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轰然喝彩,便有一位公子扬声问道,“只是不知是谁来做仲裁?可是公主殿下?”
淳于心抿唇一笑,说道,“这比赛既然是本公主主持,自然便不能参赛,为显公正,便再请一位公子与我一同仲裁如何?”
众人都是点头,有人笑道,“三公主一人仲裁,男子自然是端王得冠!”
淳于心失笑,说道,“我便是要循私,也不能那般明晃晃的!”说的众人笑起,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向彩棚一角施个半礼,说道,“便请公孙六公子与我一同仲裁可好?”
此言一出,台下笑声更大,便有人大声叫好。淳于心俏面微红,却落落大方,坦然向公孙衍注视。
这几个月来,三公主淳于心痴缠公孙六公子,在帝京轰传一时,均说这姻缘一成,自然便是一段佳话。
公孙衍正寻了阮云欢说话,闻言长身而起,含笑道,“方才闻说皇上备了重赏,在下原是憋着劲儿领赏的,不想公主殿下一句话,成了仲裁!”摇头叹息,一副惋惜的表情。
众人又是轰笑,便有人道,“六公子自能得皇家异宝,又何必与我们抢这区区死物?”
淳于心听到这话,一抹嫣红飞上双颊,且羞且喜。
公孙衍唇角含笑,却没有应声,只是翩翩向台上行去。所有的目光,一时均落在他的身上,众小姐感叹这俊朗如玉般的男子与自己无缘,众公子却暗自羡慕,这公孙六公子虽出身尊贵,终究只是侯爷第六子,不能袭爵也身无功名,却得到公主青睐,一步登天。
唯有阮云欢,清楚的看到他笑容下的那抹无奈,不禁暗叹一声,唇角却挑起一抹笑意。
两世为人,她虽知道公孙衍无意公主,但到此时也不知道,为何他屡屡拒婚,仍令三公主宁肯老死宫中,也一意等候。
公孙衍上台,向大家团团施了一礼,与淳于心并肩而立。台下众人都不禁喝一声采,但觉女子娇美,男子俊朗,端的是一对佳偶。
三公主身边宫女又将比赛细则重述一回,便有小太监蒙了双眼,站在鼓前。一时间,众人均是摒息以待,只等鼓响,便去猜谜。
沈子涵兴致勃勃的跑来,一拽阮云欢衣袖,急道,“阮姐姐,快些罢,鼓声就要响了。”
阮云欢再世为人,于这些小儿女作乐的东西早已没了兴致,但见众人均是一脸兴奋,不愿显的自己怪异,便含笑点头,随她起身。
鼓声敲响,众公子、小姐均向最前的灯谜涌去,围着瞧了一会儿,便有人取纸笔记下,满面笑容的离开,去到下一个,有的人却仍然皱着眉冥思苦想。
阮云欢却是每一个均是瞧瞧便过,走马观花一般,竟然并不停留。
沈子涵大奇,问道,“阮姐姐,你为何不记答案?”
阮云欢笑道,“这里许多才俊,哪里就轮得到我拿重赏,不过应景玩玩便罢!”
沈子涵却双眸闪亮,说道,“可是拿了第一,可以点一位公子为伴!”
阮云欢抿唇一笑,一侧头,但见七表哥公孙致就在不远,显然也听到沈子涵的话,顿时黑了一张俊脸。
沈子涵有心夺冠,见阮云欢不急不缓,便独自去瞧灯谜,公孙致忙溜到阮云欢面前,打躬作揖,说道,“好妹妹,你纵然不想出这风头,一顷儿见是这位沈小姐夺冠,千万将她压下,七哥给你当牛做马,执鞍随蹬!”
阮云欢见他说的夸张,不由“嗤”的笑了出来,说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去抢了男子的第一,那便无人能够点你!”
公孙致眸子一亮,点头道,“好主意!”转身要走,又不放心,说道,“若我得不了,你可得将那女子第一抢了来!”
阮云欢笑道,“知道了!”
鼓响三巡,一轮急响之后,随着三声重响戛然而止。小太监的声音高呼,“时辰已到,请众位公子、小姐停手!”
众人闻言,有人兴奋、有人叹气,均一个个向台上去。台上几个宫女、太监分成两组,取了众人递上的答案一一应对,对一个唱一回成绩。
但闻宫女那方唱出一个小姐的名字,太监那边便高声唱一位公子的名字,前边几位均是猜中十几个有之,二十几个有之,并不如何出色。闻至后边,女子一方户部尚书桑可儿胜出五六名小姐之后,终于被兵马指挥使方平邦之女方巧娥取代。方巧娥的名字连过三人,却被信武将军方俊达之女方艺琼取代。
而男子一方,先闻护国上将军秦天宇之子秦浩独占鳌头,连过十余人,终于被六皇子淳于坚压了下去,淳于坚只在榜首呆了四个人,便被柳阁老长孙柳中岩挤了下去。
而这一会儿,女子一方正是柳凡打败方艺琼占了上风,便有众人笑起,有人扬声道,“怎么,这柳家兄妹要对打镭台?横竖大赏落不在旁人家!”
淳于坚与大奖失之交臂,垂头丧气的来找阮云欢,噘着嘴道,“云欢,你不知道,父皇设下的奖赏是年前琉璃国进贡的一盏琉璃灯,贵重不说,十分华美精致,我本是想赢来送你!”说着十分的沮丧。
阮云欢听到“琉璃灯”三字,不禁神思一恍,继而回神,含笑道,“你这份心意我心领便是,输赢却不必放在心上!”
刚刚说完,便闻身后有人道,“你想要吗?”
阮云欢听是淳于信的声音,也不回头,只仰头瞧着台上,淡淡道,“纵是再华美的东西,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
上一世,为了这盏琉璃灯,曾引起极大一个风波,才令她略略动容,不想便被他瞧在了眼里。
淳于信立在她后边半步,只侧眸向她一凝,便不再语。
这一会儿,柳家兄妹双双落榜,取而代之的是阮相府千金阮云乐,和靖安侯府七公子公孙致。
有公子笑道,“下去一双真兄妹,来了一双假兄妹。”
若是跟着阮云欢称呼,阮云乐确实要唤公孙致一声“表哥”,只是论极血缘,却是毫不相干。阮云乐听到台下的议论,不由将唇角一撇,露出一丝不屑。公孙致却扬了扬眉,目光向台下阮云欢扫来。虽然脸上仍是温和的笑容,那双目光却是赤裸裸的告诉众人,身边这刁蛮少女,有哪一点能和自己真正的表妹相提并论?
淳于信见阮云乐也连过三人,不禁笑道,“云欢,你这个妹妹虽然年幼,却也聪慧过人。”
要知道在场的小姐,哪一个不是自幼教习,学了十八般才艺的,阮云乐小小年纪能越过这许多人,确实已经很不简单。
阮云欢勾了勾唇,说道,“四殿下不知,云欢这妹妹的聪慧不止于此!”
猜谜不过是玩乐,若是比起在王府、宫廷的争斗中她的机巧百变,杀伐决断来说,当真是不值不提。
这一会儿功夫,兵部侍郎席子谦之女席秋华已将阮云乐替下。阮云乐恹恹下台,转头间便见公孙致扬着一边的眉毛向她斜睨,一副示威的表情,不由怒火中烧,狠狠向他一瞪,一跺脚冲了下去。
阮云欢失笑。公孙致如今已有一十六岁,足足大阮云乐五岁,却和一个小女孩计较。只是她心知公孙兄弟敌视秦氏母女,都是因为维护自己,心中又颇多感激。
席秋华这一上台,一连十几位小姐均不能超越,稳稳站在台上许久未动,一时引起台下一阵纷议。而席秋华一双妙目,在阮云欢身上一扫,定定落在她的身后。
阮云欢微觉异样,回头一望,却是五皇子淳于昌负手而立。想到围场上迷路时那一幕,阮云欢不禁抿唇。看来,若是席秋华得冠,要点的公子,自然是非五皇子非属。
那略带嘲弄的笑容落在淳于昌眼里,俊眉不觉一挑,俊挺身影便越过她向台上行去,身后侍从相随,将纸上记的答案替他交了上去。公孙衍接过,向他微微晗首,目光在纸上一扫,低声与小太监说了一句。
小太监一顿,扬声道,“五殿下猜谜一百七十二个,答对一百七十二个,胜公孙七公子五十三个!升为榜首!”
这个成绩一出,场中顿时一片哗然。前边虽然各有胜负,相差也大多只在三五个之间,能以十个之差打败对手,已是了不得的成绩。此时五皇子以超过五十三个的数字将公孙致压下,难免不令人惊讶。
台下便有公子笑道,“六公子,你纵不循私,也不必如此打压七公子,回头回了府上,哥儿俩岂不是要打上一架?”明眼人均瞧见,刚才公孙衍只是一眼扫过淳于昌的答案,并没有仔细核对,说他为了表示自己不循私是假,更有人认为他是为了巴结六殿下,心中便有些不屑。
公孙衍含笑道,“皇上重赏,在下虽然无缘,也盼舍弟能捧回家去。只是五殿下胜出舍弟太多,在下纵想循私,怕也瞒不过旁人的眼去!”说着将手中的纸交给身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接过,一一细细比对,有已交过答案的公子也上前观瞧,细查之下,竟果然是刚才报出的数字,场中一静之后,便是哗的一片惊叹。
一百七十二个答案,公孙衍不用一一比对,只扫一眼,不但知道对错,还迅速知道确切的数字,这个能耐,已震惊全场。
这边淳于昌稳站榜首,那里席秋华终于也被江淮织造沈平泽之女沈子涵取代,一脸失落的走下台来,却在仰首望向台上男子时,一张脸上又淡出一抹光辉。
公孙致眼见沈子涵连过十余人,前去交答案的小姐已越来越少,不禁大急,对着阮云欢连连作揖。阮云欢抿唇微笑,轻轻点头,举步向台上行去。淳于信跟上一步,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若得冠,一定要点我!”
阮云欢脚步微停,正要回头说话,却闻台上三公主淳于心已经在问,“各位小姐可还有来对答案的?若是没有,今日便是沈小姐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