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张开的嘴巴还沒有合上,奇怪的看了眼谢清影,还是回答了她:“正殿这边的宫晏结束似乎要比御花园的这边晚些。应该有一个时辰左右。至于这里距离御花园倒是不远,两盏茶的功夫就可以走到。怎么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題?”
一个时辰吗?加上走回去需要两盏茶的功夫,也就是说,现在赶回去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怀疑才对。
谢清影长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來,由衷的感谢他:“小侯爷,多谢相告,不瞒小侯爷,刚才清影被一伙贼人引诱到此,正忙着四处找人,却碰到了小侯爷,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廖炳文也轻笑起來,指了指一旁的小亭:“那边有一背风的小亭,我们过去坐下,聊一会儿。”廖炳文的目光里,带着一份执着。
谢清影点点头,随着小侯爷的脚步,一前一后的走进小亭里。此处确实避风,身上也暖和了许多。廖炳文轻咳一声,从腰间取出一块装饰精美的琉璃宝镜,放到亭内的石桌边:“清影,你先整理一下仪容,我们再聊。”说完,直接走出小亭背转身子。
仪容?谢清影拿起宝镜一照,原來,之前和刘绍辉挣扎,使得她头上的发髻散乱,珠花欲坠,眼睛肿的像核桃,脸上也有明显的哭痕,更别说嘴上,完全花了的唇脂。
仔细的整理了一番,重新梳妆打扮好,谢清影才缓步出了小亭,把琉璃宝镜交还给小侯爷:“多谢小侯爷的相助之恩,清影在此谢过。”说话间,郑重的行了一个蹲礼。
“别这样,清影快起來。”小侯爷急忙虚托起她:“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一个女子在外,还是要多加小心的好。”
谢清影重重点头:“我明白,谢谢小侯爷的提醒。”
廖炳文一声轻笑,话语里带着一分洒脱:“怎么还叫我小侯爷?可是不愿交我这个朋友?所以故意如此的分得清清楚楚的?”
“沒,沒有的事,……炳文,小侯爷,清影是女子,虽然清影也想学小侯爷跳出世俗的眼光,可是,清影终究在世俗之中,不过,小侯爷这位朋友,清影确是交定了。”说完,开怀的一笑。
“好!这就好!这样很好。”廖炳文也大笑一声,轻轻说出了一个决定:“对了,我还沒有告诉你吧?我打算过年之后就离开京城,和师傅云游四海,也许今日一别,今生你我都再无相见之日。”
“你,你要离开?再也不回京城了?那,你的母亲……清影是说,怀安公主呢?可是也和你同行?”谢清影沉默片刻问道,她和小侯爷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却很明白,他就像是那天上的白云,注定只能缅怀,不能近观。
廖炳文摇摇头,一声长叹抬头望天:“她不会走的,对于她來说,荣华富贵才是她追求的目标,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包括我,包括……我的父亲,也就是当年的文状元,到了需要的时候,她都可以舍弃,所以,才有了我父亲的意外离世,才有了我的历劫之说。至于你。”
廖炳文终于低下了头,思考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至于你这破劫之人一说,根本就不可靠,我娘亲身为一朝公主,却眼馋你手中之物,更看重你太祖的声名,所求的,不过就是调动边关百万将士的兵符,以及你手中的某样重要东西。可惜,她告诉我的不多,不过,你可要记得防范于未然,小心再小心,切记、切记。”
谢清影用力的一点头:“好!清影一定记得。只是,你真的不能留下來,留在京城吗?”
廖炳文回头,盯着谢清影的眉眼,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久,最后垂下头,出口的话语十分的轻:“清影,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离开,……别对我如此的残忍,看着你嫁给别人,我……做不到!我真的不行!!”
廖炳文的话语由轻到重,字里行间的忍痛之色,让谢清影再说不出挽留的话來。
谢清影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來。
时刻注意着谢清影的廖炳文沒有错过她的脸上的神情,苦笑不已。连忙安慰她:“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我也问过赵王世子,他对你是真心的。我也看得出來,这次圣上想要选拔一位世子,然后过继到身边立为太子,这些王爷世子一天到晚明争暗抢,今日在大殿之上,几乎动起了家伙。依我看來,恐怕也就是康王世子李明锐和你的未婚夫李俊茂夺冠的希望大些。”
“小侯爷……不,廖大哥,你可知道,为何公主和圣上会如此在乎我太祖这样一位,早已经沒有实权的大将军?为何会对清影这样一位小小的四品侍郎的嫡女感兴趣?甚至还要为她插钗?更甚至想尽办法的想……”毁掉我。
谢清影沒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用手压了一下领口。能在皇宫里如此光明正大动手的人,除了皇后娘娘,就是怀安公主了,她们敢于如此明目张胆的做,自然是拿捏稳了自己不会把此事捅出去。
不过,她谢清影从來就不是一个任人随意搓捏不还手之辈,今日,她们敢于对自己动手,自己确实是有口难言。不过,在她们的后院里,放一把火烧一烧,总还是可以的。
廖炳文连忙问道:“是何原因?你说说看?”
谢清影轻轻一笑,缓缓前行几步,靠在一颗结满冰花的大树旁:“其实这是一个秘密,尘封了20年的秘密,一个关于你皇舅和你皇舅母的故事,你真的确定要听?”
谢清影微微挑起的唇角上弯,妩媚的眼角闪亮得好似能滴出水來,虽然素颜朝天,却美得动人心魄,晃花了廖炳文的眼,让他更加心惊肉跳的,是她话语里的含意,那层意有所指的后面,所包含的意思。
“皇……皇舅?炳文有皇舅,更有皇舅母?为何从來沒有听人说起过?炳文虽然不在皇宫长大,但是真的有一名皇舅的话,那不就是全天下都会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圣上为了子嗣的问題苦恼多年,这在南国,可是家喻户晓的大事。
“大喜吗?要是你这位皇舅并不是皇后娘娘的所出,那么这事,恐怕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不会觉得吧?”谢清影说着,淡笑着轻抿了一下唇:“廖大哥,您觉得,会有哪些人不觉得是喜事呢?”
不错,如果说这位皇舅并非皇后嫡出,那么,这世间最不希望皇舅出生的人,恐怕就是她们,自己的娘亲怀安公主和当今皇后娘娘!
再反推一番,一切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廖炳文并不是一个什么世事都不懂的人,长年的漂泊,他只不过是远离了宫里的这些是是非非,并非痴傻之人。当即,他的脸色就变了。
谢清影见好就收,轻轻一礼,缓缓退下:“如今时辰不早了,清影离席太久,就先告辞了,多谢小侯爷的相助之恩。”
廖炳文勉强笑了笑:“也好,时辰是不早了,炳文走这条小道往大殿方向去,和你不同路,告辞。”
谢清影背转身,眼底的寒芒闪现,皇后娘娘,怀安公主,最好我娘亲沒有什么事,不然的话,你就等着瞧吧!
身后传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看來这廖炳文并未相信自己。“小侯爷为何去而复返?”谢清影一边问,一边回转身。
廖炳文一路急走,不顾宫娥嬷嬷的劝阻,直直的闯进怀安公主的休憩之处。
望着正在和一名浑身着劲装的侍卫小声交谈的怀安公主,紧绷的脸上,神色暗淡了下來。
怀安公主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冲着劲装侍卫一挥手:“嗯,就按刚才说的去做吧,有任何岔子,记得速速來报。去吧。”
“是,属下告退。”劲装男子退下,在经过廖炳文身边之时,抱拳作揖:“属下拜见小侯爷。”
廖炳文从鼻子里一声轻哼算是回答。
怀安公主并沒有看向廖炳文,扶着嬷嬷的手臂,坐到了梳妆台前。轻轻拿起眉墨,细描柳眉。“炳文,你可真是越大越不懂事,进來也不让宫娥提前通知一声。到底是出了何事?让你如此的失礼?”
廖炳文的神色并未有片刻的放松,目光凌凌:“我來此,只是问你一件事情,当年皇舅之死,是不是和您有关?您在里面,又用了多少手笔?下了多少功夫?”
怀安公主描眉的手顿了一下,手上的眉墨断裂为两截,看着镜子里已经完全毁了的妆,“啪”的一声扔掉手上的眉墨,“唰”的一声站起身來:“你这是从何处听來的谣言?你怎么可以如此质问你的母亲?我做的任何事情,难道不是为了你?”
“我不需要,我根本就不想留在皇宫,根本就不稀罕那个位置。”廖炳文的情绪完全失控般的挥舞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