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漫长的返程当中,我昏昏沉沉的大脑一直在拼命的捋清蓬莱跟北极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离奇的关系。
提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梁阿婆留下的那本名叫《列子.汤问》的小册子。
上面说的挺明白:原本固定在东方海面的五座仙山,两座失去了巨鳌的支撑后,顺着水流漂向了北极,沉入海底,而犯了大错的龙伯人也被罚到北冥之地世代守护着仙山。
当时我也推测过:终日看不到阳光的“北冥之地”,应该就是指处在极夜时间的北极圈区域,在太阳照射到南半球的半年时间里,北极的确是看不到任何光亮的。
如果海神的祖先是龙伯人,他们在远古就千里迢迢的从蓬莱来到了北极;我们几个现代人,从虞渊消失,神不知鬼不觉的也出现在了北极;两座恢弘的巨大仙山从东海消失,居然也能翻山越岭的也沉入了北极海底!
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可以让我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和唯一的推论:
所有事物的远距离转移,都发生在海水里。
蓬莱那片海域下、归墟里的水流方向,就是直接通向北极的!
我倒抽一口气,感叹着这个世界的连通性,我看了看窗外,那儿缓缓经过的冰山和融水,都是千篇一律的白色,我这个稀里糊涂的小屁孩,居然还能通过海洋离开了中国疆域,出现在了这么遥不可及的北极海域!
机会难得,这里的景色是绝对不能错过的。我伸手活动了几下回过暖来的手指,感到身上潮湿的衣服也被电暖热片烤干了,便抓过旁边的毯子披在身上,打开舱门走了出去——
“阿嚏!”
瞬间涌进领口和袖子的寒意让人觉得特别突兀,巨大的船身穿梭在白色的海洋中,它左右摇晃的幅度很轻微,上下的幅度却大了一些,这和在广阔的渤海中行进的感觉有着明显的不同。
我扭头看看自己所处的这艘船,它的造型挺独特的,纵向距离比较短,而横向就很宽。无论从颜色、体积、质感、设备上,它都与之前见过的任何一艘船不同,它既不是熟悉的鲨鱼号,也不是卷毛的小货轮。
我在冻的像石头似的甲板上走了几步,顺着延伸向上的几级台阶,找到了坐在透明船长室里的小卷毛。
“不醉君活过来了啊。”他黑色的皮手套上,夹着的一只香烟也是黑色的,他把烟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朝我挑了一下眉毛说道,“进来玩会儿呗?”
我裹着毯子哆哆嗦嗦的钻进门里,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后面的钢板墙上,挂着的一张写满了英文和看不懂字符的大纸。
这好像是个行驶执照之类的东西,上面印有这艘船的全貌,下面还写着一串字母:
“这船比卡伦号帅多了吧?”小卷毛搭话道,“哦对了,卡伦号就是我原先的那艘货轮,它太迷你了,来不了北冰洋,所以只好开着这艘破冰船过来了。”
“‘破冰船’就是可以破开冰面的船喽?那这艘船的名字是什么?”
“上面不是写着么,jotunheim11啊!”他看我一脸迷茫,拍了拍脑门,“恩……这船的名字发音不好学,它是‘冰霜中的巨人国’的意思,你可以简称它为j-11。”
从大照片上的全貌图可以看出,j-11的船头是尖三角型的,而且翘起的比较厉害,放在这样的冰海之中,它就如同一把可以劈开冰面的利刃!
船长室位于j-11的左右正中间位置,站在这里就可以明确的感受到,这艘破冰船不仅仅是依靠利刃劈开冰层行驶,而且是要靠着船身的重量,把周围的冰面给压碎的,我们在船上感觉到的上下起伏,就是船体重量和带动的海水一起,正在粉碎浮冰,为前方的海面开辟航道!
“幺妹幺妹!”
我正惊叹于这种特殊船只的奇特设计,冬煌就特别紧急的冲上台阶来,一把拉开了船长室的门:“你从蓬莱把什么东西带过来了?”
他眉毛紧皱在一起,眼睛瞪得很大,好像发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似的。
我挠挠头想了想,拍了一下手,赶紧从破烂军装的口袋里,摸索出了极其重要的一枚玉石——
那是从公麒麟胸膛里流出来的物件,也是死去的谋反者们,梦寐以求的宝贝:仙丹秘方!
冬煌看了一眼,又问道:“还有吗?”
“没了啊……”我摸了摸其他的口袋,“公麒麟死前给了我这块东西,咱们在离开的时候,不是猜测这应该是秘方的半边吗?”
冬煌也把手伸向他的口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摊开在手心,和我的手并列摆在一起。
我伸头一看,吓了一跳:
那里也有一块玉石秘方!
我一摸,货真价实的质感啊!我想了想,颤抖道:“你把母麒麟杀了?不对啊,你是和我一块儿跳下来的!”
在青鸟大门前等待密道出口开启的时候,我把这个东西的来历告诉过队里的几个人,当时大家一致猜测,这和刘注的玉佩,以及怪人的脚链相似,都是一枚“符”的半边。
而这半块玉石的造型有点像八卦的一半,所以我们都认为,公麒麟给我的,是象征着阳气的石头,另一半差不多在与它对应的母麒麟体内藏着。当麒麟双双死去,阴阳两块玉石都出现的时候,它们是能够拼合成一个整个的圆形玉八卦的,那样的话,刻有仙丹秘方的宝贝,才算是真正的第二条长生法则!
可是母麒麟没死,直到我们队里的人全跳下虞渊,它也是活生生的和小尾巴小妖童站在一起的,冬煌手里这个玩意,不是来自母麒麟体内!
“有点儿意思啊,似乎挺眼熟。”小卷毛很有兴趣的把他卷的乱七八糟的脑袋伸了过来,仔细的观察着。
我特别希望这个神人能说出点什么缘由,可是等了半天他还是啥都没想起来的样子耸了耸肩。
即使在这样的气候里,冬煌脑门上都有点要冒汗了,他摈住呼吸,把两块玉石轻轻的往一起拼接——
但是对不上号啊,虽然两块都有一点起伏的弧度,可是无论正着拼,还是反过一面拼,两块玉石都是无法像我们想象中那样,完美无缝的合成在一起的!
“看来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这东西不是符。”冬煌把两枚玉石小心的放回口袋里,说道,“可我的这块,也是从你身上找到的。”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再说你又没搜过我的身!”
“那你知道你身上粘了几块别人的骨头吗?”
我一惊,诧异极了,连连摇头。
冬煌拉着我,从船长室离开,一路小跑的又回到了休息舱,地面上湿哒哒的,那都是从我身上掉落的冰块融化出的水。
“你看这个。”他蹲下来,指着水渍中的一块白色物体,“这肯定是你衣服里掉出来的,这是一块骨头!”
我急忙把它捡起来看了看,这个东西好像很脏,大小、形状和三分之一个香蕉差不多,掂量起来很轻,里面是空心的。
我把它翻了过来,看到了底下不平整的截面。只有从这个角度才能看出来,它确实是一小截断裂的骨骼!
“不对啊……我没偷吃过什么肉骨头,也没接触过尸体吧?”我放下骨头觉得那东西特别渗人,“就算蓬莱死了很多人,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我怎么能身上有枯骨呢?”
“那玉石就是附在骨头上掉下来的,我踩上去差点滑了一跤!”冬煌随手一指桌子上的另一块小骨头,然后仔细看着我身上的衣服问道,“这是团座给你的衣服吧,难道是他先找到了一块,然后藏进了衣服里?”
“不可能,如果衣服里有那个东西,他才不会给我穿呢!”
我了解虫友想称王、想得到长生的野心,他的衣服里绝对不会藏着什么好东西!
“但是,咱们队里的人在集合以后都见过你,我反正是没发现你衣服外面粘着骨头,那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疑惑着,赶紧把伴随着我多日的军装给脱了下来,它经过我各种各样的折腾,脏兮兮的不说,还破开了好多条口子。
我在进入蓬莱大龟壳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只有林医生的一件大衣,然后被玄蜂逼到蜂巢前,又裸奔过一次,后来我是撕下了老童子的一件白袍,当做裹胸似的胡乱缠在身上的,胳膊和半个后背都露在外面。
所以如果不披上军装,我身上就是一块破布而已,真不知道那骨头还能藏在哪儿?
我抖了抖衣服,确实再也没什么掉出来了,倒是冬煌在我后背裸露的皮肤上,发现了一条暗红色的伤口!
“我靠!痛死了!”
冬煌轻轻的在伤口边缘按压了几下,我马上就痛的尖叫起来,那种感觉,不是普通的皮外伤,而是像要把你的身体穿透一般!
“你后背受到过严重的伤?”冬煌赶紧帮我在伤口吹了吹气,“伤口的皮肉是朝内翻的,你给谁挡过子弹吗?”
我想了想,不对劲,如果说背上有伤,也应该是出现被搓衣板搓过那样的青紫瘀痕,在赤金楼阁里下楼梯的时候,我是用背抵在台阶上往下跑的。
“我日……幺妹啊,你这伤口……”冬煌突然感叹了一句,拿出一枚玉石,放在伤口上比划了一会儿。
“看这大小……伤口是长生秘方造成的,还记得蓬莱的人是怎么说的吗?秘方非得藏在身体里不可,第一块是在麒麟的胸膛里,这第二块虽然不是在你身体里,但看着趋势,它好像是想往你背部钻的!”
我想着公麒麟撕裂的胸膛,浑身冰凉冰凉,我庆幸冬爷发现的早,我还没有成为那个秘方的容器。
可是我他妈什么时候接触过玉石啊,它是怎么就钻进我身体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