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给你上点药吧,看这通红一片挺吓人的。
冬煌拎出一个小药箱,用酒精帮我擦了擦,我一直以来也没感觉到异样的后背,这会儿痛的简直是撕心裂肺的!
这痛感倒让我的脑子闪过一个混乱的画面,我摆摆手让冬爷停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几块断骨,往背上按了一下——
这样的触感……我接着披上一件衣服,将骨头贴着我的背,包裹在衣服里面。我爬下床小跑了几步,终于是豁然开朗了:
“冬爷,我知道了!第二块玉石原本藏在赤金楼阁二层某个老大臣的身体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死了,还变成了一具枯骨,玉石就粘在他的骨头上没被取出来,然后我在二楼拉了他的白袍子披在身上过一次,玉石肯定就是那个时候到我身上来的!”
我脑袋一下子清楚了,那个时候正是静谧之城发生暴乱的紧急时刻,海神和谋反者一块儿来袭,我想用白袍裹住我的黑头发和怀里的小尾巴,根本没注意到其他的问题。当时我感觉到袍子里的什么东西顶在了我背上,还有些零散的物件从袍子下摆就掉落了出去!可那时命都快没了,紧急的要死,我根本没有时间回过头去检查,现在看来,那袍子里包着的,就是那个老大臣的骨头!
我的军装破了那么多口子,而且又肥又大,一枚小玉石当然很容易的就穿过衣服的阻隔,贴到我的皮肉上去了!
“你掉到海里,身上全是水,然后就被这边的气温给冻成了冰块。”冬煌思忖着,“到了屋里,冰块就滑落到地上,把玉石带了下来,你整个人都被冻僵了,这才没觉得疼痛吧!”
我点点头,老老实实的趴到床铺上歇着去了,这该死的玉石,凭什么会往人家的身体里钻?
冬煌找出了一支手电,挺在行的照了半天,结论道:“原来那些人说的‘秘方一定要藏在身体里’,其实是为了养玉啊!”
他把两个东西排列到我的床单上,分别用手电照射了一下。
有了这样的比较,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其中的一枚晶莹剔透,里面刻入的纹饰都比较清晰,而另一枚透光性就差了不少,纹饰也很模糊。
“咱们中国自古就认为‘玉’是最有灵性的物质,经过抛光打磨后,这样一块特殊的石头还必须和人待在一起,才能算是真正的玉石。”冬煌坐在我旁边,给我盖上了毯子,像讲故事一样说道,“家里的老人会教导孩子把珍贵的玉制品长时间配在身上,这样的目的是就是‘养玉’,就比如我的这个小挂件——”
他从脖子上拽出一条红绳子,下面垂着一个菩萨样貌的小玉坠。
“原本呢,这块玉不值钱,就是很一般的新疆白玉。”他用手电给我展示了一下这个菩萨的通透光泽,“我戴上它以后,皮肤分泌的油脂和流出来的汗液,都无时无刻不滋养着白玉的材质,时间一长,它就被我改变了,性质越来越温润、越来越透亮,现在你看到的这个菩萨,如果再送去鉴定,档次一定会有所提高的,这已经变成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了。”
“所以,和人在一起,吸收人体分泌的一些油脂物质,玉石的材质就会越来越好,这就是‘养玉’?”
冬煌点点头,指着晶亮的那枚玉石秘方说道:“这个是刚从你身上掉落下来的,而另一个应该是一直被你放在口袋里的,它们的透光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改变,我想这种玉石就算是‘特别特别有灵性’的那种吧!”
“差不多,你看这些石头里,刻着的那些小纹路应该就是秘方,如果没有人体的血肉供养着它,等它变成了普通的石头,里面的东西可就看不到了……”说着说着,我眼皮就有些打架,干脆就那样抓着冬煌的衣角,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冬爷,我想睡一会儿,催一催小卷毛吧,快回去看看道哥和林医生有没有先到。”
“放心,大家肯定都平安。”
j-11的上下起伏就像是摇篮一般,我还能听到外面白色的世界里,传来的各种奇特声音。是冰山在运动?还是海底动物的鸣叫呢?
让我醒来好好的会会你们吧!
我在北冰洋的海上进入了梦乡,却浑身是汗的被热醒了。
睁开眼,床前正对着一个发红的暖气片,我怀里抱着暖手炉,脚底蹬着热水袋。
船舱内的室温已经很舒适了,我被这些个供暖设备又包围了一圈,简直有种夏天来临的感觉!
我掀开棉被想坐起身,却发现小腿那儿被什么东西紧紧的压住了,一回头,居然是耗子哥缩在那里,他两手牢牢的抱着我的腿,感受到我的活动,从棉被上把头给抬了起来——
“耗子哥?你啥时候醒的?”
“我操!老子的小六一啊,想死你哥我了!”他直接扑了过来,把我抱的差点窒息!
“咳咳,耗子哥,你……你又认识我了?”我努力从缝隙间呼吸几口,满心欢喜的喊道。
“什么话,怎么能不认识你呢!”他放开我,摸摸我的脑袋,“我还以为你掉进海里淹死了呢!”
我想到他在蓬莱的转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搭他的话了,只好敷衍了几句,扭头寻找着冬爷。
冬煌和小卷毛两人有些神色凝重的坐在桌子前,一边抽着烟,一边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爬下床去,借着喝水的间隙偷偷问道:“他是……好了?”
“好了,他忘了。”
我愣了一会儿,思考着这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忘了”是什么意思?
耗子回到蓬莱,他吃了仙丹,见到了小妖童,忘了的是我们这些队友。
已经死去的那个双胞胎王亮的出现,又迫使他回忆起了自己遭受的背叛和屈辱。
在我们一块儿跳下虞渊的时候,他的思维像崩溃的静谧之城一样,是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的。
可现在,他喜笑开颜的坐在那里,不仅记得我,记得我跳了海,而且情绪、动作、说话的语气都和原来的他一模一样!那么他“忘了”的,是在蓬莱所发生的一切吗?
“我命大,没淹死呗!”我想了想,顺着他的话接着说道,“但是头有点痛,耗子哥,我掉下水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你不会傻了吧……掉下水前,咱们是从蓬莱逃出来的啊!
我心说不会吧,他这不是明明记得蓬莱吗?
“我可能失忆了……那你帮我想想,咱们这一年多的时间都是怎么度过的?我头好痛!”我捂着脑袋演着戏,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
“行行行,哥帮你重拾记忆:咱们上了鲨鱼号吴锦城的船,为了找到晨雾之海的蓬莱,一边打渔一边探索,后来终于发现了那么一个地方!”耗子的心情好极了,他生怕我冻着了似的,又把大棉被裹在了我身上,“虽然说蓬莱风景不错吧,可是咱们下去就出不来了!那叫一番折腾啊……咱们花费了好多好多时间,才发现出口就在海里!这不就带着你跳海了吗?谁知道刚跳下来就遇到了大卷流,咱们的人全冲散了!啧啧,真是不好玩,再也不去了,那么危险!咱们是命大出来了,可鲨鱼号上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这……这就完了?好吧……”
我听得目瞪口呆,大体的过程他都记得呢,可重点情节全被他简单一句话带了过去!
“呃……老子其实也被呛了不少水,脑袋这会儿也不是太灵光……有些事情只有模糊的印象,具体是什么倒记不得了!”耗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哥也头痛,过去的事情等以后写回忆录的时候再叙吧!”
我有些犹豫的笑了笑,他到底还是遗忘了很多东西的,现在的他恐怕是和好几年前,从精神病院走出来的思维差不多了,他知道自己出过海,去过蓬莱,但不知道在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那么多伤害了他的人,静谧之城的变故也那么大,耗子如果新仇旧恨一块儿回想起来,不能不让人担心他会受到的何等的创伤。我转念一想,现在,那些不好的事情,再次被他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对于耗子哥来说,自欺欺人,就是一种救赎。
但愿他的记忆,再也不要恢复了吧!
我这么想着,站起身来,顾不得一身的汗水,紧紧的拥抱着耗子:“哥,咱们再也不去渤海了,再也不用见到鲨鱼号上的那些人了!”
“呲——”
我们俩正享受着难得的温存呢,小卷毛从桌子底下扛出来一箱酒,特别麻利的开启着瓶盖:
“庆祝一下吧,不醉君!”
我接过酒瓶,满心欢喜的灌了几口,却又有点不安,耗子是暂时没事了,可怪人和林医生还没着落呢!
“一杯倒还活着。”小卷毛看出我的担心,举起酒瓶和我碰了一下,“他在北冰洋以北的某个地方打猎呢,你睡得太熟了,我们一个小时前刚刚收到他发来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