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也说不上。”白逸羽没放过萧玖璃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见她微微蹙眉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语调也轻快了些,“二皇兄最是温润,性子却非绵软,他的心机并不比白明宣少。六皇兄心直口快,从小崇拜皇叔,行事带了几分侠骨心肠,二皇兄轻描淡写说几句,他便会设身处地去考虑。”
“他果然隐藏极深,六皇子真是不值。”萧玖璃垂了眸,手指轻轻蜷了蜷。一直以来,她对白尚儒都不及白骏泽亲近,因为娘亲的缘故,即使知道他对自己是真心相待,她对白尚儒也有戒心,如今眼看着白骏泽要娶单玉,她心里为其叫屈,对白尚儒的好感又减了几分。
“值不值要他们自己才知道。”白逸羽笑着揉揉萧玖璃的头,“今儿个早朝上,我看他们两人接旨时的眼神和表情,单玉对六皇兄应该有点意思,而六皇兄似乎也没你想得那么委屈。”
“可单玉来月国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府上放着这样一个女子,始终多有不便。”萧玖璃蹙了下眉,白骏泽素来恣意潇洒,从今后怕是在自己府上也要戴着面具生活,那滋味如何好受?
“单之峰这步棋本身就是错。用妹妹的亲事来钳制月国,他想得太美。”白逸羽嘴角泛起一丝嘲讽,“除非父皇贪图美色,那他这步棋尚有胜算,否则不过是白白牺牲了单玉而已。”
“你是说单玉嫁人后,很容易倒戈?”萧玖璃不笨,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
“单玉若是嫁了可以做她父亲的父皇,用年轻貌美去魅丨惑父皇,或许不但能为南荣争取更多的利益,也能刺探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否则,嫁给任何一个年轻的皇子,怕是意义都不大。二皇兄和我自不必说,对她都心存戒备。白明宣虽然好色,但美人和江山孰重孰轻,他一点不糊涂。”
“而六皇兄最是重情重义,单玉跟了他,不动心则已,一旦动了心,怕是很难再将南荣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南荣若真的灭了月国,月国皇族定会片瓦无存,单玉岂会不懂?到那时,她和六皇兄要如何继续?”
“女生外向,出嫁从夫,这样的古话并非没有道理。即使原本没有感情,成亲后,不少女人也会逐渐对自己的夫君产生或多或少的依恋。”白逸羽看前朝帝师留下的书,颇有心得,“所以和亲人选必须慎重。若是真心联姻,就要选性子温和,富有爱心之人。若是为复仇灭国,就要选对敌国有刻骨仇恨之人,方能达到目的。”
“可是,单玉的未婚夫系你所杀,她对月国一定有恨。”萧玖璃当即质疑,“她如何可能对六皇子付出真心?”
“单玉八岁订亲,虽是青梅竹马,那时的情意可是爱?随后,她的未婚夫离开南荣潜伏在平州城,多年来很少回去,与她一直没怎么见过,能有多深的感情?就凭她被单之峰打骂后主动前往六皇子府,便可以看出她对六皇兄已经有了心思。”白逸羽不以为然。
“谁能保证这一切不是在演戏?”萧玖璃还是不放心。
“有心无心,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白逸羽说着在萧玖璃耳珠上咬了一下,“我看叶琼的眼神和看你的眼神,可是一样?”
“当然一样,都很冷。”萧玖璃偏过头去,不让他咬。
“笨蛋,那是在人前。若我在人前也这样看你,还要如何骗过人去?”白逸羽说着在她颈项间轻轻落下一吻,将她抱在怀里,头放在她肩上,嗅着她的幽兰香,“心悦与否,眼神自是不同,伪装出来的心动,绝没有那样炽热的眼神。”
“难怪单之峰如此不满,他一定恨死了六皇子,也一定气恼单玉不听话吧。”萧玖璃叹了口气,将身子往白逸羽怀里靠了靠,小手圈住他的腰。
“当然,父皇坚决不纳妃,单之峰本来就失算了。退而求其次,他自然最希望单玉能嫁给二皇兄或是我,因为此前的事情,单玉不容易对我们两人动心,嫁给任何一个,都是成功地往我们身边安上钉子。”白逸羽笑了笑,“可惜,他又失算了。”
“难道他不希望单玉嫁给白明宣?他们两人应该是一拍即合啊,最愿意和他结盟的就是白明宣。”萧玖璃转了一下眼珠,“难道,单之峰一开始就决定要求娶白娉婷?”
“自然不是。”白逸羽摇摇头,“他一到月国,白明宣就巴巴地前去示好,单之峰当然不笨,不管单玉嫁了谁,白明宣都愿意和他结盟,那他何必再把单玉放在白明宣身边?想必他定是在单玉面前说了白明宣的不是,所以从一开始单玉对白明宣便没有好感。”
“原来是这样。”萧玖璃恍然大悟,“白明宣一定没想到,是他的主动坏了事。”
“不过是个女人,得不到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损失。反正,他还有个好妹妹,白娉婷与单之峰这婚事看来是铁板钉钉了。”白逸羽眸光里闪过一丝算计,“白明宣真是愚蠢之极,他日后就会明白,他谋求的结盟都会毁在他这个妹妹和他宠了多年的小奴儿身上。”
“小七,照这样说,三公主如今岂不是也一心只为查尔格,或者说,在她心里,金流的利益已经高过了月国?”突然想到白靖娴,萧玖璃心里生出些许担忧,“她和你的结盟真的可靠么?”
“皇姐她的情况不同。”提到白靖娴,白逸羽眸光一动,“她当年留在洗衣局所受的苦却不比我少,加之卢妃被废惨死,卢尚书满门抄斩,她对父皇恐怕早有了怨恨。她远嫁金流,肯定会尽力赢得查尔格的爱和尊重,自然不会背叛查尔格。而父皇自觉亏欠她太多,且知道她手中没有什么势力,即使全心依附查尔格,也对月国构不成威胁。”
“皇姐愿意和我结盟,是因为她知道我不会对金流不利,还会全力查清当年真相,还她母妃公道。最重要的是,查尔格也有野心,皇姐对当年的传闻深信不疑,所以才要我娶叶琼,若母妃真的留给我宝藏,我寻到之后,她定会设法为查尔格争取一部分。”
白逸羽这么一说,萧玖璃原本尚未清晰的地方全都想明白了。果然都是皇家子嗣,自幼见惯了权力争斗,也自幼见多了阳奉阴违,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白靖娴明明是为了自己和查尔格,偏偏装得姐妹情深,要白逸羽迎娶叶琼,口口声声称是要圆叶琼多年来的心愿。
而白逸羽早就看穿了白靖娴的心思,偏偏耐着性子陪她演戏,你要我娶,我便娶,却不过是放在府中当个摆设,还以大病后身子弱不能人道为借口,骗得叶琼自己用男丨根破了身。
这姐弟二人,真是半斤八两,一个比一个腹黑。
萧玖璃真是无比庆幸当日在西山村,坚持就她和白逸羽两人去寻了宝。否则带上大头和隐卫他们一起离京,统统换成替身,说不定真的会被人识破,那这宝藏已经找到的消息就会传入白靖娴耳中,天知道白靖娴又会提出怎样的条件。
一时间,萧玖璃心中有些沉重,身在皇家,天生的金枝玉叶其实真的不值得人羡慕。成日勾心斗角,成日相互防备、相互算计,就算锦衣玉食,就算荣华富贵又如何?
她的头在白逸羽胸前蹭了蹭,口里无意识地就发出一声叹息,为何她的小七这么命苦?若他不是皇子,只是一个普通人那该多好!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日后他要独自面对这一切,萧玖璃又开始心疼他。
“怎么,觉得心累?”白逸羽轻笑一声,将她抱得更紧,眸里闪过一丝温暖,他的玖儿想什么他岂会不知。这条路的确辛苦,可有了她在身旁,再苦他也不觉得苦。
萧玖璃还来不及说话,外面传来银鱼的声音,“殿下,皇子妃来了。”
萧玖璃当即从白逸羽怀里蹦出来,跳到离他一丈远的地方站定了身子,牵牵衣角,整理了衣衫,垂眸站在那里,不再看白逸羽。
白逸羽眸光一深,也弹了弹自己的长衫,快步走了出去。萧玖璃默默跟上。
叶琼进了园子,她的丫鬟提着食盒跟在后面。
“殿下!”叶琼刚要施礼,白逸羽就迎了上去,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不必多礼,快坐下。”
萧玖璃抱拳拱手,唤了一声“皇子妃”,叶琼冲她淡淡点点头。
“银鱼,传膳!”白逸羽在园子里的石桌前坐下。
“殿下,药膳汤的温度刚好,你喝了再用午膳吧。”叶琼坐到白逸羽身旁,示意丫鬟将汤送上。
萧玖璃身子一颤,心中哀鸣。这些日子叶琼每日都给白逸羽熬药膳汤,其目的不言而喻。可她不知道,白逸羽哪里身子虚,如今喝了她的汤,元气更甚,可害苦了萧玖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