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季长风不想,奈何楼清不让,季长风刚说完那句话,就被楼清赶出了喜房,季长风面对着房门紧闭的喜房耸耸肩,无奈的回去找沃仕斐喝酒了。

邱尚喝了个大醉,更在喜宴上大唱他改的词,宾客都笑他,他也笑。

隔日清晨,楼清换下喜服,穿上青衫,长发微挽,犹有几分魏晋之风。

洗漱之后,楼清让孙姨摆上早膳,带着云蛋蛋吃早餐。

“蛋蛋,我们今日上课吗?”因着昨日的喜事,季长风许他三日不开学堂,可不开学堂他又无事可做,这便打起了云蛋蛋的注意。

云蛋蛋咽下包子道:“爹说让爹爹休息休息,这几日不上课。”

楼清摇头,这季长风...

“那吃了饭蛋蛋打算做什么?”

云蛋蛋道:“爹说我可以练功了。”

楼清惊讶:“何时说的?”

云蛋蛋应道:“过年爹就曾许诺,可后来爹有事,因此耽搁了。”

楼清哦了声,若是连云蛋蛋都有事可做,那他更不是...

恰这时,孙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

“少夫人,今日的药。”

楼清望着那碗药,从他发烧开始,他就已经连着喝了十多日的补药了,如今别说看到药汁,就是听到名字楼清都怕,如今更是,药刚端上,他的胃便翻滚起来。

“孙姨,我能否不喝了?”楼清皱起眉头。

孙姨笑道:“这事你得问庸医。”

“我待会就去找庸医,这碗...”

孙姨打断他:“喝了吧。”

楼清叹口气,表情比药更苦。

云蛋蛋见楼清表情沮丧,不由安慰道:“爹爹放心,蛋蛋有糖,吃糖就不苦了。”

楼清勉强微笑,他该谢谢他的体贴吗?

云蛋蛋吃了早膳,要去找季长风,说来楼清觉得奇怪,他跟季长风没成亲之前,不住一间房那是正常,可是昨夜季长风也不在房里,而孙姨他们居然都不觉疑惑,一个个如故,倒搞得他提心吊胆。

季长风住在常昶的院子,楼清虽然在山寨半个月了,可却不怎么走动,除了房里,楼清就只去过书院,去常昶的院子还是云蛋蛋带的路。

楼清只以为会遇上常昶,却不想庸医和邱尚都在。

邱尚见了楼清,表情也变化了一下。

“老师。”

楼清稍感疑惑:“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邱尚懂他的未完之语,揖礼道:“学生是来告别的。”

“告别?”

邱尚道:“喝了喜酒,自然要下山。”

下山...楼清急急道:“我送你。”

他的语气太急,急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楼清被看得不适,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季长风道:“我同你一起。”

他没拒绝...

邱尚见楼清面色有异,便道:“那就劳烦老师了。”

季长风与楼清牵着云蛋蛋,邱尚走在前面,走向寨门的那一段路,谁都没说话。

邱尚出了寨,回头看着在门下站立的楼清道:“老师,学生走了。”

楼清眼巴巴看着他,点点头。

邱尚看了眼面容紧绷的季长风,道:“季寨主,好好对老师。”

“慢走,不送。”

邱尚眼角微抽,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邱尚叹了口气:“老师保重,学生告辞。”

“邱尚。”

邱尚急忙回过身,满面笑容:“在呢。”

“我...”楼清支吾,看了眼身侧的季长风。

邱尚知晓他的心思,安慰道:“老师不用着急,等你习惯了,寨主自然会让你下山。”

楼清也露出希冀,可季长风一直没点头。

默了一会,邱尚感叹:“现在看你们,真有一家三口的感觉。”

季长风绷紧的脸终于有所松懈,楼清却是抿着唇。

“山路不好走,启程吧。”季长风的语气稍微缓和。

邱尚耸耸肩,往系在一旁木桩上的毛驴走去。

那毛驴见了他,哼了一声。

邱尚骑上毛驴,边走边唱:“我来喝喜酒,喝了要还乡,乡里没了那个郎,山上却有那新娘...”

楼清双肩一泄,顿时垮了下来。

季长风道:“回去吧。”

即便是再看,我也不会让你走的,你走的时机不是在这时。

云蛋蛋问道:“爹,我们还练功吗?”

季长风弯腰抱起他:“练,叫爹爹一起可好?”

云蛋蛋笑眯了眼:“如此甚好。”

季长风在他脸上啵了一口。

云蛋蛋又不满的扯着他的大胡子。

楼清看着他们父子打闹,将心思藏了又藏。

走了一段路,季长风忽然道出一句:“夫人,三月之约,我记得。”

楼清全身一震:“你...”

季长风笑道:“高兴些吧,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可不长。”

楼清就真的高兴了一些:“谢谢。”

他忽然道谢反而让季长风不好意思,毕竟一直都是自己压制着他:“我可是个有人格的山贼。”

楼清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么久了季长风还是第一次见他笑,不是没见过,而是觉得久违,这样一想,当真是自己过分了,其实要帮楼清,没必要让他如此不快乐。

“过段时日,我会让你下山。”季长风如此承诺。

“嗯。”不知怎么的,楼清就信了。

邱尚骑着毛驴进城,眼熟他的问道:“邱尚,你从哪回来?”

邱尚在驴上,笑的风情无限:“长风山寨。”

长风山寨?“去那作甚?”

邱尚大声道:“喝喜酒。”

喝喜酒?“季长风真的娶了楼先生?”

邱尚挑眉应道:“不然呢?”

不然?“他怎可以...?”

邱尚感叹:“我觉得很好,你不知晓啊,看了他们二人拜堂,我这心里啊,是恨也不是,羡慕也不是,真不是滋味啊!”

那人气红了脸,说话都支吾起来:“你...你疯疯癫癫。”

邱尚大笑,在驴上摇着头念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自从季长风兑现教云蛋蛋练武的承诺后,季长风连楼清也顺带教了,除了上课,楼清每日都会花一个时辰跟季长风练功,云蛋蛋从扎马步开始学,楼清却直接学了一套拳法。

一套最简单,最易上手的拳法,可毕竟过了年纪,骨骼已定型,楼清学这套拳法也只能是强健一下身子,一段时日下来,楼清全身酸痛,多次想要不学,都被季长风强迫着继续下去。

楼清觉得自己在长风山寨的日子过得太苦涩,在外有季长风强迫练武,在内有孙姨逼迫喝药,即便有云蛋蛋安慰他,楼清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很阴暗。

山上时日已到四月,春意正盛,置身在草虫嘶鸣中的山寨宛若一尊神像,安静,神秘。

清风吹进窗户,吹散一丝草药香。

楼清全身酸痛,仿佛神经错乱了一般,他右手揉着左肩,眉头紧蹙。

季长风推门进来,见楼清坐在床上,时不时的流泻出低微的□□。

季长风关上房门,走了过来。

楼清抬头,见是季长风,身上更是不舒服极了。

季长风在他身侧坐下,将手上拿着的瓷瓶搁在了被褥上:“很难受?”

楼清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

季长风叹口气,无奈道:“将身子转过去。”

楼清的小心翼翼不比刚认识他时少:“做什么?”

季长风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了过去,使他背对着自己:“给你揉揉。”

季长风的五指开始活动起来,开始楼清只感觉到疼痛,还哎哟了一声,可一会之后,原本酸痛的肩膀开始传来舒爽的感觉。

季长风手指的力度控制的很好,楼清不受力,稍重便苦叫连连。

原本有些抗拒季长风接触的楼清开始享受他的服务,毕竟肩膀是酸的,手也绕不过身后,而且没有什么比被人服侍来的爽快。

这也是他该的,楼清想,若不是季长风强迫他练武,他哪会遭这罪?

窗外清风徐徐,月华如水,房内烛火燃烧,气氛安静的恰到好处。

季长风服侍了楼清的肩膀,又转到全身:“躺床上去,松松筋骨就好了。”

楼清半信半疑:“你只是个山贼,庸医才是大夫吧。”

季长风不清楚这两者有何关联:“夫人有何疑问?”

疑问很大,楼清暗想,却还是在床上俯躺着:“我怕你下手过重,把我弄瘫了。”

季长风调整姿势的动作顿了顿,稍即才按在了楼清的腰身上,楼清受力,痛喊一声:“啊...你...”

季长风手上力道稍缓:“夫人,你很会说话。”

灵活的手指在腰椎两侧来回按动,楼清隔着衣衫感觉季长风的有力,季长风隔着衣衫触摸那弹力极好的腰身。

“不及寨主,巧言善辩。”楼清暗讽道。

季长风回击:“夫人不必羡慕,我与你喜堂三拜,早已是你的了。”

楼清对他的调侃早已习惯,自从季长风承诺会兑现三月之期时,楼清再看他就觉得顺眼起来,说到底,季长风对他都是有恩在先,后来虽然发生一些强人所难,楼清难以接受的事,可自两人成亲以来,季长风也没对他做出格的事,最出格的,也就是一张口无遮拦的嘴了。

季长风是手指正按在酸痛处,楼清舒服的眯起了眼,待舒爽过后,才说道:“寨主英明,楼清不敢高攀。”

季长风道:“既是不敢高攀,我便蹲下身子,让夫人矮攀。”

“...”楼清回过头,看着季长风:“寨主真会哄人。”

季长风笑了笑:“那夫人可高兴。”

楼清不置可否,本就不是真的,为何要高兴?

季长风见他不答,又道出另一句:“那我就说个让夫人高兴的。”

楼清先问道:“你准我走了?”

季长风的语气忽然哀怨:“夫人能想点好的吗?”

他想不出比这更好的。

季长风像是知道他所想,一句话砸乱楼清的心境:“陈涛已在邻县,明日便可到达东南县。”

季长风感觉到手下的肌肤开始僵硬,先是一寸一寸,而后是一片一片,最后抵达全身。

季长风收回了手,楼清却丝毫不察觉,他坐直身子,长发划过肩膀落在肩前,碎发遮住了眉眼,也遮住了他奔涌而出的心思。

空气忽然沉默,季长风看着楼清,楼清低着头,任着沉默将两人淹没。

许久之后,楼清深呼吸,使声音跟往常无异:“这么快。”

季长风扬唇轻笑:“夫人口是心非,明明是想陈涛早日归来。”

楼清猛的抬头:“你...”

可在下一瞬,他却看见季长风眼里的深邃如墨一样浓烈。

季长风下床,穿鞋,起身,动作行云流水:“你身体不适,蛋蛋会妨碍你,这两日就先跟着我睡了,那药记得擦,缓解酸痛很见效。”

不知是否产生了错觉,楼清总觉得季长风在说起陈涛时不开心,而且不开心的很明显。

楼清细细一想,也想通了一些,陈涛是县官,他是山贼,两人生来就是对立的,谈起对方如何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