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亭衣彻底的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沈依依会亲口对他说出这番话来。
而在大牢门外的宣轻扬也听到了这话,他微微侧目向着里面,沈依依的话也让他有些触动。
这样的女子简直可以说是奇女子!他认真想了想自己府中那些个个娇媚如花的美人们,若是自己真有了什么事,可以想象她们一定各自逃命,没有谁会像是沈依依这般冒着杀头的危险替自己四处奔走,甚至连这样来看一面都不会。
想到这里,宣轻扬愈发觉得有些寒心,心里盘算着等回去后,他一定把那些人全都遣散了算了,百花丛中又算得了什么!他忽然觉得只要一个真心相许真心相守的人才是最好的!
亭衣,你能遇上沈依依,还真是有福之人!
牢房里的两人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对话竟然影响到一个素来风流的人要告别风流了!
左亭衣心里轰隆触动,他紧紧反手握紧沈依依的手,凝视着她的眸子。在青楼的经历对左亭衣而言就是难以启齿的伤疤,可是,现在他却发觉自己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他忽然觉得心里一块压了他很多年的大石头卸了下来,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
他这才说道:“我的的确确在那里待过,可是,当年的事并不是他们说的那般!”
“好!你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左亭衣释然而笑,“我其实并没有收到任何侵犯,当年我才十岁……”
十五年前的左亭衣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真实的身份。
当他从一出生就在一座宅子里,而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宅子,每日里都会有人给他送来吃的喝的。
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极好的,可是他却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在他身边有一个嬷嬷从他小时候起就一直负责照顾他。
可是那个嬷嬷却是个哑巴,她没有办法教会他说话,更加没有办法告诉她事实的真相,就算她写下来,那时候的左亭衣也不认识字。
就在这种状态之下他逐渐长大。
直到他五岁的时候,有个公公来看他,这才发觉他竟然不会说话。
那公公这才察觉了事情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而从那天起,那公公也就没有离开宅子,和嬷嬷一起负责照顾他,他重新学会说话,发出声音,读书识字,初学无意。
逐渐的长大的他也并没有绝对有什么不妥,他从一生下来就在这里,他从来都不知道外面的一起,后来他慢慢的离开生长的院子,他才发现在院子外面还有院子,这里似乎要比他想象中的更宽大!
他这才见到了除了嬷嬷和那位公公以外的第三个人。
而那些都是侍卫,却是奉命看守的!
虽然年幼,可是,他却极为聪明,从一点一点的蛛丝马迹中,他知道了自己是被人变相软禁在这里的。
那天他刚刚十岁,而从那天开始,他就想着要出去了。不过,就在他还没有实施行动的时候,有人提他先一步采取了行动。
一群蒙面人攻打了这座格外僻静不为外人所知的山庄,嬷嬷死在了乱箭之下,公公一直扶着他,直到他一人之力难敌众人。
左亭衣亲眼看到那位公公被那群蒙面黑衣人一刀砍断手,一刀砍断脚,以一种极为残忍的方法将其肢解而亡。
正是在那一天起,左亭衣才离开了生活了整整十年的山庄。
他被黑衣人所俘虏,又捆着他的双手双脚,又以黑布覆盖他的双眼,被丢在了棺材里。
在那幽暗狭小的空间里,左亭衣浑浑噩噩过了不知道多久,当棺材被人打开时,他竟然发现自己来到一个装潢布置都格外花哨的地方。
而到了这里,当他见到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在他面前自称为宝妈时,他才知道自己被卖掉,而卖到的地方竟然是只有在书上才看到的所谓的青楼妓院!
他从来都不知道男人也能成为花魁!
后来,他亲眼看到一个比他稍微大一些的男孩子被强行换上女装,脸上涂抹着胭脂接客时,他才惊然察觉这个地方就是炼狱!
“我一定要逃!我不能在那个地方待!所以,我尝试了无数的办法逃走!”左亭衣以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说着那些至今为止也历历在目的,让人悲伤绝望的往事。
“可是,鸨妈找的这些男孩子来,也怕他们有一天长大长壮大了会有异心,认为保持羸弱的身体,她每天只给我们一顿饭,让我们饿得头晕眼花,手脚无力,根本没有力气去逃走。”左亭衣忽的淡淡一笑,好像在说着那天气候不错的样子。
“你知道吗?那是我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知道饥饿是怎么一种感觉。那种饿,就像是一只爪子在你的心里狠狠的挠着,难受极了,可是,你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沈依依格外认真的听着。面上平静,可是心里却隐隐作痛,小时的他究竟经历过什么苦难的日子。
左亭衣接着说道,“我想要离开那里心,却没有一天断过!”
为了逃出那里,就算好几次被生生饿晕过去,他也想尽办法。逃跑次数之多,逃跑花样不断翻新,好几次差点成功。
半年的光景,让整个青楼里的那些人都有些佩服他竟然能想出这么多的花样来,而每一次逃跑失败后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
可是他从未退缩过,因为毒打后,必然不能接客!所以,在这种诡异的恶性循环之下,左亭衣倒也以一种惨烈的方式保全了自己。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认识了卫洛卫城兄弟二人。他们也是被人卖来的,不过因为长得模样不是太讨喜,所以,鸨妈只是微微训练了安排他们做端茶递水以打扫院落的事。
一次逃跑失败后,左亭衣被生生打断了一条腿,打断了,鸨妈怕以后瘸了影响生意又让人请来了大夫。大夫为他正骨,卫洛在旁边侍候着,在正骨的整个过程中,左亭衣竟然没有吭过一声。
卫洛趁着没人时,便悄悄问他,“你为什么要跑?”
“我要离开这里!”
“你跑不掉的,认命吧,你看那个和你一同被卖来的清汝,他乖乖的做学,从来没挨打过,还有肉吃。你这是何苦?”
左亭衣冷笑起来,再不多说一句。可是卫洛却记住了这个格外特别的男孩,打从心底对他敬佩。
而后来,左亭衣腿好之后,鸨妈决定不能再这么放任他下去,她觉得清銮这孩子心思太野,不好好驯服,早晚会惹出大麻烦来!
巧合,有个人看上了左亭衣,当夜,鸨妈决定让他清官!
得到这个消息,卫洛第一时间就悄悄跑来告诉他。“你也别想逃了,宝妈说了,这次你就算是逃,她宁可打断你的双腿也要把你送上床去!”
幼时的左亭衣心里怀着无尽的恨意,他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他暗中藏了一把剪刀在上了夹板的腿里。
就在那晚,他手里拿着剪刀狠狠刺进了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的心口!
看着鲜血从那人胸口飞溅出来。他害怕极了,想到了那个被残忍肢解的公公,恨这个字从这时印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人在剪刀刺进心口的瞬间,发出了惨烈的叫喊!
左亭衣知道这声喊一定会引来其他人。他连忙推开二楼的窗户,又把被单在桌子腿上随意缠住,另一半丢出窗外,他还不忘从那个男人身上搜走所有的钱,最后才躲在床底下。
不一会儿,听到动静的人全都涌了进来。
“啊!杀人了!”
大家看到吊在窗户外的床单,都以为他从窗户外面逃了出去。而到窗外一看,还真隐约有个影子向着远处奔跑着。
“追!追上那个兔崽子!”
紧跟着很多人都追了出去,而这时,卫洛却无意中发现左亭衣的一小块衣角露在外面。他惊讶的发觉他并没有逃走,他在别人发现之前,悄悄的用脚把那衣角踢进去。
后来追出去的人自然没有找到人,因为这里出了人命,后来有官兵来了,带走了鸨妈,又把整个青馆给查封了。
谁也没想到一直找不到人的左亭衣,竟然就在这床底下藏了整整十天!
唯一知道他下落的只有卫洛一人,每天晚上卫洛便偷一些馒头冷饭来送给他,靠着卫洛送的吃的,和他之前准备的点心,左亭衣躲到整个事情快要被人淡忘,而后来封条撤了。
鸨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关系又被重新放了出来,她看着房子怎么也感觉到晦气,便让所有姑娘都搬出来,重新找了工匠来翻新装修。
借着大家全都搬走的机会,左亭衣这才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而那一晚,他便和卫洛、卫城兄弟两人漏夜离开。
沈依依听到他离开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紧揪住的心这才松下来,她道:“幸好你逃了!”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究竟得靠着多大的毅力才能在那种坏境之下在床底下坚持整整十日,足足等到风头过去后才安全而出,而他甚至算好了,鸨妈会被放回了,更加笃定她会重新装修,他的心思得有多深沉。
沈依依听到说完事情的经过,她忽然注意到这当中的关键,“你说你杀了那人!那么这事应该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就算是那个叫清汝的人也知道,可是以君昊所说的,他根本就没有提过这一点。”
沈依依惊然看着左亭衣道:“他是故意隐瞒的!或者应该所不是他,就是君昊他们!”
这分明就是一个局!设定来故意陷害的,而因为左亭衣太过在意这件事,所以才能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