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圣山王庭

于储带着郑众的汉使团一行十七人,进入姑衍山的黑松林。

这是一块巨大的山间盆地,几条小溪穿盆地而过,仿佛如人间仙境,高大的单于王庭金帐就设在盆地的正中央。数百座白色的高大毡房或营帐,分布在盆地之上。这是北匈奴的心脏地区,在整个春夏秋三季,单于基本都是在黑松林内的这个王庭度过的。

从一座一座金碧辉煌的毡帐和毡帐顶上的旗帜,郑众发现自己来的或许不是时候。因为,毡帐顶上飘扬的分别是各大部族的王旗。盆地内林木森森,繁花似锦,流水潺潺,绿茵随风荡漾。这里是单于的王庭,五月中旬便是匈奴人夏季大祭的大日子。此刻的盆地上,旌旗罗列,甲骑进出有序,看不见牛羊食草的情景。

离五月十五日还有约二十天,各部族名王、首领为何这么早便齐聚王庭?

郑众觉得不同寻常,但未等他想明白,一队骑卒已经策马而来。他们在王庭金帐前列好两排列队,手举着弯刀,弯刀下变成一条危险的走廊。数十支牛角号“呜呜”地响起,于储带着郑众一行,从弯刀下的巷道内走过,走向单于的王庭金帐。

郑众手持符节,坦然进入大帐,只见蒲奴单于高坐于虎皮坐榻之上。这是一位长须遮面、两目如电、体格健壮的中年人,他头戴狐毛毡帽,身穿皮氅,一手挟置案上,一手举着面目狰狞的金黄人头爵,一边啜饮,一边虎视着一身汉装、正站在帐下的郑众。

单于左侧为匈奴重臣、万夫长以上将领所坐,右侧则是呼衍、须卜、丘林氏、兰氏、赫连、綦毋等各部族名王,坐于案后。而近百位小王则全部环列于金帐之外,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

尤其是,归顺北匈奴的丁零王铁敷也坐在末端,这让郑众暗暗心惊。漠北地域广大,匈奴各部族分布在东南西北各个牧场,每年三次大祭,也是各大部族名王来即可。丁零是北匈奴的属国,也是北匈奴的奴隶,一年三祭这样的盛事,丁零除了提供“人牲”(注:活人祭品),绝无参与大祭的资格。

可这一次,近百位小王和丁零王铁敷也一起来了,这确实有点诡异。

郑众一瞬间便观察了大帐内的情况,旋即躬身施礼道,“大汉使节,越骑司马郑众,拜见单于殿下!”

蒲奴单于愣了一下,他一双虎目如暴怒的雄鹰一般,居高临下,鹰视着这个不知死活的汉人。要知道,不管是鲜卑、乌桓、丁零还是西域各国使节,见单于时无不行跪拜之礼,可这个汉使却仅鞠了一躬,抱一下拳,便算完事了,让他如何不惊怒!

站在郑众身旁的于储低声急唤道,“汉使……汉使,拜见单于!”

郑众却充耳不闻,汉人鞠躬也是大礼,他依然直视着年已五十余的蒲奴单于。蒲奴单于将人头金爵端起一饮而尽,又重重地掷于案上,双目冷冷地看着郑众,一言未发。

如果是寻常时候,有人敢冒犯他的权威,他会命人剥其皮、抽其筋、点天灯,慢慢地将其折磨而死。或会将其做成肉脯,或会将其作为“人牲”,敬献给天地神灵。可眼前这个汉人是汉朝皇帝派来的使节,是为重开互市而来,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隐忍着。

此时堂下两侧的将领和酋长们也都怒目而视,兰氏名族酋长、左大当户、单于最重要的异姓辅臣渐邪祟不解地问道,“汉使来自大汉礼义之邦,见君父必叩首,周之礼制,既不懂,如何能为使节?”

“大人之言,差矣!”

郑众不卑不亢地一抱拳,朗声说道,“众为大汉上国大使,上国大使叩小国之君,是礼崩也,古未有之。此其一。大汉应北匈奴之请而设互市,然自互市以来,匈奴吏民、商贾常行强盗行径,抢劫汉商、边民财货,致命互市难以为继。大汉皇帝心忧漠北民众生计,命吾来能告单于殿下,倘若不管束吏民,互市报废,咎将在匈奴而不在汉,此其二!吾为北匈奴而来,何能叩首哉?!”

一番言语,义正辞严,说得渐邪祟哑口无言。

此时单于脸色已经气得扭曲,他扭头侧视着这个蔑视他权威的汉人,长须不停地颤动着。而帐下众将与酋长们则是一片喝骂之声,但郑众不为所动。名王、将领们都等着,只要单于一声令下,他们才不管什么汉使不汉使,定将这个可恶的汉人当庭活剐!

大帐内刹时一片死亡一般的沉静,在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单于就这么恼怒地看着郑众,始终未发一言。终于,性燥的将领们受不了了,忽然左贤王帐下的左大都尉、万骑长钎吉馈和右大都尉、万骑长轩砂暴怒而起,扑到郑众身前,手执弯刀,架到郑众脖子上,扬言再不下跪,便要吹下脑袋。

但郑众昂首而立,而不改色心不跳。

左贤王气急,又怕二位手下真伤害了汉使,闯下大祸,于是急命二人归座。钎吉馈与轩砂这才一边痛骂不已,一边怏怏不乐地归座。

“赶出去,饿死汉猪!”

蒲奴单于瞪着血红的眼睛,低声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北匈奴的卫卒们便将郑众推出帐外。沿边汉人户户养猪,故北匈奴人有时便骂汉民为猪。而单于身为一国之君,在如此重要的国事场合,也骂出如此粗俗的话,是真的被气糊涂了。

郑众并未听见单于嘴中话,他面不改色,顺着刀斧巷道,慢慢地走向自己的汉使团队。

于储勿忙跟了出来,将他们带到一所毡房内安顿下,并抱怨道,“汉使既代表皇帝而来,当以国家为重,结两国之好,何故如此意气用事,致坏大事?”

“结两国之好?”

郑众直视着于储怒道,“永平二年,大汉应北匈奴之请设互市。然匈奴人无信无义,纵兵民抢掠,不仅互市被毁,汉边郡亦田地皆废,民不聊生。今汉应匈奴之请再设互市,北匈奴却依然兵掠民抢,致互市难以为继。请问,如此狼性,如何结好?”

于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依然狡辩道,“既如此,司马何故不远千里为使,请兵北伐岂不快意?!”

“汝说得一点不错!”

郑众道,“汝亦汉人,知吾汉人血性。‘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吾为边将,深知北匈奴狼性难改,惟有以牙还牙。然大汉皇帝仁慈,心念匈奴苍生黎民,不想两国刀兵相见,仍期望单于管束帐下,让互市仍得维系,造福两国苍生。如北匈奴人不知忏改,那便只有兵戎相见一条道。霍骠骑旧事,果远乎?!”

于储听后半晌无语,心里恼怒,又辩叱道,“吾为匈奴使节,下次便依汉使,也不拜汉朝皇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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