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酒楼女东家林与欢如今算是悔青了肠子,难怪说“梦想很美好,现实太骨感”,果然做客栈老板娘比以前自己给人当保镖难得不止一点两点。
其实林与欢对待生意的态度极其端正,自她接手福海,便立马着手对酒楼做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造。
首先是采纳樱儿的提议,将酒楼的经营模式改成楼上住宿楼下餐饮的复合型,另外在沿用原班人马的基础上,对人员配备进行了微调,首当其冲换掉了手艺糟糕却一身油水的厨子。
按照设想,改头换面后的福海不赚个盆满钵满简直就是不科学!然而几个月后,林与欢深体会到“门庭冷落鞍马稀”的凄凉。
福海二楼东家住的上房里,樱儿搬了个绣墩坐在长桌前,眉头紧锁地拔弄着算盘,口中念念有词:“前日亏了十五两,昨儿个亏了十两,今日不知又要亏多少……”
旁边的贵妃榻上,林与欢正心事重重地嗑着瓜子,显然并未在意到樱儿的牢骚。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东家,前头悦来客栈的钱东家来瞧您了!”
樱儿听到“钱东家”三个字就生气,起身扯着嗓子冲外面喊道:“说我们东家没空见他,让他回去!”
林与欢放下瓜子,拍拍手上的灰,冲着樱儿摆了摆手,然后对着门外道:“张掌柜,将人让到一楼雅间,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樱儿嘟囔道:“这个姓钱的不是好东西,瞧着咱们店生意不好,就想趁火打劫,居然好意思说二百两收这么大一酒楼,比您当初还狠!”
对于无端被拿出来跟钱东家相比,林与欢表示接受不能,“哎!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是韩宝庭非要把福海塞到我手里,我又不是强买他的,不过话说回来,便宜还真是没好货!”
“小姐,您可不能给那钱东家忽悠了!”樱儿跟在林与欢身后提醒,又小声说:“还有您要当心张掌柜,那个老东西欺负咱们是女人,作事刁滑,私下不知克扣了酒楼多少银子,我还亲眼见过他同钱东家眉来眼去,您千万信他!”
“管他们是什么东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小姐我不吃亏,随他们折腾,真不行就拿钱走人。”
樱儿信以为真,“小姐,咱们才开张四个月,就再等上一时,说不定会有客人上门的,您可别急啊!”
林与欢反劝她:“傻丫头,做生意可都是为了赚钱,我想过了,咱要做不下去,不如早些找好退路。”
樱儿吃了一惊,“您难道真想把酒楼盘给他?”
“和他聊聊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林与欢无可无不可地道。
樱儿道:“我可听小二们说,姓钱的惯会在背后给人使袢。”
林与欢呵呵一笑,“我倒要瞧瞧,这人到底能坏到什么程度。”
雅间里,钱东家正端着茶和张掌柜闲聊,林与欢走到门外,便听到里面钱东家在大放厥词:“我说吧!女人做生意就是不行,好好一间酒楼,非给弄得客栈不像客栈,酒楼不像酒楼,也不知道你们女东家以前干什么吃的!”
张掌柜回道:“那个小寡妇太不晓事,当初开张前若肯来求钱东家照应,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论做生意,在咱沅水城,钱东家您是头一份,假以时日,保不齐也能挣个大周首富当当。”
“哈哈,老张说得好!这福海要是由我接手,你便是四朝元老,到时再分你些干股,就跟在老哥我后头干,绝对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东家,托您的福,那可就说定了!”
门口的林与欢听到这些,差点就给气笑了。
张掌柜吃里爬外也就算了,居然还明目张胆地在福海另拜山头,那钱东家也不够沉着,就算急着要将酒楼吞下,也不带这么嚣张跋扈。
为了不让里面两人“难堪”,林与欢故意在门口又顿了会,然后才咳了一声进到屋里。
张掌柜迎上前道:“东家,钱东家可等您好久了!”
钱东家一脸的傲娇,见人进来,屁股都不挪一下,只坐在椅子上瞧着林与欢,居高临下地问:“林夫人,那事可想好了?”
林与欢找了把椅子坐下,故意做出犯愁的样子,“钱东家,妾身是个没用的,连间酒楼都经营不好,如今倒要麻烦钱东家跟着操心。”
听了这话,钱东家眼皮一挑,“林夫人这是同意了?”
“倒是可以商量,”林与欢似乎又有些犹豫不决,“只是,当日妾身弄这间酒楼也不容易,连头带尾投了六千两,妾身总要收回本钱,否则怎么对得住我那先夫生前劳碌奔波,为妾身挣下的这点活命钱。”为了让效果更加逼真,林与欢还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钱东家脸色刷的就变了,“林夫人这是狮子大开口?”
“妾身将先夫留下的钱都用来顶了这间酒楼,又花不少银子重新添置家具伙什,本想指着酒楼赚些养老钱,谁料……唉!”
钱东家呵呵一笑,“林夫人绮年玉貌,以后自然能改嫁到好人家,何愁没有银子花,真不必在这方面斤斤计较。”
林与欢叹了口气,很有替钱东家遗憾的意思,“我可是真心想把福海转手给您,若钱东家手头拿不出这点银两,算了,妾身也不勉强,我再另找别家吧。”
“这……”钱东家原以为女人好糊弄,没想到这位竟是在扮猪吃考虑,倒有些犹豫了。
林与欢转身想走,钱东家“哎”了声,对她道:“这事我再考虑一下。”说完便朝先出了雅间。
目送走了钱东家,张掌柜埋怨林与欢,“东家,难怪说妇道人家没见识,就一个破酒楼你居然敢要六千两,我怕到最后,别说银子,您连个渣子都收不回来。”
林与欢根本没理会张掌柜说话刻薄,只是笑道:“你忙你的,我自有主张!”
而此刻,钱东家正站在福海酒楼的匾额下冷笑,想他钱孔做了大半辈子奸商,从来都是占便宜的那个,如今怎么会被个小寡妇拿住?看来他给福海下的药还不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