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总比没消息来得强,冷意晴点头应下,她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宣妃进宫没几天,就宴请了各位女眷,尤其是未嫁的小姐们,若溪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宣妃,那次宴请闹得很不愉快……”
“若溪姐姐没事吧?”冷意晴急忙插话进去,张若心为人温婉贤淑,怎么会和宣妃起冲突,尤其是那日册封礼上,宣妃气质温和贤良,粗粗一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她们两个会起冲突的。
“你先听我说,”百里修顿了一下,等冷意晴沉静后才继续说道,“宣妃不知道听谁说了若溪擅长古筝弹奏,所以就让她弹奏一曲,你也知道,若溪琴棋书画之中就琴艺最差了,宣妃听了之后居然责罚了若溪,说她故意为之,你想想看,这其中是不是有猫腻?”
冷意晴一听,心里不免奇怪了,这宣妃难不成是两面三刀之人?一般来说,这琴既然是来助兴的,要是弹不好,勉励几句就是了,怎么会摊上了责罚,“所以玉凌为她出气了吧?”
“嗯,玉凌打小和若溪交好,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吵闹不停,借着夜色,装疯卖傻,一把火烧了宣妃寝宫的幔帘,此时惊动整个后宫,太后知道后直接把玉凌禁足了。”
“我想去看看若溪姐姐,”冷意晴心急如焚,不亲眼看到张若心,心里就是放不下。
“我陪你去。”
京城如今局势微妙,百里修不会让别人陪冷意晴上街,只有把她绑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外人看来张府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下,明王失去了太子之位,而张若心又得罪了宣妃,这两件事情就足以让京中大官对张府敬而远之。
百里修扶着冷意晴下了马车,敲了大门上的黄铜手柄,可是无人响应。
“怎么了,这是?”冷意晴一颗心吊得高高,担心张府出了意外,若是往常,就是挂在前廊的灯笼也是点着蜡烛的,而这次却是昏暗无光。
两人正打算再想办法的时候,府门吱呀打开了,一个身穿素色长衫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抬眼望了过去,看到前廊有人,脸上一片惊喜之色,“百里将军,您怎么来了?”
“张将军,我带晴儿来找若溪,不知她是否在府里?”百里修面色淡淡,但是那语气中的客气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在,您请进。”
冷意晴进了张府,看着该男子熟稔地带路,心里忍不住对他的身份加以猜测。
“他就是张大千,刘一鸣的二姐夫。”百里修悄声在冷意晴的耳边介绍了该男子,这让冷意晴有些莫名地紧张,怎么说当初她是让阿萨给了他夫人五个耳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记仇的人。
“不用担心,有我在,”百里修又宽慰道,“他为人还算正直,是个难得的将才,只可惜以前被埋没了才能,不然早已经有一番作为了。”
冷意晴轻轻点了点头,随着张大千来到张若心的院子,虽说来过一次,可是那是晚上,这路怎么走也已经忘光了。
“想必这位就是晴儿姑娘了?”张大千忽然提到了冷意晴,冷不丁地让她停下了脚步,硬着头皮应道,“正是小女子。”
张大千看起来比张大勇稍瘦,但是一脸正气,英姿不凡,待冷意晴承认之后,他忽然弯腰躬身,捧拳道,“我家婆娘生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冷意晴被惊了一下,不解地望向了百里修,照理说和刘大慧的冲突是导致她被害的诱因,张大千这样赔罪,更令冷意晴惴惴不安了。
“我没说错吧,张将军是个明事理的人,”百里修长臂一勾,把冷意晴圈进了怀里,然后对张大千说道,“张将军,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内人不是个气量小的人,所以你无需介怀。”
听到‘内人’二字,张大千明显一愣,然后急忙改口道,“多谢将军夫人大量。”
冷意晴睃了百里修一眼,怪他胡乱说话。
没走多远就是张若溪的院子了,张大千打住了脚步,为难道,“属下还有些琐事要做,就陪您们二位进去了,现在府中的丫鬟走得走,逃得逃,连个守门的丫鬟都没有,一会儿你们自己推门进去找若溪就好了。”
张大千是张若心的叔叔,也是没把百里修当外人。
推开院门,院子里的花草看起来也是没人伺候多时了,空荡荡的花厅只有帘子在摆动,看起来极为冷清,这就是世态炎凉,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
还未等冷意晴再进去,左侧出来一个人,她手中的水盆刚好对着冷意晴的方向倒去。
百里修眼疾手快将人带离了两步远。
“冷小姐?”
冷意晴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银锁惊讶地张大嘴望着他们两个。
“我姐姐可是在屋里?”冷意晴含笑问道。
“在,在,您请进,”银锁引了冷意晴和百里修进了屋,又说道,“两位稍等,奴婢进屋看一下。”
冷意晴虽然着急,但是礼数不可废,只好耐着性子等。
“吱呀”一声,未等银锁推门,房门就被打开了,一脸苍白且虚弱无力的张若心倚门而笑,“晴儿,还真是你来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若溪姐姐,”冷意晴上前后在张若心的跟前停了下来,将她细细打量。
张若心不禁莞尔,问道,“怎得这么看我?瞧把我给弄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姐姐,你没事?”冷意晴打量之后确实没发现张若心的伤在哪里。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冷意晴的关心让张若心异常感动,现在也就百里修敢带冷意晴来张府了,别人可是避之不及呢,“进屋说吧,外头怪冷的。”
张若心说完,转身抬袖抹去了眼泪,吩咐银锁备茶。
宣妃娘娘一点小事就为难张若心,她怎么可能会没事?冷意晴跟上去之后,拉起了张若心的手……
“啊!”张若心惊吓地跳了开来,抬着双手瑟瑟发抖,好像疼得不能自已。
冷意晴惊骇不已,上前握住了张若心的手臂,然后撩开了她的袖子,一只手,五个手指头,无一不是用纱布缠绕着,而且刚刚因为她不知轻重地碰了一下,小拇指都渗出鲜血来了。
“姐姐?您这是……”
十指连心,怎么能叫张若心不疼,她强忍着剧痛对惊慌失措的冷意晴笑道,“我没事……”
“这样还叫没事?都怪我,刚刚怎么那么不小心,”冷意晴双眼蓄满了眼泪,将冷意扶到了凳子上,泪眼婆娑对百里修说道,“你懂些医术,姐姐这手上的伤会不会落下病根?”
“等骨头接好之后,我才有办法医治,现在这些伤得刘御医才能医治,”百里修其实之前就知道张若心的十指被宣妃命人夹断了手指,不对冷意晴明说,也是怕她在路上就开始担心。
“这宣妃怎么会这么狠心,难不成就因为姐姐的琴弹不好就下重手?这世间可还有道理可言?”冷意晴气愤难当,一双小手攥得紧紧地,关节处一阵发白。
“怪我自己没提高警惕,要是知道宣妃针对我的,我便托病不去了,可是……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张若心后悔莫及,对现在的状况也是只有接受了。
“为何宣妃独独针对姐姐,她才进宫没多久,照理说,你们两个不会有摩擦才是,”冷意晴一路苦思冥想,但是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张若心苦笑地摇摇头,重重地吸了鼻子说道,“妹妹有所不知,当初玉明把她带回京时,我曾经和他闹了一场,让他把人送回北疆,后来玉明就不管她了,我想她发怒许是为了那时候的事情,思来想去,也是我咎由自取。”
“姐姐受苦了,”冷意晴心疼地安慰道,此时,她心里有了一个很大的想法,正要说出口的时候,听见了门外银锁的声音,“刘御医,您请进。”
刘御医?冷意晴转身一望,看到刘茂穿着御医青衣,背着药箱进来了,清朗面容依然淡泊如初,不过嘴角隐含的笑意使他看起来极为平和。
“我是奉了明王之命来给张小姐诊治的,”刘茂看到百里修也在场,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免得徒生猜疑,别人倒还好,这百里修他可惹不起,整个朝廷谁不知道这个百里修为了和玉凌公主撇清关系,是当众把玉凌羞辱了一番,而且玉凌竟然还不生气,一时间,朝中各言论都有,只是当事者清者自清,不出几日,风言风语也就过去了。
“咳咳咳,”百里修轻咳了两声,提醒刘茂多加注意自己的言行。
刘茂会意,放下医箱之后,开始稳定心绪为张若心拆了手指上的纱布。
十个手指头没一个是好的,伤口全部是在中间那一截,这不得不让冷意晴想到了一种残酷的刑罚,就一片竹简连接而成两端留有绳子,只要把手指放在竹简中间,绳子一拉,那便是令人生不如死的惩罚。
没想到这个宣妃居然会用如此残忍的法子来对付张若心,冷意晴怒得不敢发作,只能把火气压在了心里。
“要是疼就叫出来,”刘茂抬起眼帘望了眼正咬牙忍住剧痛的张若心,此刻的她已经大汗淋漓,牙齿更是死死地咬住了双唇,整个人苍白得令人不忍直视。
刘茂见她不松口,急道,“你这样非咬伤自己不可,还不速速放开自己。”
这一刻的停歇给了张若心喘息的机会,她喘着大气,虚弱地摇头道,“没事,只管给我上药,若是这点疼我都受不住,那我以后还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