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雅倩双手紧攥着拳,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电视屏幕里那个侃侃而谈的男人,温文有礼,谦恭有度,卸去了那身冰冷的外衣,原来也可以这样的亲民。
可是她却知道,那层亲民,也不过是个假象,这个男人的暖,是装出来的,认识了这么多年,只要看着莫骄阳的眼睛,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对你在意还是不在意,嘴角的弧度像是对着镜子照出来的恰到好处,可是盯着镜头的眼睛却是桀骜霸气,我主沉浮的暗沉。
今天早上的报纸她也看了,昨天晚上的微博她也看到了,还好她走的快,不然要是让有心人拍到她们见面,然后马阑珊再闹了这么一出,她的名声也跟着完了。
就是家里也得好好训她一顿。
原本以为与马阑珊能互惠互利,只可惜……
冯雅倩暗道一句倒霉,然后看着电视里的男人一条条的往出搬证据,甚至还有引进海外优秀人才的条文,马阑珊的学历,以及国外生活经历,甚至连聘用书这些东西都准备的一应俱全。
嘶——
倒吸了口冷气,冯雅倩再度认知了一点,莫骄阳,从来不是任谁都可以算计的男人。
她不是傻子,莫骄阳这么快的行动,为了什么,摆明了是为了报复之前的算计,或许,她本来就不应该侥幸,能逃过莫骄阳的追捕。
她永远不会忘了这个男人的出身是什么。
被调成静音的电话再次闪烁起来,上面显示的还是那个号码,从早上到现在,这个号码已经打了不只二、三十四了,可是她一次也没接起过。
有些事儿,心知肚明,这趟浑水不好趟,她不会傻的去给这个女人擦屁股,没见过哪个想要背靠大树的,出力闹了差错,还把这过错归究到大树上的。
咚——咚——咚——
冯雅倩微皱着眉头,听着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身子沉沉的压在米色的大靠背三人沙发椅上,不想起身,似乎屏幕里的男人比任何事情都有吸引力。
咚——咚——咚——
连续不?系那没鹘谧嘣俅未蚨狭朔胙刨坏乃夹鳎行┢盏钠鹆松恚觳阶叩搅嗣疟撸腹?猫眼想看看哪个不要命的这么敲,回头就以擅闯民宅的罪名告到物业去,看看够不够他喝一壶的。
房门外的女人套着长长的假发,及眉的刘海前面遮了一面大黑超,鼻子和嘴都被罩在了大口罩里。
冯雅倩微沉了脸色,侧眸穿过客厅里的大落地窗,看着外面骄阳似火的天,在屋里明明只穿了短袖和短裤还要冒汗的天,可是马阑珊却是这么一副风衣加长裤,上面又遮的严严实实的,这样的人,走在大街人,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果然啊,猪一样的队友是能害死人的。
“冯雅倩,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有些话,咱们当面说清楚。
马阑珊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及至这会儿莫骄阳开了露天的新闻发布会,她的名声一臭千里不说,连带着她爸的名声也跟着没了。
子不教,父之过,能养出她这样的女儿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的,只口口相传,就足以让她们父女抬不起头来做他。
若是一对普通人,过了三月、两月的,这种事儿便被甩到脑后了,可偏偏她爸爸还想东山再起呢,出了这样的事儿,还他妈起个屁了。
马阑珊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这是让人给算计了。
只是比起她算计别人的小伎俩,人家用到她身上的,都是让她万劫不复的招数。
虽然冤有头,债有主,可是她现在没胆子去找那个男人伸冤,只怕她就算是露面了,等待她的,不是被羞辱,就是被凌迟,所以,她来找冯雅倩,反正一切的根源又都在冯雅倩身上。
更何况,那个男人只让她的名声一下子臭了,却没提冯雅倩半句,马阑珊和她爸心里都觉得,莫骄阳这是在给b市冯家留面子,换句话说,莫骄阳还惹不得b市冯家。
马阑珊现在觉得就算是把她这个字舍了,只要能因为这个事儿,与b市冯家绑到一起,在马家身上打上冯家的标签,那这局棋,就算不输。
可是她没想到,过河拆桥的事儿,冯雅倩比她干的还爽,三十来个电话,一个也不接。
马阑珊也是个能说出狠话的,这会儿敲着门的手不停,嘴上的话也不停,“冯雅倩,你别得了男人忘了盟友,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如今被人报复了,你想这么一推了之,告诉你,那是绝不可能的,冯雅倩,你想好了,你要是不开门,我就豁出去了,往你家门口一坐,找一堆记者来围堵,想必我这个当事人亲口提供的素材会有更大的可塑性吧,而且,我还会原原本本的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冯雅倩,你想好喽,这门,你开,还是不开,我的耐性可是有限有,给你二十个数的时间考虑,要是你不开,我就站你门口拨电话了。
马阑珊一边手里握着手机,找到了某个小报记者的电话号,然后对着猫眼晃了晃,得意的扬了扬眉,“冯雅倩,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手上这个号码,可是专门爱挖高政内幕的,虽然你算不得高政,可是你身后还有冯家,咱们这s市,庙小,冯家到了咱们s市,估计就是尊大佛了,你自己想好了,要是这么一尊大佛,被人从里掏到外,挖的连心都不剩了,这后果,你可否承担的起?”
“你威胁我?”冯雅倩凝眉沉脸的用力拉开了房门,盯着马阑珊的眼睛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那种与身俱来的优越感,让她身上那股子高人一等的气势半分不加收敛的展现出来,哪里还有半分求人办事儿时亲和温润的一面。
马阑珊完全不在意现在的冯雅倩是个什么态度,说白了眼看着马家连活路都要没了,她还怕你威胁,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马阑珊若是往日见了冯雅倩,必是要客气亲热的叫一声冯小姐,可是这会儿伸手用力的推开冯雅倩拦在门把手与门框边的身体,大步迈进玄关,连鞋都不换,就直接进了客厅,坐到了刚才冯雅倩坐过的米色沙发上,屁股下面还能感觉到之前被人坐过的体温。
嗤笑一声,“冯雅倩,卸磨杀驴,你以为,这驴就是个死心眼等着你杀的?”
冯雅倩微眯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马阑珊,似乎对马阑珊的猖狂极为不满,重哼一声,半抱着臂膀,仰着头,颇有几分瞧不起的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莫骄阳对于此次突发事件的评述,以及政/府对这样的人员是如何的处罚,解除劳务关系是一定的,可是没人想到电视里的男人说还要索赔,而且罪名竟然是危害了政府公务人员的形象,虽然没说索赔的金额是多少,不过已经提到这个案子随后会以起诉的形式移交律师来操作。
马阑珊目眦欲裂的盯着电视里的男人,一双冷峻的眉眼哪怕有嘴角的弧度在撑着,可是还是看不到半分笑意,那双墨瞳里散发着凌厉的光,随着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磨的锋利的利刃,刀刀入骨,痛的她只余下苟延残喘的微薄力气。
“冯雅倩,我要你用冯家的能力摆平这件事儿,我,是被陷害的。
马阑珊似乎受了电视里男人的触动,还记得自己是来求人的,一时间口气到是没有在门口的时候那么硬气了。
冯雅倩吃软还是吃硬都要看人下菜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她面前来开条件的,之前是觉得马阑珊有些优势,尤其能掌握莫骄阳的行踪,的确有谈判的资本,可是现在,瞧瞧她这一身狼狈样,被人挖了这样的底,至少三年、五年是不是会被遗忘的,可想而知,女人要是跟着这样的女人有牵扯,连带着自己的名声也被祸害了,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而且,陷害吗?
冯雅倩眸光里的讥讽越来越浓,冯家,真以为冯家是庙里的菩萨,谁想拜,只要花几块钱买把香就能见着了,这样的事儿,要是有冯家出面,的确没人敢再说什么,可是冯家凭什么去帮她,真是痴心妄想。
“非常抱歉,马小姐这么大了,该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冯家虽然有权,可也不能优势欺人,再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马小姐亲自做下的事儿,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难不成马小姐以为,冯家扭转乾坤的能力已经超越了老百姓心里那杆称吗?”
马阑珊一噎,双眸充血,紧盯着冯雅倩,两双眸子对上的一刹那,一个冷淡如水,一个渴盼被保护,只是一冷一热通常是冰水被融化,热水也降了温,谁也不能维持最初的状态了。
冯雅倩清楚的看到了马阑珊目光里的变化,到了最后,已是破釜沉舟之意。
嗤笑出声,“马小姐,我奉劝你一句,马家要是还想得保半分清明,不如趁着现在安心的回家种田去,别在这s市瞎掺乎,毕竟马小姐不是什么影视红人,这种头版头条也不可能天天唯马小姐马首是瞻不是,用不上三月、两月的功夫,这样的消息就被别的消息取代了,然后芸芸众生中,谁又知道马小姐曾经干过多惊天动地的事儿呢?”
马阑珊紧咬着下唇,听着冯雅倩莫不关心的轻松语气,表情还带着几分嫌恶,那感觉,生生的刺痛着她的心。
“冯雅倩,你说,同样的手段,要是发生在你身上,你,是不是也会这么淡定呢?”
“你——?”冯雅倩瞬间凝结的眸子把心底里压抑着的不悦完全暴露出来。
马阑珊连嘲带讽的说道:“冯雅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话你听过吧,大家同为女人,而且,今天这样的局面,完全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帮了你的忙,如今你爬了男人的床,难不成就不管我这个大功臣了,还是这事儿本就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狗男女合伙设计下来的圈套,怎么,怕我把你们的关系宣扬出去?”
那天晚上的事儿,于冯雅倩,就是最大的羞辱,若是开始的时候还带着势在必得的决绝,可是到了后来,被凌晨,被杜若那样的刺激以后,她真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在里面去,明明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的,可是经过那天晚上的事儿,只怕,那个男人连给她接近的机会都?蚜恕?
气恼之色顿时上涌,出口的话更是尖酸刻薄,“马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
马阑珊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嘲讽的哼道:“冯雅倩,你也别跟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也不是三、
是说好的,事成以后,你劝莫骄阳把位子让出来,让我爸官复原职,就算是不行,你们冯家的关系网遍布,在别的地方给我爸找个实权的位置坐坐,这场合作就算是圆满结束,可是现在,过河拆桥,我们马家就算是再势单力孤,可也不代表能任人欺负,我今天来,不是与你空口白话的,我要你兑现承诺。”
冯雅倩翻了个白眼,还承诺,真亏她敢想。
“我没有什么承诺可兑现的。”冯雅倩也不知道该感谢凌晨的搅局让她没成了事儿,这会儿也没把柄被马阑珊捏着,还是不应该感谢凌晨的搅局,让她跟莫骄阳没发行实质性的关系,现在一想起来,她都头痛欲裂。
“没有?”
马阑珊尖锐的声音像是刚刚磨的白光必现的针尖,哪怕与你皮肤只轻轻的划过,就足以带起来串血注。
“对,没有。”冯雅倩肯定的点头,有些话她自然不会一一说来,毕竟那是丢面子的事儿。
马阑珊却以为冯雅倩为了推卸责任而想出来的借口,身子也在沙发上坐不住了,双腿稳稳的站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檬持钢缸欧胙刨坏谋亲樱蛔忠欢俚奈实溃骸胺胙刨唬仪籽劭醋拍忝?进的房间,一个酒醉的男人,跟一个想要爬上男人床的女人,一个晚上,一张床,就算是七、八岁的孩子也不会以为你们单纯的只聊天了吧?”
冯雅倩看着马阑珊迸起的血管,知道接下来她的话,就像是她的最后稻草一般,天堂与地狱之间的选择,只可惜,这场局,早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因为曾经当过兵,所以冯雅倩的身板也总是站的笔直,就算是抱着臂,可是身体的弧度也是在军队里受过训练的那种姿势,?饣岫栈亓烁崭仗匠鋈サ淖蠼牛鋈擞窒袷潜话胃吡艘?些,目光平淡而冷静的看着马阑珊,不去理会她眼神里几欲沉浮在崩溃边缘的光,“马小姐,的确是你想多了,我跟骄阳是多年的战友,我承认,我喜欢她,可是我从小的教育没有一天让我是在这样的卑鄙手段下与一个男人发生亲密的关系,我冯雅倩就算是再不顾自尊,也不会做出这种被人唾弃的事儿,所以,我把骄阳扶回房间以后,就给他朋友和爱人打了电话,当天晚上,酒店会有监控,冯小姐不信的话,可以去查。”
微顿了一下,冯雅倩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了,骄阳的爱人是跟他妹妹一块过去的,这些,酒店的监控里都能看到人,相信你父亲总还有一些关系能看到这种东西的。
其实两个女人这会儿心里最大的表情,就是自嘲,马阑珊自嘲自己与虎谋皮,这种官二代出来的子女,哪个是省油的灯,她怎么就没多长个心,在那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都布满摄像头呢?
冯雅倩却是自嘲自己明明那天晚上被那几个人奚落,这会儿那几个人又成了她的挡箭牌,这个世界,还真是变化快呢。
重重的呼了口气,冯雅倩一脸的爱莫能助,“马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你的事儿,我也只能表达一下同情,至于马小姐嘴里想说谁害你的事儿,我只能说,马小姐既然心知肚名,不如也去走司法途径,反正马小姐马上就面临被起诉。”
“你——你——”马阑珊紧咬着下唇,两侧的拳头紧紧的握着,生怕一个松开就会忍不住像个泼妇一般冲过去抓住冯雅倩的头发用力的甩,可是她必须理智,她得罪了一个莫骄阳就要面临这么大的后果,要是再把冯雅倩得罪了,她——
心下翻滚着无数个心思,没有人会真的想死,那些上了岁数一只脚都要迈进棺材的人,不也天天喊着打针吃药的,真要是想死,坐以待毙不更省事儿。
“冯雅倩,你知道现在社会最发达的是什么吗?”
冯雅倩猜到马阑珊接下来要说的,必然不会是一个好消息,可是还是挺直着背脊昭显这一刻的自信。
马阑珊已经是半只脚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了,这会儿还怕什么,左手****了风衣的兜里,随着她轻缓的动作,一只莹光色细圆柱形的物体呈现在了冯雅倩的眼前。