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76

楼清这一滚就滚到了门口, 他手脚撑地的爬了起来,身上早已狼狈。

也不知是不是楼清眼拙,他总觉得季长风有些吃力。

上次刀光剑影, 今时楼清站在圈外, 这几人的你来我往他看的清楚。

酒壮熊人胆, 虽然没喝一口, 可闻了酒香, 楼清顿觉热血沸腾。

这一次他不再退缩,楼清这样想,俯身捡起一截椅腿, 二话不说冲了上次。

“嘭...”这一击来的快速和猛且意外,蒙面人当即头疼欲裂, 脑子发晕。

这一击为季长风打出了一个口子, 他招式凌厉的解决掉被楼清敲了一棒的蒙面人。

蒙面人和伙计根本没在意楼清, 谁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动不动就脸色发白的人会有这样的爆发力。

不怕死一样的爆发力, 伙计红了眼,匕首转向楼清。

“咻...”清晰可闻的破风声,白光更是刺眼,楼清脑中快速划过他这些日子无聊时从小书上看到的剑招拳招。

他没有武功,可胜在头脑聪明, 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那剑招仿佛在脑海里活了过来, 笨拙的演练着。

匕首当胸刺来, 楼清脚下步伐轻移, 险险避过,手中椅腿往伙计肚腹送去, 就当椅腿差些功成时,伙计手势收转,手肘用力撞向楼清。

这就像是一场慢动作,清晰可辨,身后的空地足够他避让,可楼清避不得,不是不知道而是速度太快。

他刚想出要避让,伙计的手肘就将他撞到在地。

牙根仿佛要脱落,整个脸骨几乎都被撞碎了。

“咚...”楼清摔倒在地,同一时间,他的嘴里吐出一口红。

“阿清!”季长风一声怒吼,双手迎上对方的攻击,将对方的手臂整个翻了过来,那把冰冷的匕首割破了蒙面人的喉咙。

季长风一把夺过匕首,将瞬间被血染透衣衫的尸体往前一推,温热的尸体重重落在地。

楼清万般困难的抬起头,看着季长风:“小心。”

伙计见同伴被杀,一样红了眼,他举起匕首,刺向楼清。

“唔...”

“阿清...”

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钉入他的心脏,他带着不甘,永远的躺下。

季长风一掌拍开眼前的障碍,冲向楼清。

他的心在颤抖,血在楼清的衣衫开出了血花,鲜艳刺眼。

“季长风中了毒,此时心思大乱,大家速战速决。”一蒙面人冷酷无情的说道。

楼清很急,尽管肚子被刺了一刀他疼的要命,可正如蒙面人所说,看见他受伤了的季长风已心思大乱,他竟将后背留给了敌人。

楼清想提醒他,可嘴一开就是一口血,铁锈味让他很想作呕。

“小...”

就在蒙面人想将匕首刺入季长风后背时,一股劲风忽然闯入。

蒙面人如临大敌,匕首收转,迎向袭面而来的东西。

“叮...”两相碰撞,清脆的声音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几人从门口闯入,为首的人道:“大少爷。”

季长风点住了楼清几道大穴,将人抱了起来:“酒里有软筋散。”

丁护院与兄弟们当即屏息,丁护院看见楼清满身是血更是大惊。

若是晚来一步...他不敢再想,冷声对兄弟道:“敢在江南撒野,那就叫他有去无回。”

蒙面人知大势已去,正想退走,却被丁护院与兄弟们断了退路,一时间,酒楼又是一场生死搏斗。

季长风尝过失去的滋味,却属提心吊胆最不好受。

软筋散已要了他大部分功力,可他强提着一口气,使自己脚步如飞。

当怀里人温度渐冷的时候,他的心也犹如置在冰山上,冷的发疼,冷的他连呼吸都是刺痛。

楼清此时的状况,与肉串的区别是他没给匕首里外捅穿。

疼痛蔓延到全身神经,逼得楼清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用最后的力气抵抗着。

他想告诉那个紧绷着身子的人,其实除了疼还好,想让他别害怕,可他说不出话,在身上破了个口并非那么好受。

他虽在东南县做了五六年的先生,可也改变不了他细皮嫩肉的事实,疼痛会将部分感官放到最大,集中的一点最为明显,他很疼,快疼死了。

他想说:“长风,别摇,我疼。”

季长风抱着个‘血人’回来着实把季家里里外外都吓坏了,季家的神医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的,又是止血又是开药。

季长风从放下楼清的那一刻,他就站成了一座雕像,一动不动,眼睛看着楼清的脸一转不转。

季时雨和施雅都被吓到了,尤其季时雨,他养了几天好不容易红润了点的脸色顿时苍白一片,直让人有好药都喂了狗的错觉。

施雅更是抿紧了唇,她真挚的祈祷着楼清别有事。

紧张的救治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主要是季长风给人压力过大,梁神医等人确认了再确认,伤势虽重却死不了人这点后,才将结果说出。

梁神医说完楼清的情况后,又对季长风道:“大少爷,你身上也有伤。”

季长风的唇色苍白,眼底含有血丝,双目紧盯着楼清不放:“不碍事。”

季时雨道:“大哥,你受伤了。”

“我没事。”季长风烦躁的重申:“我没事。”

季时雨忽然上前一步,手掌拍在他的肩头:“大嫂没事,他睡着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咒语,将魔怔的人从幻想里拉了回来,季长风眼底的焦点忽然汇成一个圆,他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却一口血吐了出来。

梁神医又是惶恐,赶紧搭脉问诊。

季时雨扶住季长风摇摇欲坠的身子,满是担忧。

梁神医收回手,道:“大少爷中了软筋散,心神又过于紧张,才会口吐鲜红。”

“下三滥的手段。”季时雨啐了声:“解药。”

梁神医赶紧从布袋里掏出个瓷瓶子,倒了一颗药丸递给季时雨。

季时雨一把塞进季长风的嘴里,等他咽下后,又点了季长风的睡穴。

季长风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陷入睡眠。

梁神医搭了把手,将季长风扶到床上。

季时雨给他盖上被子,问道:“丁护院可回来了?”

施雅道:“回来了,在外边候着。”

季时雨道:“梁神医检查检查大哥的伤,其余人都出去。”

他一句话,除了梁神医,围在屋里的其他人迅速的散了。

院外,丁护院绷着一张脸站着。

施雅扶着季时雨走了出来,见了丁护院,问道:“人可抓住了?”

丁护院拱手道:“杀了三个留了两个。”

季时雨冷笑一声:“好好给我查查,是谁嫌命长敢动季家的人。”

丁护院领命走了。

施雅担忧道:“此事是否与景家有所关联?”

季时雨拍了拍她的手,道:“怕是脱不了干系。”

施雅道:“上次他们害你中毒,此次又针对大哥...”

季时雨道:“商场上的事大家不择手段,是我疏于防范,这无话可说,只是他们不该对大哥下手。”

施雅秀眉紧蹙,细思一会,道:“可是他们猜到了大哥的身份?”

季时雨道:“大哥的身份迟早瞒不住,但是景家不该这么早知道才对。”

施雅闭了嘴,这事到底如何,总有线索查个一二。

季长风从一场噩梦醒来,梦里先是小云,再是季正林,最后是楼清,他们一个个离他而去,不管他愿不愿。

他身上湿淋淋的,二月的天气,他硬是出了一身冷汗。

噩梦猝醒,会让人的心无所适从,仿佛梦境延续到了现实,硬是要将人逼得疯癫。

季长风心头茫然,直到手指碰到温软的手,他的心才有了着落。

还好...楼清仍在。

感官慢慢回笼后,嗅觉清晰,清淡的草药香萦绕在鼻尖,季长风嗅了嗅,终于承认之前所发生的都是真的。

房间烛火跳跃,像季长风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一下,没一次安宁。

季长风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鼻子贴着楼清的颈部,那人睡着,心却是跳动的。

季时雨推门进来本是想看看季长风和楼清,走了几步才知季长风醒了。

因为季长风忽然扭过了头,目光如狼,狠似刀。

季时雨一愣,心想他大哥是将他当成今日酒楼里的刺客了。

季长风也知自己反应过度,但他无力解释,只是捏了捏楼清的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你感觉如何?”季时雨走到床前问道。

季长风刚醒,声音甚是嘶哑:“那些人呢?”

季时雨听他声音,转身折回矮几旁,给他倒了杯温茶。

“你认识他们?”

季长风饮下润了嗓子才道:“有几个是东城的人,为首那人伪装成酒楼伙计,在酒里下了毒。”

季时雨剑眉微蹙:“他们早来了。”

季长风捏着杯子,点点头:“朱重并不知我身份,只是这么多日,够他找到我了。”

季时雨端了张凳子坐下,道:“这么说,他观察了你几日。”

季长风道:“应是如此,才会选择在酒楼行动。”

“可...”季时雨打量着季长风的脸色:“大哥,有一人坦言,他是景家的打手。”

季长风愣了愣,他刚醒,又经历一场噩梦,脑子转的还不是很快,这句话他斟酌了一会才接上:“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