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雅站起身来,从她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只塑料袋,然后从里面拎出了一件皱巴巴的衬衫。
那件衬衫显然是男式的,她小心的把它展开,然后递到了雪橇犬的脑袋前。
我们马上都明白过来,她和他以前是认识的,那件衣服属于林医生!
怪人蹲下去摸了摸狗狗的下巴,让它仔仔细细的把衣服闻了个遍,然后招手示意我们带齐装备,他一撒手,雪橇犬就猛的冲了出去!
我们的雪地车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已经不能行驶了,大家便把负重都转移到小王爷那辆上去,只带着一些贴身物件,追逐着林医生的气味撒丫子开始狂奔!
这儿是如此的风和日丽,我们虽然那么多人跟着雪橇犬的寻觅走走停停,但大家的脚步踩在永久冰层上,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可是在似乎很遥远的地方,隐隐的又传来了一些嗡鸣和沉闷撞击的声音。
二毛子猜测那是雄性海象躲在北极海底发出来的求偶歌声,在一整年的时间里,他们的繁殖季节只有短暂的春夏几个月,所以在追求雌性的这件事情上,北极生物不得不格外的积极啊!
她边说着,边偷偷摸摸瞥了小王爷一眼,我敏感的八卦细胞马上充满了活力,莫非,他俩是有奸情的?
可开玩笑归开玩笑,我认为那个奇特的声音应该不是动物能够发出来的吧……我们跑得都有点儿浑身冒汗,这禁地的冰山群实在太过于辽阔、太过于错综复杂了,我们忽左忽右的穿梭在群山的夹缝中,没有地图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处在哪儿!
冬爷的指南针也成了摆设,这里受到北极磁场影响,转盘紊乱的一塌糊涂,而且还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世界的最北边了,在这里,我们就等于站在了极点上,所以其实是没有“方向”可言的,因为无论你指向哪里,那个方向都是“南面”。
北纬90度,就意味着前后左右都是南方,原地转一圈,可就等于环球一周了!
不过有一条狗在身边,我们大家还是比较有安全感的,至少跟着它,我们肯定能找到点林医生的蛛丝马迹吧!
但好景不长,我们满心的期待,被跑在前头的耗子一句“我操”给摔的粉碎,我气喘吁吁的在他身旁停下脚步,伸头一看,也跟着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我们辛苦跑出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原本以为雪橇犬会带着我们穿过冰山群的领地呢,哪想到被二毛子开到报废的那辆黄色雪地车居然又出现在眼前了!
“这败家的狗儿完全不着调……”二毛一脚踢开了散落在地上的前照灯碎片,“咱们让它玩儿了吧,又绕回来了!”
我一看那雪橇犬的反应,它丝毫没有受到原地打转这个思维的影响,还是狂摇着大尾巴,很激动的要朝前面奔跑,如果不是怪人死命按着它,它早就蹿出去了!
“高小姐,你那件衣服是不是拿错了?确定是林哲宇的吗?”冬煌转头问道,“这狗到底是闻着什么东西回来的?”
“是他的,味道绝对不会错!”高小雅也很急,她把那件衬衫又取出来,想再给雪橇犬嗅一次,“是不是他穿着那个老太太的大衣,把气味覆盖了?”
怪人挠了挠狗头,自己也闻了几口那件旧衬衫,便放开它,带领着我们大家满心疑惑的从进入禁地时的那条路,重新追了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不知来自何处的奇怪嗡鸣一直伴随着我们。一想到这个地方被称为“禁地”,我心里稍微有些发毛,阿日族所忌讳的,到底是什么?这么一块荒无人烟的地方,还能有什么啊!
“啊呜——”
雪橇犬停下了脚步,发出了似乎很委屈的叫声,我一看,它和撒泼邀功时的那种劲头全然不同了,它耷拉着尾巴垂着头,一副失落的样子蹭了蹭怪人的大腿。
“什么情况?”
怪人牵着它在周围又试探了一会儿,没想到那狗只是在一片小范围内奔跑了一圈,一反常态的乖乖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
怪人看了看周围说道:“赖皮说这个地方不存在衬衫上的味道,林医生这个人没从这儿走过!”
“开什么玩笑,那刚才它怎么跑那么欢呢?”二毛子叉着腰瞪了那个叫“赖皮”的狗狗一眼。
我回忆了一下林医生和我们分开时的情境,猜测道:“就算是他穿的大衣没有别人气味,会不会是他身上的味道也变淡了?毕竟咱们是从海里跑出来的,在那边又沾染了血污、硫化气体什么的,狗鼻子能分辨出来那么多东西吗?”
“你们看那是什么!”
冬煌扯嗓子叫嚷了一声,往我们左手边紧跑了几步,然后蹲下去捡起了一大块东西,转身朝我晃了晃。
我一看,那又是一块黄色雪地车的外壳残骸啊!
“这里开进来了另一辆发生过车祸的车子?”耗子猜测道。
冬煌凑近我们,指了指手里的碎片,那儿烫印着一个数字编号,这证明了这些碎片是属于我们的。因为两辆雪地车是我们从小卷毛留下的那个岛屿租赁过来的,这些编号印在后轮外侧,是独一无二的。
“我的车开的到底有多猛?碎片能翻山越岭的嘣过来?”二毛子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自豪还是自责。
“反正这绝不是‘嘣’过来,而是从咱们进来以后就掉落在地上的。”冬煌凑近我们,把碎片反过来了一下,那背面还连接着一个比较粗的螺丝,“这东西太重了,飞不了多远。”他又反手指了一下远处:“你们看,那边还有一片外壳呢……”
我一扭头,的确,反射着太阳光的黄色碎片洒了一地呢,难道说它们长腿了,能自己跟着我们爬过来?
“我们会不会又回到原地了?”高小雅突然说道,她比划了一下碎片的位置,“我觉得,在我走的时候,这些碎片的就是这么排列在地上的。”
二毛子走过去掰住赖皮的脑袋摇晃着:“北极哪儿来的鬼打墙啊!不会又被你这狗东西给耍了吧……你是阿日族派来的特务?”
“可咱们的车子怎么没了?”冬煌转动头部扫视了一圈,“谁把车给推走了?”
我心里一颤,满地残骸,那车子应该也在旁边啊,难道还有其他人在这儿?
“本王认为,这里压根儿就不是咱们出发的地方了。”小王爷推着载满了装备的雪地车停在我身后,他指了指侧面的冰山说道,“你们看这——虽然散落的东西还是我们的,但这个山不是原先的山了。我记得很清楚,走之前,我的车是靠在山脚这个位置的,行驶了那么久,发动机很烫,当时我在这小山上融化出了一个凹进去的坑。”
他摸了摸平滑的冰壁又说:“冰山不带自我愈合的功能,可现在这里没有那个坑,所以这里虽然也有一座山,但山不是原先的山!”
大家面面相觑,左前方的雪地车零件还在呢,右后方的山就变了?
“愚公移山?”我看到他的证据,忍不住浮想联翩道,“有俩很闲的天神,看咱们闯进了禁地,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这里的山给搬起来,置换了一下?”
“做梦呢你!”
“嘘——”
耗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我们别再吵吵了。
大家都闭上了嘴巴,空气似乎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耳边只剩下了一直存在着的奇特嗡鸣声。
这个声音时断时续,很低沉也很有力量,安静的听了一会儿之后,我们才明确的辨别出它来自我们的四周,来自身边大大小小的冰山里!
“这个声音绝对不是海象的歌声……难道是冰层要裂开?”冬煌警惕的站立了起来。
“不对不对……”
二毛子摇摇头,伸手在她旁边的冰山上摸了两把,又借了怪人的匕首凿刻了几下地面,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这可能是我爹以前讲过的北极春天特有一个现象,冰山的确是换了,但没有巨人,因为咱们所在的这个‘禁地’,是正在缓慢移动的!”
我还没有从她的话里提取出来什么疑点,她便很直爽的接着解释道:
“从极夜到极昼,北极的日晒时间不断加长,这里的冰面会融化,汇入世界其他地域的海洋。那这个时候,深海里就会造成不易被人察觉的暗涌,默默的推动着北极的冰雪改变位置。咱们听到的持续摩擦声,是海里的水流在推动脚下路面;短促的闷响,就是两块冰面被挤压到一块儿去了!”
“就像你坐在汽车里,如果不看窗外的参照物,你压根儿感觉不到自己正在移动一样,春天的北极并不是静止的。”她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介绍道,“冰盖深处是黑色的深海,海水推动冰川,冰川之间的挤压可以造就冰山,也可以夷平冰山,这种运动、变形和崩塌是北极地形无可避免的成长!”
“啰嗦了那么多,你的意思,就是这里的受到了脚底下深海暗流的作用,地形是在改变和移动的?”耗子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