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我走出风镇车站的时候,初春的阳光带着微寒懒洋洋的照在我的脸上,我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太阳,知道右眼被刺痛到流泪。那一刻有一阵淡淡的眩晕感,直到蕴着寒冷的风扫过我的脸颊,我才意识到,真的回家了,真的回家了!
又见故乡的太阳,虽然我看太阳的眼睛已经改变了。我的左眼能看到那些阳光之外的东西,当鬼眼的目光扫到它们的时候,它们惨叫着四散逃离。我的鬼眼,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成了一颗长在我肉身上的幽冥鬼物,鬼物凝结为实体的眼睛。它不带感情的镶嵌在我的脸上,好像原本那眼睛是不属于我的。
又归故里,我却改变了太多太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嚣张的小流氓了。
跟我回风镇的只有两个人,冷泽天和雷暮雨,而罗辰,则留在了厦门。
那天,到最后他也没能成功的杀死大琴先生,花之一族的小丫头花念羽用了族内的秘术,一种暂时把自己变成鬼物的可怕术法!然后用来自幽冥的力量驱散了盘踞在罗辰脑子中猫算邪术的力量。
那股藏在罗辰脑海中很久很久的力量,在被花念羽驱散的时候也伤害到了罗辰的脑子,他无法再随我们东奔西走,必须留下来治疗,最主要的是花之一族还有从他的大脑里探知许多关于神院的秘密。
从我们到厦门的最开始,花之一族的人就开始怀疑我们之中可能有人有问题,格外针对我的花如诗是个例外。花如厉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们,连同悟真阁的三个弟子权铸他们实际上都是我们的监视器。最后,神院隐隐摸清了豢影协会的计划,打算将计就计,可是最终却还是中了鬼皇和蛊皇的诡计。
罗辰的身体内,一直有梁逸轩的猫算之术,但是却只是以窥伺的角度存在,不会影响罗辰的个人行为,这样也大大减少了术法被发现的可能。神院众人虽然隐隐感觉我们四个之中某个人肯定有问题,但是实在拿不准,最后只好把我们四个都塞进了献祭大魔的队伍。
神院监视着我们,梁逸轩也监视着我们,两个势力彼此看不到,却无时不刻的暗自较劲。神院在筒子楼中埋伏好人手,楼外的山区里也布置了大批人手,想一鼓作气消灭豢影协会前来的力量。却没想到,机关算尽,他们的伎俩也没有成功。真正的蛊皇根本没有和鬼皇他们进筒子楼,而是和同样没有出现在筒子楼中的绘皇潜入山区,对神院布置的人手展开了反猎杀。
血战激烈之时,沉不住气的花念羽用强横手段逼我们四人中有问题的家伙现身,结果打中了雷暮雨。最后,豢影协会以牺牲王透的代价,联合蛊皇、鬼皇和梁逸轩融合行术赤鬼猫瞳,真的在最后一刻夺取了大魔的魂灵。
梁逸轩把罗辰当成了弃子,稍微阻挡了一会神院的追杀,竟然一路逃出生天。神院接连惨败两阵,先是被鬼皇以鬼城之术在厦门地区造成了超乎想象的破坏,然后又在筒子楼中夺取了神院的高级武器之一大魔的魂灵。
所以,最后回到东北的只有我们三个。
“别傻站着了,回家吧。”冷泽天在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这个德行怎么回去,我怎么说左眼瞎了?”我丧气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
“那咋整,总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现在大学也没放假,你在大安剩下的朋友里没什么正经人了吧。”冷泽天点了一根烟。
冷泽天的口吻略带嘲讽,虽然我们俩在一起该疯疯该闹闹,但是他挺不赞成我和那些社会上的小混混们混在一起的。说起来,马哥没了之后,我们那个圈子倒也散了,剩下的人几乎彼此不再联系,能想开的都找条人路走正道了,想不开的继续混到底,要么在社会上风光一时,要么锒铛入狱,也有的在街头血拼中横尸溅血。
我想了一圈,还真不知道该去哪住。黑昭沈航他们都没放假,不在风镇,池尚寒虽然可以随时从那破学校回来,但是也不能领着雷暮雨住在他家啊。好在我们手里还有不少钱,雷暮雨是个小富婆,最后我们只好暂时安顿在一间旅店里。但是风镇一共就那么屁大点地方,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几乎不敢出门生怕遇到熟人。
还有一点,自从我们三个离开罗辰回东北之后,我觉得自己有点和雷暮雨分心了。私下里我仔细的思考过,没有发现雷暮雨有任何疑点,她也是一个被人追杀的可怜女人,和我同病相怜最后走到了一起,我不觉得我们俩走到一起这事本身有问题,我能感觉到雷暮雨对我的感情之真挚,绝对不是带有目的性的。可是,我的内心深处却产生了丝丝波澜,总觉得雷暮雨有事瞒着我……
废话不再多说,我的近况也就是这样,我和雷暮雨已经在一处相对偏僻的旅店中住了一个星期整了。
罗辰彻底和我们失去联系了,我有给思佳打过电话,但是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事来,唯一能确定的是罗辰还活着,神院不会伤害他的性命。梁逸轩等豢影协会的人也没再找过我们,不知道他们最后有没有带着大魔的魂灵成功逃出神院的围追堵截,他们夺取那么一个煞气冲天的魂灵干什么用?
最后还有一点让我常常担忧的是,我的左眼!话题又绕回了鬼眼上,那天我的鬼眼和花念羽的鬼眼对上之后,我竟然在瞬间理解了她要行的族内秘术是什么,而且以一种我不清楚的方式学会了!简单来说,这种秘术只适合身有死肉的人。什么是身有死肉?就是活人的身上有鬼物凝为尸体的部分。
领悟了这种力量夸张的术法自然是好事,可是我发现就在我学会那术法之后,自己体内的阳气又减弱了三分,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我的气息替换了原本的阳气!我很害怕,害怕鬼眼会在我的身上继续蔓延,最后整个人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实际上,这种可怕的变化,在我掌握了听邪、读魂和观冥三术的时候,就已经慢慢开始了。我的左眼只是一个开始…..
池尚寒听说我和冷泽天回风镇了,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请了长假从长春跑了回来。他那破学校管理实在不太严格,这熊孩子三天两头的通宵上网导致经常逃课,现在请假竟然还能请下来。
好吧,咱们不再去谈熊孩子池尚寒的上学情况,现在的情况是他已经在旅店房间门外敲门了,一边敲一边乐呵呵地喊着:“干净的出来,别让我动手。?”
听着池尚寒那嚣张到让人想揍他的声音,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门外是我最亲最亲的哥们之一。我走过去就要开门,可是没等来得急走到门口手臂就被雷暮雨拉住了。她说没说,只是指了指房间门底下的门缝,然后对我摇了摇手。
我低头看了看,在敲门声中,我没发现没有两个暗色的阴影,门外的人没有脚?它漂浮在半空看着我们呢?看来我没开门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你谁啊,说话大点声音行不!”我扯着脖子喊了一句。
“是我啊,开门啊,喵~”门外确实是冷泽天的声音,可是说到最后忽然模仿着猫叫了一声。这是在玩什么,不是有人在进行什么恶搞游戏吧。
雷暮雨指了指我的左眼,意思是让我发动鬼眼。因为驱动鬼眼需要很多的阴气支撑,所以在白天的时候我不会一直开启,而是戴着一副墨镜,遮挡恐怖的鬼眼。
还没等我伸手拿下墨镜,门外的东西忽然停住了声音,不再用池尚寒的声音和我说话,却开始挠门!一开始是用指甲轻轻的划过门板,然后是五指用力按住门板往下滑……最后好像变成了用什么专业工具在砸门。
与此同时,我和雷暮雨的手机都响了一下,是一条相同的短信,号码是陌生的,短信的内容很有趣。里边的意思是,最近在东北地区,有某个奇怪而危险的东西在游荡,它专门寻找术者加以攻击,然后吸收被害术者的力量。最可怕的是,被它缠上的术者,无论用什么感知破幻之类的术法,都无法主动感知到它的存在!
它身轻如猫,来去无声。它行为像猫,狡猾并隐忍。它有一个可怕的名字,一个让若干年前全东北小孩子都闻之停止夜啼的名字,猫老太太!
这个可怕的东西是我在灰域破解阴阳拘神术的时候释放出来的众多魔头之一。那些家伙大多数是有理智的,虽然在漫长的监禁岁月中可能崩溃发狂,但是说到底他们还都是人,是罪大恶极无可饶恕之人。但是,有一些不是人却同样阴罪大恶极无可饶恕。猫老太太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在我小时候盘踞在东北的超级噩梦,竟然又一次从夜幕之中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