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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潇潇平日里看上去虽有些不务正业,实则只是籍此来为自己添加保护色,在他的骨子里,感情还是十分细腻的。
若钟情于一人,则那人的音容相貌,一颦一笑,都会尽皆眼中。
此次领命办差,他只是一去一回,顾月池就遭逢劫持,眼下本该一切尘埃尽散,可就在刚才短短的相处中,他却在她眼中看到了躲闪。
真的是错觉吗?
这个问题,他心中猜到分,唯有顾月池心中最是明了。
并未开口做过多解释,顾月池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无数次在心中告诉自己,凌潇潇所钟情的是她的前身。
许久之后,深深叹了口气,凌潇潇对她叮嘱道:“日后我公事繁忙,无暇顾及望江的生意,那里全权交由你来打理,倘若出门的话,切记不可独自一人。”
“凌潇潇”
见他抬步要走,顾月池连忙轻唤一声。
停下脚步,凌潇潇转身,以眼神询问顾月池。
心下五味杂陈,顾月池轻声道:“若你再遇心仪之人,我愿让出十一皇妃之位。”
“你我之间的约定我犹记于心,大可不必如此提醒与我。”凌潇潇嘴角微翘,脸上洋溢着如春天般的笑容,心底却如冷风刮过,透着凄凉。
转身向外,他大跨步的离开了顾月池的视线之内。
他们二人,若有一人再遇心仪之人,两人之间的亲事便可不作数,这是提前便说好的。
凌潇潇虽只说了一句话,却也算给了顾月池一个答复。
“曾经沧海难为水”凌潇潇早已离去,顾月池却依旧站在桌前,久久无语,她最后呢喃道:“撇去前生,撇去前身,今生今世,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夏日炎炎,蝉鸣阵阵。
站在聚福堂外,凌潇潇并未离去,而是独留许久。明眸微眯,仰头凝视着空中艳阳,任由金光四射,在眸间化作道道明芒,他只是苦笑一下,却很快便神情自若如昔。
自肩胛处提了提早已汗湿的衣襟,他轻摇折扇,并未出府,只是向着禁苑方向缓步而行。
禁苑门前的那扇门一直虚掩着,在门前站定,嘴角依旧挂笑,凌潇潇拿手里的扇柄将之顶开。
正值午时,阳光炙热,站在禁苑门前四下打量着周围景色,凌潇潇脸上表情始终镇定自若,并无一丝波澜。
箫声起,乐声悠扬婉转,飘忽入耳,令他不禁嘴角苦涩扬起。
闭目聆听,直到曲终,他只是站着,却不曾向前迈进一步。
折扇在手掌上随意的敲了几下,凌潇潇笑眸一哂,轻叹连连。须臾过后,他脚步一转,离禁苑而去。
凌潇潇本来是身负皇命在外办差的,因接获顾振涛传去的消息,这才匆忙返回京城。现如今顾月池得救,他便再次离京,去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
在养伤期间,顾月池每日所做之事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如此日子过的倒也轻松。
但好景不长
这日一早,早早起身拆了纱布,见额际只留了一道小疤痕,该过不了多久就能消,顾月池吩咐秋玲在梳头的似乎往前留了些碎留海,籍此来掩去伤疤。洗漱过后,才刚用过早膳,她还没来得及吃药,便见束草神色匆忙的打外面跑了进来。
见是束草过来,秋玲不禁笑说道:“你在府里怎么算也是老人儿了,怎么做事还是如此浮躁,冒冒失失的。”
似是没把秋玲的笑话听进耳里,束草径自迎到顾月池面前,气息不稳的说道:“大小姐可安好?事情有些不妙了”
眉脚轻跳,顾月池眉头皱紧,放下手里刚刚端起的药碗,问:“什么事儿不妙了?”
依旧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束草道:“今儿一早夫人本是跟以往一般不出院子的,可心想小姐也该回来了,就要去跟老夫人请命,说是进宫接您回府。~”
早已猜到会跟赵氏有关,顾月池轻声斥道:“如此便把你吓成这幅摸样?”
过去对赵氏隐瞒那是怕她胡思乱想,这会儿她头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该是去见赵氏的时候了。
束草忙道:“若只是如此倒也好了,奴婢跟奶娘本是一起跟在夫人身边的,可走到书雅阁门外处时,却听闻那些不知死活的丫头正在议论小姐遇劫之事。您也知道的,此事一直是瞒着夫人的,可话听了进去,哪里还有掏出来的道理,夫人可是真的动了气了。”
顾月池知道,此事决计瞒不过赵氏一辈子,即便是瞒也无非只是瞒上一阵子,她原想着到时候亲自跟赵氏说的,却没想到今日被几个碎嘴的丫头给捅破了去,如此一来赵氏不气才怪。
自桌前起身,顾月池问道:“我娘这会儿在哪儿?聚福堂还是琴瑟阁?”
赵氏这气既是因她而起,自是要由她来消。
束草顿了顿神,摇头道:“夫人此时还在书雅阁门前生气呢。”
“在书雅阁门前生气?”眉头皱的更深了,顾月池吩咐秋玲带上油纸伞和稍许生津解暑的酸梅汤,随束草一起赶了过去。
近日已过了暑伏,虽是清晨,可天气亦不凉爽。一路行来,虽是走在油纸伞下,顾月池却依然觉得汗流浃背。
如束草所说的,赵氏正在书雅阁前生着闷气,此时在她的身边除了奶娘,还多了三姨娘和顾月瑶母女二人。心想这两人该是刚被惊动了来,顾月池眉头一凝,问着身边的束草:“娘只是为我遇劫一事在气?”
对赵氏,顾月池还是有些了解的,如今她有孕在身,即便是心中有所不满,也不会大动干戈伤了身子。可眼下阳光正炙,她却堵在书雅阁前不走,显然是动了大气的。
她虽与被劫持,却已获救,就算赵氏生气,也不至于如此。
远远的望着不远处的赵氏,束草有些进退维谷。
眉心一皱,顾月池道:“我既已到此,迟早会知道,你与我瞒着,又是图的什么?”
“奴婢不是不说,只是怕小姐也被气着。”束草一惊,忙道:“小姐遇劫之事,全府上下都晓得,唯有夫人不知,乍一听了,夫人确实是气着了,不过奴婢觉得最让夫人生气的是三房这些碎嘴子们说的那些话。”
顾月池一愣,随即嘴角一扯:“她们都碎嘴些什么?”
惊闻女儿遭劫,赵氏的第一反应便该是去探望顾月池才是,可眼下赵氏并未到聚福堂找她,却堵在书雅阁外发火,若不是那些丫头说了什么赵氏不能接受的话,身怀六甲的她决计不会如此。
束草咂了咂嘴,却低下头来。“奴婢不敢说。”
“哎呀”看束草犹犹豫豫的样子,秋玲在边上看的都急了:“大小姐问话你直接回了不就好了?”
“我自己去问。”眉头紧蹙,顾月池不在束草身上浪费功夫,径自往书雅阁门前走去。
坐在书雅阁门前的槐花树下,赵氏一脸冰霜。成孕四个多月,她早已孕像外露,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她胸臆间上下起伏,显然仍处于盛怒之中。
“娘”还未到赵氏身前,顾月池便先喊了一声。
眉头皱了皱,赵氏站起身来看向顾月池,眼中泪光瞬间充盈:“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就瞒着为娘一人呢?”初听到顾月池遭劫之事,赵氏心中惊跳不已,此时真切的看着女儿就在身前,且安然无恙,赵氏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女儿这不是没事吗?娘是什么身子您难道不知吗?此事瞒着您无非就是不想让您操心。”上前拉起赵氏的手,顾月池视线扫过三姨娘和顾月瑶,又看了看在地上跪着的五个丫头,轻声劝慰道:“这些贱婢有碎嘴的毛病直接安排出去便是,你犯不着为此气坏了身子。”
“姐姐大人大量”三姨娘在边上插话道:“这些丫头都是奴婢亲调教出来的,若果真有碎嘴的毛病,奴婢领回去严加管教便是。”
赵氏的脸色有几分僵:“三妹妹还打算把她们领回去?”
自从怀孕之后,赵氏的性子似是有回到以往,总是安静闲适,几个月下来,府里的下人们也都习惯了当家主母的慈爱和蔼。但是此时赵氏的目光格外凛冽,让三姨娘自是僵着笑了笑,不得不噤口。
地上跪着的几个丫头里,有在三房做粗使丫头的,也有在顾月瑶身边贴身伺候的夏兰,此刻她们一共五个人,皆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任由烈日蒸灼,汗流浃背,却谁都不敢抬头辩解几分。
一声不响的观察着她们,顾月池刚想再劝劝赵氏,却见顾月瑶上前对赵氏福身一礼,道:“只是一些粗使丫头,母亲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
“哈”赵氏看了顾月瑶一眼,见她规规矩矩的样子,赵氏更来气,指了指其中的两个丫头,她对三姨娘道:“她们两个苦无遮拦,说池儿即便被救,却不知是否完璧,这等污秽之话都说的出,还真是三妹妹一手调教出来的。”
场子一下冷了下来,顾月池双眼微眯,脸上也写满不悦。
难怪她问束草这些丫头碎嘴什么束草吱吱唔唔,她本猜着就知不是什么好话,这会儿听了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难怪赵氏不急于去看她。
有人如此妄议自己的女儿,即便赵氏再有涵养,也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