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同心蛊发,杀机无限(增加两千字!)
“皇上病发之事只有未央宫近身侍候的吉利和福子知道,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便有流言传出来,老氏族们纷纷上表求见皇上,这几件事现如今想起来,怎么样都不会是偶然。”
夏侯云曦一个人站在窗边,眸光深邃的看向窗外雪白的琼花,桓筝静静的坐在轮椅上,面对着她,只听着并不说话,门口有绿桑守着,室内的气氛随着夏侯云曦的话落定微有几分沉凝。
“宫中开始戒严,外面也一定收到了消息,皇上时而醒着时而昏迷,若真是要出乱子,只怕很难压得住,皇上虽然没有说,可是我还是猜到了个大概,怎么想都有几分不应该,这件事若是出手便没有退路,裕王这么多年来的行事来看,要他在皇上的药上面动手脚,他只怕没有这个手段和胆量。”
夏侯云曦的语声一声比一声沉暗,桓筝静静的听着,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的握紧,夏侯云曦想了想转过身来,“难道是我猜错了?裕王在京中是有私兵的,可是皇上对他的压制也是有的,即便他多年来有所谋划,能不能在这个时候狠心使出全力还未可知,不过为了权力皇位,他会怎么样也是不确定的事。”
深深的一叹,夏侯云曦走过去将桌上温热的药碗递给桓筝,“这几天我大抵都不能过来了,我已经交代了绿桑,你且好好照看自己。”
щщщ• Tтka n• c o
桓筝凭借着神识将药碗接过来,仰头喝掉,夏侯云曦看了看外面一片静默的院子,虽然知道院子里面肖扬和慕言都在,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有那么几分烦躁,桓筝十分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异样,眉心微蹙的开口,“珈蓝——”
夏侯云曦回神,“嗯?”
桓筝语声平静,“你在不安?”
夏侯云曦微微怔愣,咬了咬下唇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桓筝唇线微抿,“因为他不在宫中?”
夏侯云曦将他手中的药碗接过去放在桌上,心中的烦乱不曾消减,“大梁的攻势十分的迅猛,虽然只有五万人马在林城,可是那五万人马乃是大梁的精锐之师,且领兵的崇礼生性十分的狡猾,在加上周边的环境地理位置不佳,南越的最后一丈到底还是没有十足胜算。”
桓筝点头,不是为了因为他不在宫中而她又遇到了麻烦觉得害怕而不安,却是因为担心他深陷险境而不安,桓筝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安抚之意,“不必担心,依你所言,太子殿下对此战应该早有计划,任何一场战事都难以做到十分的胜算,你应该相信他。”
夏侯云曦一叹,走到漆黑高柜边上将快要熄灭的龙涎香换掉,一边动作着一边闷闷的道,“他即便是再如何的厉害,我总还是止不住要担心,如你所言,没有什么胜算十足的事,一想到他会遭受那些苦那些难,我就难受的紧,我这一生,这大抵是第一回,哎,桓筝,等你以后就会明白,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语气带着几分在他面前才有的放松,可是那话语里的忧色和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女儿家娇态到底都还是为了另一个人,桓筝唇角溢出几分苦笑,向来清风朗月的面上带上了几分微不可察的苦涩,唇角微动,一时间却是说不出什么来。
夏侯云曦换好了龙涎香转身,拍拍手就准备离开,桓筝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一问,“珈蓝,你可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怎么样的路?”
夏侯云曦的脚步微微一顿,面上闪过几分意外,再看过去,桓筝的面色静然,她唇角微勾,偏头似有一瞬的沉思,而后郑重的开了口,“总归,是一条不太容易的路。”
桓筝还未开口,夏侯云曦忽又一问,“桓筝,你会帮我吗?”
桓筝几欲出口的话生生的被压了住,良久,他才微微笑起来,“当然。”
清风拂面的两个字带着香甜的味道让夏侯云曦几乎看到了西夏乌鸦河畔那漫山遍野的珈蓝花,夏侯云曦深吸一口气,“桓筝,自从你出现,我再也没有做过和那场杀戮有关的噩梦,西夏的血流成河终于成为了过去,你虽然看不到,但是我知道你希望看到我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桓筝微微愣住,下一刻耳边便传来夏侯云曦不断走远的脚步声,他微微的失了神,良久,眉宇之间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暗色来。
夏侯云曦走出湘和殿的时候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明显起来,肖扬看着她的面色微微有几分难看,赶忙便迎了上去,夏侯云曦对上他担忧的眸子挥了挥手,肖扬退开一步,夏侯云曦再要往前走的身子忽然猛的一晃!
“主子!”
肖扬极少叫出这两个字,此刻的这一声带着让人心惊的颤抖,夏侯云曦着一身白衣,身上还带着走出院子里沾上的琼花花瓣,此刻,她的身影便如同那凋落的琼花一般倒在了湘和殿之外的青石板地上。
夏侯云曦面色惨白的捂着胸口,额头大滴大滴的汗往下落,她的手背之上青筋毕露,狰狞万分,然而在如何的不寻常都比不上她眼底那一瞬闪出的不可置信与骇然,她太清楚这疼痛来自于哪里——
夏侯云曦呼吸急促的抓紧了慕言的手,眸光泛红的看着他,“去,我要现在就知道你主子的消息,他在哪里,他好不好,他什么时候回来,快去!”
慕言被夏侯云曦的模样喝住,眸光复杂的看了旁里的侍从一眼终究还是走了。
“请太医!”
肖扬一声令下,一边的随侍正打算往外走,夏侯云曦忽然下令,“不用太医,回长乐宫。”
看她神色坚定,灵儿和肖扬将夏侯云曦扶起来送上一边的小轿辇,一行人脚步极快的往长乐宫去,到了长乐宫门口,灵儿眸色担忧的掀开轿帘往里一看,夏侯云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了过去。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到底是慕言回来着人将十五从未央宫请了过来,万俟婓现如今还昏迷着,整个宫中主事之人乃是卫忠,万俟殊与万俟玉去往西南多日,不日之前传信来西南遇到了一些麻烦,现如今还在周旋之中,一时半会儿竟是赶不回来。
等十五到了昭阳殿的时候夏侯云曦却已经醒来,她面色难看的坐在床边,看到十五来了挥退外面的下人便开了口,“先生,是同心蛊。”
十五面色微变,眸光带着几分危险意味的眯了起来,他走上前去把脉,片刻之后面色肃容起来,“主子极有可能是受了伤,伤及了心脉,所以姑娘此时才会有所感应,主子的伤暂时不会伤及性命,姑娘且先心安,当务之急还是联系上主子确保其安全再说。”
夏侯云曦点头,再次将慕言叫进来细细嘱咐,慕言是知道那同心蛊的,当下也是忧色重重,夏侯云曦面色惨白的坐在榻上运气调息,待气血平复少顷便听随从来报说万俟婓已经醒了,她赶快脚步极快的赶了过去,待到了未央宫,卫忠的万俟烟各自面色沉重的站在一边,夏侯云曦当先走到万俟烟身边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竟是含着泪光对她咧了咧嘴角。
万俟婓半倚在龙榻之上,抬手给了她一块玄色的令牌。
夏侯云曦不解,万俟婓看了一眼卫忠。
万俟婓的药果然是出了问题,十五为了之后稳住他的病情几乎算是下了猛药,以至于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卫忠得到万俟婓的示意,眸色慎重的看向了夏侯云曦,“这是长安两万禁军的虎符,凭此物方可调集禁军。”
夏侯云曦面色微变,万俟婓又看了卫忠一眼,卫忠便道,“巡防营和军机营的一万人马已经交由右相宇文都掌管,皇上在近三日之内会被药力控制,这几日十分关键,宫内的事物还请太子妃做主。”
卫忠改了称呼,夏侯云曦心头猛的一跳,强自压下心头对万俟宸的担忧,上前一步跪倒在了万俟婓的龙榻之前,万俟婓这才满意的叹了口气,而后径自歇息下去,夏侯云曦一身衣裙站在殿中,即便那么多次命悬一线她也不曾感受到现如今这般的压力,再想到万俟宸受了伤生死未卜,她只能在心中为自己穿上那厚厚的盔甲,准备作战。
夏侯云曦以眼神交代了十五和慕言二人,随着卫忠走出内殿的时候他们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万俟宸在南越受伤之事。
“卫叔,可是裕王?”
卫忠闪过两分意外,很快又淡去,他转头看了看这满是禁军守卫森然的宫禁,眸光忽而变得苍茫起来,“从二殿下夭折开始,皇上就已经开始忍耐裕王了,从那时候一步步的走到今天,裕王到底还是没有死心。”
夏侯云曦沉默的听着,卫忠又是恍然一叹,“这一次,不止裕王。”
夏侯云曦呼吸一紧,胸口的疼却再次一**的漫了上来。
夜深人静,夏侯云曦面色沉凝的等在昭阳殿正殿之中,月色西移之时慕言终于出现,她抬眼看过去,慕言的面色沉暗一片。
心中咯噔一声,慕言已经将一份战报送了上来,是夏侯云曦熟悉的墨色,她深吸一口气接在手中,打开一看,眸光瞬时收紧,吴亚和肖扬也在殿中候着,此刻看到她的眸色都看了过来,夏侯云曦定了定神,“南越将驻扎在云宋边境上的守军全部撤走北上,全部往林城的而去,大梁也紧急调动兵马增援,两军还未交战。”
夏侯云曦语声沉重,面色紧绷,吴亚和肖扬相视一眼,已经明白了夏侯云曦的担忧所在,云宋与南越接壤面积颇大,这一次为了和大梁交战,竟然将那么大的口子留给了云宋,如果云宋起了歹心,南越在大梁和云宋夹击之下,哪里还有活路。
几人的面色都有几分凝重,吴亚想了想,“公主,要不要我们送消息给丞相,此前在云宋边境的十万东齐军还未动,这个时候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吴亚所言正好解了南越的燃眉之急,然而夏侯云曦摇了摇头,“不必。”
她的眼底似有一闪而过的幽光,夏侯云曦紧了紧拳头,微微的闭了闭眸子,再睁眼之时竟然现出几分逼人亮光来,就好似本来毫无生还希望的人忽然重获了新生一般,众人自是不解,夏侯云曦却是看向吴亚,“宋皇这几日在做什么?”
姬无垠的动作吴亚是奉命盯着的,此刻当即上前一步答,“自公主几次不见宋皇之后,宋皇已经出了宫,长安城之中的歌舞乐坊宋皇一处也没有错过,我们的人时刻盯着,自从公主替云宋解了大梁之危,宋皇连送往云宋的消息都少了许多,并无异常。”
夏侯云曦微微沉吟一瞬,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终究还是起身往内室而去,“夜深了,都去歇着吧,明日,只怕还有风波。”
泼墨的夜色之中,夏侯云曦的语声虽然带着几分惫懒,却是少了惶然反而带了几分不自知的胜券在握来,吴亚和肖扬相视一眼,似乎都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依言退下,慕言眼中闪过几分幽光,一颗心变得安宁。
夏侯云曦口中的风波果然从第三日开始陆续出现,连着几天未曾有消息送回来的西南使臣来信,心中说那西南踏月族乃是假意臣服,洛王和靖王被异族人围攻,遇刺之后现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朝堂又是一震。
此番震荡还未过去,接下来的一个晴天霹雳彻底的将长安表面上的平静撕破,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当夏侯云曦在未央宫之前听到属下绘声绘色的描述,她的心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阵抽疼,他,依旧没有消息送来。
万俟烟泪眼婆娑的跑到她的面前,唇瓣变作青白之色,“云曦姐姐,三哥他——”
太子与南越战死,皇帝病危,洛王与靖王在西南遭遇假意臣服的踏月族人围攻,大楚王权岌岌可危,夏侯云曦经过这一阵子以来的打磨,对于这样足以震撼朝堂的流言飞语显得过于淡泊,夏侯云曦拉住小姑娘的手,声音沉稳之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阿烟,你相信你三哥死了么?”
万俟烟微微一怔,摇头,“不信!”
夏侯云曦欣慰的笑开,“那好,阿烟不信,我也不信,阿烟放心,你三哥很好。”
万俟烟眼底的泪光渐渐收回,眸色又变作坚定的样子,夏侯云曦替她理好因为奔跑而有几分皱褶的衣衫,“阿烟,现在你的三个哥哥都不在,你的父皇还在病中,虽然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接下来,我需要你来帮我,你可做的到?”
万俟烟今年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又是自小被宠爱着长大,可难得的是她的性子沉稳心性坚韧,即便现如今宫内气氛严峻她还是保持着天家公主该有的沉稳大气,除了在她面前,其他的场合全都无可挑剔,万俟烟闻言一愣,却又只是一瞬,而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夏侯云曦微微一叹,拉着她的手往未央宫正殿而去。
太和殿之中已是一片洪流浪潮,皇帝病危的风潮早就开始涌动,百官或许因为皇帝对林莫沉的处置心存希望,可是这几日以来万俟婓不曾上朝,政务全部由两位丞相打理,现如今,太子战死的消息再次传来,虽然并非天家之言,可是这般的言论能在长安传开,这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在加上宫中随处可见的禁军,这一次,实在是不同寻常。
群臣的要求皇帝临朝的折子如春雨落下,许多双眸子注视着楚国朝堂,本以为这一次皇帝大概又会用什么法子来阻止流言四散,却不想就在第二日,楚国皇帝正式称病,且以养病为由将朝政交给了左右丞相,对于外面流传甚广的太子身死和二位王爷下落不明的留言竟然是一句未提。
风波之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暗涌,长安城变作了一个能吃人的漩涡,漩涡中心的权臣们开始对这变数不断的一个多月认真的思考起来,先是二位王爷同时被远派,再是太子殿下出巡,继而皇上病重,然后两位王爷在异族遇刺无踪,最后便是太子战死,河清海晏政治昌明的楚国怎么会在短时间内突然有如此近乎崩溃的局面?
储君战死,皇帝病危,本来防御得当的凰权大门忽然之间倒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威轰然散去,巍峨的朱雀宫门变得脆弱到不堪一击,这样的局面,有人忧虑,有人开始四处走动为自己谋出路,更有的人却是保持了近乎反常的沉默,而对那些早就蠢蠢欲动的人来说,那动荡的朝堂人心,那岌岌可危的楚国嫡系皇族血脉,都成了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
静,是风雨欲来。
动,便是杀机无限。
------题外话------
补了两千字,有关于氏族权阀和皇权之乱其实姨娘有更广的设定想写,不过因为前文铺垫的笔墨不多,这个时候就先简写,然后呢,这两个点都会出现在姨娘的新文当中……请原谅姨娘蠢蠢欲动的想新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