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千年窨窟

众人再度大惊,怪不得拚命要与使节驼队同行呢,小老儿果然精明、阴毒。伊兰脱口骂道,“无耻贾胡!”金栗骂得更直白,“恬不要脸!”

而四个胡人少女,先闻已经断水,后闻温太公说“可弃之亦可食之”,便吓得抱在一起悄悄啜泣起来。金栗与伊兰见状,便走过去安抚四位少女。四个小胡女偎依在她们身边,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付惨兮兮可怜状。

这个贾胡非善类。淳于蓟与班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有淡淡杀气,淳于蓟冷冷地道,“勿再提四姬事,四姬乃吾使团从匈奴人手中夺得,已与尔无关!”

“军侯休得无理!”郭恂闻言怒道,“大汉重律条从不欺商贾,俗语云公契如山、不得废止。温贾既有人契,四姬便仍为温贾所有,不得乱了朝廷法度!”郭恂说得声色俱厉,可淳于蓟却不屑地扭头不理会他。班驺见郭恂无端厌弃淳于蓟,便怒视着郭恂,拳头捏得骨嘣骨嘣响。

使节驼队虽然带有充足的饮用水,但温氏驼队有驼百余峰、马数十余匹,贾胡、驼倌加起来近二十。这么多人畜,这么点水根本就走不到楼兰城。或许吃了人家的嘴短,或许他确实不忍看着商队走投无路而不顾,关键时刻,郭恂说话了,“从今天开始,人马少饮,点滴珍惜,同行吧!”

忽见班秉、班驺正撕着肉喂食小狼崽,郭恂便恼了,“啪”地抽了班秉一鞭子,“驼队将遇水荒,人尚不能活,汝竟然带着狼崽出使?速与堡内胡奴一起扔掉……不,嗯,无水无粮之时,胡姬、狼与狗尽可食之!”

金栗与伊兰正在喂食小姑与寡妇,郭恂不知道,这二犬可是听得懂人话的。果然,郭恂刚说完,小姑与寡妇二犬便大怒,它们鬃毛倒竖,双目怒视着郭恂,嗓子眼里呜呜低吼,发泄着心里的愤怒,吓得两位公主赶紧抚摸它们的大脑袋抚慰一下。

金栗是嫁去汉地的,这个假小子心里畏惧、记恨郭使,虽然心里不满,但嘴嚅动了一下到底忍了回去。可看似柔弱的伊兰就不一样了,她抚摸着寡妇粗大的脖子,嘴里不软不硬地柔声顶撞道,“大使说着玩儿呢,这可是别部二卒,谁有能耐扔掉试试?!”

班秉老实,被揍了一鞭子也不敢吭一声。班驺这两天来本就压着一肚子火,现在见淳于蓟受到训斥,兄长班秉无故被殴,且郭使竟然说出“胡姬、狼与狗尽可食之”这么没水准的话儿,便弹簧一样一下子从石登上蹦了起来,瞬间暴发了。

他手指着郭恂破口大骂道,“迂腐矬儒,吾日汝妹,驼队打了一天仗,汝打了一天自己人……狼、犬便不是命?胡奴便不是命?汝一读书人与贩夫一样见识,竟然欲扔掉、食之,人性何在?吾日汝妹,汝个驼日的不佩做汉使……汝扔一个吾看看,食一个吾看看,再打一下吾看看,吾撕了汝狗日的喂小姑……”

暴怒中竟然一把提起郭恂胸前衣襟将其高高拎了起来,但扬起的右手高举在空中到底未敢拍下。郭恂比班驺矮了整整一头,他就是一个文官、儒生,班驺的暴怒让他再一次魂飞魄散,脑袋一片空白,手举着鞭子,愣在了空中,竟再未敢抽下。众人没想到这混蛋敢以下犯上,猝不及防,生怕班驺右手拍下。幸好这混蛋还未失了心机,倘若拍下,郭恂脑袋怕要被拍进肚子里。

“放肆!”

班超也没想到这混小子会爆炸了一般,他断喝一声,狠狠地抽了班驺一鞭子,班驺才扔下郭恂,拧着脑袋重新坐下。郭恂垂头丧气地坐到石凳上,如被抽了筋的赖皮狗一般瘫坐着喘息不已。班超又抽了班驺一鞭子,“以下犯上,汝犯了死罪,按汉律当斩!左右,推出斩了!”

众将闻班超下令“推出斩了”,都一下子吓愣了。班秉扑嗵跪下,“尕叔,饶弟一命罢……吾兄弟二人遵窦融老大人遗令,是要保尕叔办大事啊……”说着,又拧住班驺腿,想让其跪下求情。可班驺这头倔驴正怒气冲天,拧着脖子宁死硬是站立不动。众将、两个公主、温柯也一个劲地求情,四个小胡姬则跪在地上乞求不已,但班超不为所动。

胡焰谏道,“大使,出使前途凶险,正用人之际啊,不能斩杀大将啊!”

“此子当斩!”胡焰、蒙榆等将求情班超还是不松口,可淳于蓟却突然火上浇油,令众将大惊。蒙榆怒视着淳于蓟正要犯颜驳斥,却听淳于蓟又接着冷声道,“然不是此时,不知大使以为如何?”

郭恂心里还仓皇着呢,他当众被班超仆人羞辱了一顿弄得几乎无地自容,他此时心里恨不得立斩不赦放解其恨,忽听淳于蓟言便愣了一下。众将心事他一清二楚,心里虽然恨得无地自容,可也只能卖一个人情给淳于蓟,于是他道,“军侯所言有理,按罪……确实当斩,然确不是此时。司马便饶其一命,令其战场上立功赎罪罢!”

班超其实等的就是郭恂这句话,此时闻言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但嘴上却喝令道,“大使所言,吾为副使不敢违拗。今用人之时,暂且留汝狗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陈灰、寒木执法,淳于蓟军侯监刑,重罚六十军棍!”

郭恂已经缓过气来,众将都一齐怒视着他,连金栗与伊兰二位公主,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这回既掉了面子又惹了众怒,又见班超仍暴怒欲动大刑,便主动替班驺说开情了,“本使以为算……算了吧,念其粗人,赦其罪……”

但班超这下却不听他的了,“汉使勿替其说话,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胡焰、蒙榆、周令、肖初月四人将班驺揪到堡外,棍棒“啪——啪——”地便响了起来,在静夜中声音巨大,令人心颤。随着棍棒声还隐隐传来了求饶声,后来便传出刻意压抑着的痛苦叫疼声、谩骂声。

只听班驺一声声惨叫着,不断哀求道,“汝狗日的真欲打死……吾啊,老天哪,疼……疼……汝等着,下回落吾手里……呜呜……”

这让堡内郭恂实在听不下去了,刚开始他心里还恨班超在与麾下众将演戏给他看,此时却主动抱拳对班超道,“班司马,班司马,本使亦有错啊,不全怪仆人。适才吾胡言乱语,全乱了方寸,看看军棍数可否减免些……”

班超却正色对郭恂道,“家有家规、国有律条,军中不可乱了尊卑、失了法度,华军候再往监刑,不得放水!”华涂赶紧走出堡外“监刑”去了,班超道,“来来来,大使勿与仆人一般见识,请过来就食!”田虑、梁宝麟则将郭恂推让到班超身边坐下饮酒进食。

此时的郭恂如木偶一般,堡外木棍重椎肉体的“啪啪”声令他心脏不停战颤,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听班超道,“大使,此二狼崽其父辈,在白山之上曾与吾共同战败过白山雪虎……”说着,班超便讲述了在白山夜战白虎的经过,“现狼王、狼后已为白虎击杀,二狼崽皆是孤儿,现已为别部士卒……”

四个胡姬原本战战兢兢地挤在墙角毯上,见堡外用刑声急,四人便手拉手跟着伊兰、金栗悄悄走出堡,刚才那个叫班驺的将军可是为救她们而获罪的啊!

可走到堡外一看,只见班驺抱着剑与几位将军站在一边悄声嘀咕着什么。另一边一名将军拿矛杆在抽打一具匈奴士卒尸体,还有一名将军则在一边不停地求饶着、惨叫着。戏演得跟真的似的,小胡姬们捂住嘴舒心地笑了。

堡外沙漠上又起风了,狂风呼啸而过,吹到古堡上呜呜鸣响。外面在用刑,郭恂根本就没听清班超说什么,但最后一句话他记住了,二只小狼崽与小姑、寡妇一样可是别部在编士卒。他也听懂了班超的话意,你说你身为中军从事、汉使团大使却欲将士卒“食之”,班驺以下犯上你还怨么?

室外行刑已经结束,众人一起返回堡内。金栗、伊兰却蹲在堡外沙漠上不想进去,堡内地面铺满白骨,让她们始终连脚都不敢着地。此刻在堡内,甘英、刘奕仁正将堡垒一角骷骸慢慢清到一边堆了起来,想请两位公主与几名胡姬回来睡得安稳些。

突然,刘奕仁惊叫了起来,“司马快过来看,这块大石有异,或石下有洞……”

有洞?周令闻言便凌空扑了过去,众人也呼拉一下都围拢过来。火把照耀之下,只见地面一块长长的完整条石,与其它铺地石块纹路明显不同,似乎是洞穴的盖板一般。蒙榆、周令检查一遍,确信是盖板,郭恂令道,“撬开看看!”

众将取来铁锹一齐插入缝隙,慢慢地撬起长石一角,再一齐用力,竟然将大石慢慢抬起,下面果然现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无底洞口,仿佛一张狰狞的大嘴一般准备随时吞噬一切,令人隐隐生悸。一团黑色的气体从洞内喷薄而出,甘英躲避不及,差点被熏倒。

第二十九章 活色生香第三十六章 雪中送炭第十九章 生入玉门第五章 钦赐婚事第二十八章 羁至帝都第三十六章 私盐官盐第十三章 死生相随第十二章 铁血外交第八章 乌夜有啼第十四章 风雨飘摇第三十二章 促汉内乱第十九章 因敌于粮第二十章 纹金饰牌第三十三章 风波骤起第八章 于阗危急第三十七章 巨孝还齐第二十四章 最后通牒第二十一章 事戒不虞第十一章 被困雪山第一章 河西战旗第十三章 劫后余生第三十八章 夜回安陵第十一章 夺命雪崩第十六章 甲类秘传第二章 苦尽甘来第二十六章 天山雄鹰第二十章 群起参奏第七章 刑卒往事第二十七章 名坊深处第九章 雪中送炭第二十一章 事戒不虞第十五章 重建都护第二十七章 除恶务尽第四十二章 别部成军第四十一章 窦融仙逝第五章 兵出高平第二十一章 安得之后第十八章 名门之后第五章 抚慰公主第二十六章 绑架国王第四十七章 计取坚城第九章 王师来了第三十八章 同仇敌忾第二十六章 天山雄鹰第十七章 传檄乌孙第四十七章 计取坚城第八章 截断鸟道第四十二章 隐秘突袭第五章 北岭砺兵第十六章 赖丹之后第二十一章 少装可怜第十八章 挫败政变第二十三章 筹毠百年第三十一章 奇耻大辱第十八章 活剐法师第二十四章 楚楚可怜第四十章 将星坠落第十一章 骤羁兜题第十四章 邻家笨牛第二十三章 再陷诏狱第十八章 起兵大计第六章 商队遇袭第四章 御前会议第九章 暗夜杀手第四章 暗度陈仓第二十一章 未雨绸缪第十三章 千里东进第二十八章 羁至帝都第二十七章 名坊深处第三章 形胜之地第五章 汉宫夜读第八章 智斗群狼第四十三章 书佣带兵第十五章 马防征西第十一章 二下伊吾第八章 朝会辩罪第十一章 迷雾重重第十一章 天下大旱第一章 风潇潇兮第十章 决战前夜第二十六章 绑架国王第十二章 死士传信第二十四章 桑株古道第四十三章 出征时刻第五章 生死旅程第九章 威服于阗第二十章 娇俏怜人第一章 骤遇宋母第十三章 被困沙窝第三十六章 截断粮道第十六章 天理难容第三十九章 初见寒菸第十三章 千里东进第十八章 单于南下第二十二章 司马圣人第二十章 视死如归第五章 一个理由第二章 千里迂回第三十九章 亡羊补牢第二十五章 满覆虚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