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悠儿就是要揭穿月轻衣那贱人的身份,只要父皇知晓那贱人的身份,就什么都明白了。
提到自己无法痊愈的双目,她悲愤得咬牙切齿,“父皇可知,月轻衣是北影国礼部尚书月家庶出的女儿,怎么可能是父皇失散十几年的女儿?父皇,你不能被她骗了,她生性狡诈,最擅蛊惑人心。这不,短短两日,她不是把父皇迷得鬼迷心窍吗?”
“放肆!”东海国皇帝厉声怒斥,怒得浑身发抖。
“父皇……”她还想再说,不过站在一旁的元宝连忙拉扯她的广袂。
元宝吓到了,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动怒,那可是雷霆之怒啊。
他站起身,凌厉的目光射向宠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如冰如火,“衣儿长于北影国月家,朕早就知道,无需你来告诉朕!朕警告你,衣儿是朕的女儿,千真万确!朕不许你再诋毁她半个字!否则,朕定会重重责罚!”
即使看不见,墨悠儿也感受得到他的滔天怒火。
她又骇又惧,不是害怕被他惩罚,而是害怕失去父皇,失去父皇的宠爱。
是的,此时此刻,她心里深深的恐惧。
月轻衣究竟使了什么妖术,把父皇迷惑成这样?
“衣儿为什么是朕的女儿,你无需知道。你只需记住,衣儿是朕的女儿,是你的皇姐。”东海国皇帝对她一向慈祥、关爱、娇宠的脸庞,此时布满了骇人的戾气,“至于你的双目,朕自会派人寻访名医医治你。”
“父皇,你说过要为儿臣报仇的。”墨悠儿的心里落满了悲伤、愤恨的雪,“言犹在耳,父皇你忘了吗?现在,伤儿臣双目的人就在这里呀。”
“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他训斥道,“你以为朕不知吗?北影国国君修来国书,你残忍杀害人家的荣华郡主,衣儿愤恨之下伤你双目,已经是便宜你。若你没有及时逃走,被北影国国君擒拿,百般折磨你,朕也没有理由救你回来!”
“父皇,之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朕被你蒙蔽,你粉饰太平,欺瞒朕,朕不跟你计较,你还想怎样?”
“父皇,你不疼爱儿臣了吗?儿臣才是你真正的女儿呀。”
墨悠儿伤心欲绝地哭道,声音暗哑,再也忍不住泪水的奔涌。
之前,父皇见她双目伤得严重,发誓要为她报仇。如今,却是这番说辞,变得可真快。
一切都变了!父皇的宠爱如浮云,说消散就消散!
父皇,十几年的父女之情,就比不上那贱人一两日吗?
这究竟是何道理?
墨悠儿的脑海滚过这些念头,越来越想不通,父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这一切都要拜月轻衣那贱人所赐!
……
为了显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但凡宫里有宴饮,南贵妃和萧贵妃是踩着时辰到的。
今日,也不例外。
南贵妃坐在肩舆上,刚走了一半路,忽然,她看见自己寝殿的宫女匆匆奔来,形容惊惶。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南贵妃的近身侍婢秋霜喝道。
“娘娘,出大事了。”那宫女喘气道。
“何事?”南贵妃慵懒地斜靠着,语声慵然,浸染了娇媚,风韵清绵。
“公主……公主方才吃了大亏,被陛下训斥了。”
“把话说清楚!公主怎么会被陛下训斥?”秋霜喝问,到底有点惊讶。
南贵妃却一点也不紧张,神色如常,眼风徐徐流转,好像早已料到,宝贝女儿迟早会有这一日。
宫女将刚才在宫道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便是这样的,娘娘。”
秋霜不敢随意置评,心里直打鼓,陛下怎么会为了一个新封的公主训斥锦鸾公主呢?太不可思议了。
南贵妃眉心微蹙,纤长的眼睫缓缓掀起,冷意乍泄。
那个新封的御凰公主倒是有意思,她倒是想见识一下那位新来的公主的本事。
不过,悠儿太过骄纵,是时候给她一点教训了。
于是,南贵妃前往太极殿。
东偏殿很宽敞,足以容纳百余人,东海国皇帝有时会在这里宴请后宫诸人。此时,月轻衣随意地坐着,不少妃嫔围在她四周,叽叽喳喳地说着献媚的话,拍她马屁。
她不胜其烦,不过初来乍到,又不好赶人,便只好保持着微笑应对,整张笑脸都僵硬了,变成皮笑肉不笑了。
从风云骑收集的资料看,东海国皇帝,不,父皇的后宫除了较为得宠的南贵妃、萧贵妃,还有二十个左右位分品级低下的妃嫔。这些妃嫔无子,出身一般,并不是很得宠,出挑的凤毛麟角。
基本上,这些妃嫔是可以忽略的。
良辰知道主子不耐烦,于是道:“公主有点乏了,想歇会儿。眼下开宴时辰将至,不如各位娘娘都各就各位吧。”
这些妃嫔哪个不是人精?听她这样说,便都笑着告辞离去。
月轻衣放眼望去,今日来赴宴的,除了后宫妃嫔、公主,就是皇子了。
北影寒与良辰分站在她的左右两侧,默不作声,雪颜冷冽。
从现在开始,他要学会当轻儿背后寡言的男人,只关心她与周遭是否有潜在的危险。
这时,昌王踏入大殿,颇为意气风发。
他身穿一袭宝蓝色锦袍,头戴一顶白玉冠,温文尔雅,风度翩然。
一进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可惜,今日没有名门闺秀。
墨非白兴致盎然的目光横扫全场,寻找那个新封的公主。
当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男子与那个女子脸上,惊呆了,震住了,目光僵直了。
怎么回事?
北影寒、月轻衣怎么会在宫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非白忽然发现,月轻衣穿的是宫装,而且是东海国公主的宫装。
莫非父皇新封的御凰公主就是……
他自然知道昨日父皇带了一个年轻女子进宫,并且封为御凰公主。
他不敢想下去,她怎么可能是父皇的女儿?那么,她岂不是变成她的皇妹?
月轻衣也看见他,想着他的震动一定不亚于锦鸾公主。
“不知昌王会不会过来。”
北影寒的凤眸溢满了清寒,想起在永阳公主招亲比试那日,他要抓轻儿一事。
她站起身,莞尔一笑,“他应该很有兴趣过来。”
果不其然,墨非白沉步走过来,温润的眉宇漾着笑意,抱拳道:“大都督,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大都督。大都督来东海国无声无息的,也不知会本王,本王真是过意不去。不如明日本王带大都督游览金城,好让本王略尽东道主之谊。”
因为他是大皇子,而且一进来就走向御凰公主。因此,他的举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他一开口便是“大都督”,让那些听见的人都深感诧异。
在东海国,并没有“大都督”这样的官名,只有北影国有。
那么,这个俊美无双的男子就是传说中冷酷暴戾的北影国风云骑大都督北影寒?传闻里,大都督北影寒美如妖邪,一见难忘,果然传言不虚。
方才,已经有几个妃嫔对他多看了两眼,都好奇这个比女子还要美、俊美得人神共愤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却沦为御凰公主的近身侍卫,委实可惜。完全料不到,他竟然是北影国赫赫有名的大都督。
而御凰公主竟然收服他为近身侍卫,看来,她很不简单。
“王爷无需客气。此番前来,本座是陪轻儿来的。”北影寒云淡风轻地应对。
“王爷,别来无恙。”月轻衣清然一笑。
“原来月姑娘便是父皇新封的御凰公主,哦,应该改口叫你皇妹。”墨非白笑得流光溢彩,“皇妹,没想到我们还真有缘。在北影国相识,没过多久却变成兄妹。本王这个兄长,一定要好好款待皇妹才是。”
“皇兄客气了。”
她皮笑肉不笑,对于他曾经对自己出手一事,可没忘记。
这个昌王,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腹黑得很。
他面容温和,却浮现疑惑的表情,“就本王所知,皇妹不是月家女儿吗?为何变成父皇失散十几年的女儿?这当中有什么曲折吗?”
月轻衣笑道:“如有机会,我再将详情告诉皇兄。”
墨非白笑道:“一言为定。”
……
南贵妃走进大殿,正巧,东海国皇帝正要出来,她施施然行礼,从容不迫,“臣妾拜见陛下。”
他淡淡道:“起吧。”
她看站在一旁的墨悠儿一眼,婉柔如解语花,“陛下,悠儿是不是又惹陛下生气了?臣妾教女无方,养成她无法无天的骄纵性子,陛下真该多多教训她,让她知道为人处世的道理,让她长长脑子。”
闻言,东海国皇帝颇为欣慰,她向来明事理、知分寸,善解人意,这是他喜欢她的最主要原因。
墨悠儿见母妃来了,不敢辩驳,低着头。
“悠儿的性子太野了,你要多加管教,否则,哪一日惹出天大的祸事,朕也救不了她!”他冷沉道。
“臣妾记住了。”南贵妃柔声道,“陛下,不如臣妾陪你去东偏殿吧。元宝,扶公主先去。”
元宝领命,连忙扶着公主先行一步。
南贵妃依偎着他,纤纤素手在他胸膛轻缓地揉着,也不顾外头有宫人在,“臣妾知道这回悠儿惹怒了陛下,陛下且宽心,悠儿再也不会这样了。这次就当悠儿双目伤着了,怒极攻心,不懂事,顶撞了陛下,陛下就看在她双目失明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