而是正在经络之中气环周天催化寒毒,不能吐气发声,急得他身子一动,险些岔了气。
任盈盈见了一掌按在他肩上,低声道:“不可分心,有什么事都待停功再说!”
吴天德心想:“到那时大局已定,再找那老匹夫算账,就要难上许多啦!”他正心急如焚,忽听远处人声嘈杂,有人叫道:“哎哟,他妈的,哪个混蛋踩我的头?”
紧跟着又有人骂,原本都老老实实就地而坐的武林群雄有些已纷纷站了起。吴天德抬头向吵闹处望去,只见四个身穿白袍、头缠白巾、满脸大胡子的人,一人手中提着一口大藤木箱子,赤着双腿踩着一溜儿人的脑袋直向封禅台奔来。
左冷禅听定闲师太意动,正心中窃喜,忽听人声嘈杂,定闲师太闻声也不由住口,心中不由暗恨:“这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竟在此时捣乱?”
他眼露杀机,扭头望去,一瞧之下也不由得呆了。这四个是什么怪物?怎么打扮这么古怪?
他邀来助拳的人中有几个是西域塞外胡人,见了那四人打扮不由叫道:“咦?怎么天竺人也来参加五岳大会了?”
左冷禅耳尖,听见那人喊的话不由一怔:“天竺人?好像是西方的一个国家,他们来做什么?”
只见那四位白袍赤脚大仙,踩着一排人头,在一片大骂声中直朝台上扑来。前边的人听见声音已回头望去,又怎肯让他们踩在自己头上,纷纷避了开去,四人无奈,只好落下地来,手里提着大箱子,翘着大胡子得意洋洋地走上封禅台。
四人大模大样走到左冷禅旁边,一个大胡子手搭凉篷,四下望望,喜道:“不错果然,这里人多的很,要到这里,才好显示威风。”
左冷禅见他们面目黧黑、头上一层层缠着厚厚的白布,浓密的胡须遮住了嘴巴,脚下光着一对大脚板,形态十分怪异,幸好一说话虽然怪里怪气,倒是中原人的语言,不禁问道:“不知四位……是什么人?何以来到五岳大会?”
一个白袍大胡子一撸胡须,得意洋洋地道:“你不认得我么?我可有名的很,你怎么不认得?我这回告诉了你,你可要记住,我的名字叫摸得摸得、摸得摸不得!”
左冷禅听得一愣,这天竺人起得什么古怪名字,什么摸得摸不得的,难道是有意取笑自己?
另一个白袍人忙抢着道:“还有我,还有我,我叫急了就撕裤,很有名的”
左冷禅一阵头晕,还没等反应过来,第三个白袍人已急不可耐地道:“我叫掏得她没内衣,你要好生记住了”
这两个人说话时一急,已没了那种阴阳怪调的异族口气,吴天德听在耳中,忽然心中一动,感觉那声音有些熟悉。
这时只听最后一个白袍大胡子不屑地道:“你们的名字都是一路上这个族听一个,那个族听一个起来的名字,有什么好神气的?我的名字是师父亲自取的,我的名字才神气,你听好啦,我叫婆罗门·提婆达多·米塔尔·阿星,够神气吧?”
这个人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却是正宗的中原口音了,吴天德听在耳中,忽地认出了他们,再向台上望去,果然身形五官极为相似,吴天德不由心中一奇:“桃谷六仙?他们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两个家伙,跑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