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个小时转瞬即逝,我们带着满心的疑问返回北京小胡同,在一路狂奔的冲向四合院的同时,冬煌也满脸憔悴的刚从机场赶了过来。
“家里一切都好,亲戚朋友大聚会,搓了一夜麻将,吃了三顿火锅……”他皱着眉头摸了摸肚子,有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冬冬这小家伙,读博了!”
我听到这消息一点儿也不意外,眼镜兄天生就是学习的料,只可惜学业与冒险不可兼得,算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被怪人剃掉的头发现在长出了多少。
“没想到那个机器人理科学的好好的,突然又对古文物开始感兴趣了,还带我走了一趟三星堆的博物馆,看来我有你们两个靠谱的继任者,很快就可以退休了!”冬煌心情不错,他又晃了晃款式超级老土的手机说道:“你道哥的信息也来了,他所在的位置现在能确定,咱们带着东西直接抄近路!”
绕过四合院的假山,那个没头发的小王爷正坐在凳子上叉着腿,以一种特别拉风的架势抽着烟,他旁边站着一个很眼熟的女孩子,我走近一看,那个跟我们一起出发的新人“高小雅”,居然真的和帮我检查心脏的高小雅是同一个人!
她看到我的脸,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像想跟我说话,又把话吞了进去。
一年前,她给我的印象是很弱势、很温柔的一个漂亮大姐姐,没想到时过境迁,她加入了和她的职业、家庭、性格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保密人!
现在的她,把长发束在脑后,扎起了一个很利索的马尾,皮肤比在南京时要黑了一些,她纤细的手指头上,套着一副很专业的护手,看这架势,她也入行练了很久了吧!
可同样是新人,她和我的神情有着明显的不同,我是急切的、期待的,而她是坚定的、苦涩的。
我们不敢多做耽误,把成箱的装备摞在小推车上,然后依次从狭窄的胡同走出去,那儿有辆我在徐州从来没见过的三排商务车在等着我们。
大家刚爬了上去,一句话还没说,车子就立即发动起来,直朝着大路飞奔过去。前面的司机递过来一张纸,我伸头一看,上面是老板娘安排好的行程路线,还有她给标注的几行嘱托:
小把戏们都看清楚了,先到达首都国际机场。
北京——圣彼得堡,8.5小时。
到达圣彼得堡国际机场。
1、圣彼得堡——摩尔曼斯克,火车27小时。
2、圣彼得堡——摩尔曼斯克,让小王爷找烂脸的那个老毛子,抄近路不停站,汽车1500公里。
到达摩尔曼斯克不冻港。
找到卷毛小畜生,各种好用的家伙在他那里。
穿越巴伦支海,到达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
赖着卷毛往北走,朝闻道的位置在岛上。
如果有人活着回来,带北极特产孝敬我。
——娘留
我看着这张纸上的文字,是又佩服、又无语、又想笑,老板娘气场整的那么强势,可这留言上写的语句也太可爱了吧!
“老板娘效率就是高,安排活倍儿利索,每条都是速度最快的路子!本王估摸着,用不到三天时间,咱们就站在北极的冰山上了!”小王爷感叹着,他把座椅向后调整了一下,指着我们三个向高小雅介绍道:“你不是早就哔哔叨叨着要找冬爷讨个说法的吗,这都是他队里的人。”
“找我?”冬煌特别无辜的指了指自己。
“现在不用找你了。”高小雅叹了口气,语气显然不如一年前温柔,“我找林哲宇。”
“你就是他说的那个师妹?”
“是我。”
“可你不是在医院里吗?怎么跑锦夜来的?”
“别问那么多,只要能找到林师兄就行。”
“哼,新人吧?口气还挺不客气的,就算是漂亮娘们,我们也不会特别照顾你!”耗子忍不住讽刺了一句,看到冬爷瞪了他一眼,才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我打量着高小雅的变化,她也看了我一眼,从那个眼神中,我觉得她心里肯定是藏着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故事的。
我回想了一下和她在医院的一面之缘,从她和林医生站在一起时的表情、眼神来看,她是很喜欢他的。
可是林医生说她是张小爷的未婚妻啊,如果她加入了保密人,那根据这个职业的规定,退休前是不可以结婚生子的,那么她和张小爷的婚约岂不是妥妥的吹了?
我十分搞不懂她的想法,这样的私人问题又不方便开口询问,只好默默的跟着车子飞驰在京城的宽阔马路上,没过多久就到达了机场。
我们的几箱物资顺利通过安检,怪不得老板娘的留言上说,让我们去找小卷毛索要好用的家伙,原来就算我们扛了个能融化冰川的火箭筒去,也压根儿带不上飞机啊!
八个半小时的航程让我跨越了中国到俄罗斯的距离,也让我们皮肤干燥,浑身乏力。大家一合计,再这么没意思的坐一天多时间的火车,实在是太没水平了,我们得选择老板娘的第二个方案,坐熟人的汽车前往摩尔曼斯克的港口。
那个所谓的“烂脸老毛子”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半个腮帮上都有着很恐怖的烧伤烙印,不过,他坐在副驾的女儿“二毛”倒是长得还不错。
这个鼻子特别挺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她的身材很有俄罗斯女子的特点,前凸后翘又高挑,和高小雅温柔恬静的脸庞一比较,有一种很特别的英姿飒爽的味道。
她回过头来给我们打了个招呼,我看到她的眼珠是黑色的。
这个女人的名字好长,我没听清楚,大概是叫做“卓娅”,在俄语中代表着生命的意思。
不过车里的所有人都叫她“二毛”。
冬爷说,前苏联的人被戏称为“老毛子”,中国和苏联没翻脸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挺流行两国通婚的,所以有着一半苏联血统,一半中国血统的人,就被称为“二毛子”。
这么一推测,那烂脸老毛子的老婆、二毛子的妈妈,肯定是个中国女人了,而且还是个天津卫的女人,因为二毛子一张嘴,不是听不懂的俄文,而是特别流畅的一句天津话:“受累各位爷挤在咱这小车儿里,我带过二十好几个旅游团,别看北极冷,倍儿哏儿!”
我心里有种看现场演出的感觉,小王爷的京片子和二毛子的天津话一唱一和的聊得不亦乐乎,简直跟听相声似的……
冬爷和耗子完全不受干扰的呼呼睡了,我靠在高小雅旁边,学着她的样子,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异国景色。
虽说是到了春季,可是这里的距离北极的距离,和西伯利亚差不多,气候还是相当低的,外面的路上尽是残存的皑皑白雪,和中国的大街小巷比起来,这里真可谓是地广人稀,人烟罕至了。
我看过怪人从北极发过来的那个留言,内容不多,语法却相当的混乱,大概的意思是他住在了一个部落里,纬度在世界地图上最靠北的那个圈附近,林医生没有和他在一起,而是处在更靠北的方向,他自己试着出去找过几次,都没有收获。
我打开了手里的缩小版地图,这和高中地理书的标注方法相似,以赤道为0纬度,向着南北两极,每20度标注一次。那么最靠上面的那个纬度圈就是80度,怪人他的位置,在老板娘给我们选定的目的地——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附近。
但是很厉害的锦夜客栈查出了发送留言的端口在北极圈附近,也就是处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纬度60°的区域,这和他要告诉我们的位置差了20个纬度的距离,冬煌猜测怪人是请当地居民帮他带出了这段信息,然后送到能和外界通讯的地方才发出来的,而发送留言的那个人中文学的不怎么样,把他的话给翻译的乱七八糟的。
我们至今都搞不清楚林医生的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地图上来看,80纬度圈只有一些挺荒凉的岛屿,如果他在更靠北的方向,那在地图上可就是一片空白的区域了,哪里有什么?
是谁把他带了过去吗?还是他自己走向了那片白色的荒芜?
我心里应该和身边的高小雅一样忐忑,我们的林医生还能不能活下来等到我们!
老毛子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雪茄,他已经连续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车里的空间也不大,我们几个人只能前排换后排,后排换中排的来回倒腾几次,整条大腿都要散架了!
进入春天以后,北半球的白天比黑夜要长很多,越是靠近北方,越是如此。我们呆在车里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漫长,其实20多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大半,老毛子说,在接近摩尔曼斯克的高纬度地区,晚上10点左右太阳才下山,而不到凌晨4点,天又亮了!
过早升起的太阳唤醒了把脸贴在玻璃上的我,疲倦的睁开眼,窗外一尊大约有50米高,带着钢盔扛着步枪的巨大士兵雕塑就矗立在不远处的半山上。
“摩尔曼斯克到了啊……”小王爷伸伸懒腰,瞥了一眼外头,“那是‘阿廖沙’,俄国人为了纪念卫国战争牺牲的红军建立的,看到他,就等于到了港口了!”
我一下子心情振奋起来!赶紧的停下车,赶紧让我到陆地上、迷雾里、或者海洋中活动活动吧!这两天多的路程简直要把我给束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